酉时正刻,文武宗宗都西关白虎关内。
一名身穿黄衣左手执令右手持剑的妖娆女子,站在演武场高台的石阶之上,看着面前石阶下阵列整齐的六万余人。在一阵萧瑟肃杀的秋风吹拂之下,显得煞是威武。
站在石阶之上的黄衣女子左手高举过头顶,手中一枚白玉令牌在夕阳下也显得璀璨夺目。
“今日,我奉文氏宗主之命,调遣尔等随我诛杀贼人,以戡叛乱,以正宗法!若有不听命令擅自行动者,杀无赦!临阵退缩不战而降者,杀无赦!临阵倒戈投敌助敌者,杀无赦!听清楚了吗!”黄衣女子严肃地大声命令道。
“清楚!”万众武者一齐朗声答道。
“各关各门的统领各自带领属下武者,原地待命。”
黄衣女子说罢,左手收起白玉令牌,右手握紧青钢宝剑。
“诺!”几名武者齐声应命。
此时,从不远处的阁楼高塔上飞来一人。
待到近前,落在石阶之上,是一名身穿五彩华服盘着乌黑秀发戴着宝珠玉簪身材略显丰腴的中年女子。
“宗主!”
黄衣女子立刻躬身行礼。
“参见宗主!”
石阶之下的万众武者尽皆单膝下跪,低头参拜。
“起来吧。”中年女子看着石阶下的万众武者说道。
“诺!”
单膝下跪的万众武者应命之后,抬头起身。
中年女子看向身边的黄衣女子,语气平淡地问道:“人都齐了吗?珠儿现在何处?”
“回禀宗主,除中关外四关八门所有武王阶以上武者尽皆集合在此,共六万二千六百七十人。大小姐现在还与那两个贼子一起,在白虎关千里之外内城河边的林中木屋内。”黄衣女子面向中年女子低着头答道。
“林中木屋?那不是他们二人幼时常去玩耍之处吗?果然一个执迷不悟,一个贼心不死。文姗,你带着众军武者,以最快速度随我前去伏诛贼子!”
中年女子的颜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宗主,可是大小姐现在并未离开那里,我们如此前去,定然受她阻拦。还是等她离开木屋之后,我们再下手为好。”黄衣女子神色恭敬地说道。
“你是宗主我是宗主?我如何行事还用你教吗?”
中年女子的语气有些阴冷,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立刻单膝下跪,低头俯地,语气惶恐地回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为宗主着想!诛杀那贼子固然不难,但若因此事影响了您与大小姐的母女之情,那便得不偿失了。近些年远渡而来的西方异域之徒越来越多,邪门魔道之徒也愈发猖獗,所以大小姐的武力必不可少。而大小姐向来只听您一人之命,所以还请宗主三思。”
“你起来吧。方才你所说之言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可你想过万一今夜珠儿不离开那木屋呢?万一明日她带着那贼子来向我辞行呢?或者她和那贼子私奔而走呢?到那时我们的处境更加不妙,放不得也杀不得,否则珠儿定会恼怒,又有谁能制止她?所以我思前想后,为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迟则生变,后患无穷。”
中年女子说罢,伸手隔空取下了佩在黄衣女子腰间的白玉令牌。
“宗主所言极是,属下愚钝,未曾想到。”黄衣女子起身说道。
“当初事有变故,我没想到他父母那般早死,否则也就不会放跑了那贼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武氏护族早已名存实亡,只要我一句话,随便给他安个叛乱谋反屠灭亲族的罪名,他便是身败名裂,任我们宰割。”
中年女子说到此处,面容渐渐有了一丝笑意。
“宗主英明!”黄衣女子恭敬道。
中年女子右手衣袖一挥,命令道:“起程。”
“诺!”
黄衣女子躬身领命,转身走下石阶。一挥手,带着六万余名武者浩荡而去。
戌时初刻,白虎关千里之外,内城河边的林中木屋。
一位身穿黑袍的光头男子居于屋室正中坐在桌前,左右两边是一位青涩少年和一位白衣玉女。
“大哥,你要带我去异域大陆吗?我们在那里无亲无故,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留下不好吗?大姐和小和都在这里,我不想走。”青涩少年神色委屈地看着男子说道。
男子叹了口气,摸了摸少年的头,欲言又止。
“小翼,你先去院中独自修炼武道吧。”男子对少年说道。
“大哥,你想和大姐说悄悄话就直说,还骗我去院中修炼武道。外面天都黑了,我还饿着呢,哼!”
少年说罢,推门向外走去。
“别走远了,就在院中修炼,稍后大哥给你烹饪西域的美食。”少年的身后传来男子的叮咛。
男子将白衣玉女腿上的双手握在手心,看着她深情地说道:“珠儿,这三年帮我照顾小翼,辛苦你了,真的谢谢你。”
“没什么,小翼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亲弟弟。他虽然有时顽皮了些,但是文法武道却天赋异禀资质极佳,悟性也好,而且有他在,还能与小和做个伴。”
白衣玉女望了望窗外的微微夜色,忽而雪白明亮的双眸直直地看着男子,语气温柔却坚定地轻声说道:“如果你非要走,那我和你一起走,这次你别想再丢下我一个人。”
男子呆呆地望着窗外,不言不语,好似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之中。
戌时正刻,白虎关外九百里处。
一名右手持剑的黄衣女子与身后的一眼望去数之不尽的万众武者,伫立在一处空旷之地。
黄衣女子面前站着一名迎着萧瑟晚风身穿华服闭目不语的中年女子。
“我已感应到珠儿的炁息,就在前方百里之外。路上我本想珠儿此时应已离去,可现在看来,今夜怕是不能秘密诛杀那两个贼子了。”
中年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望着已经渐入夜色的前方。
黄衣女子快步走到中年女子的身侧,躬身行礼道:“宗主,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我们若是能不惊动那贼子和大小姐,先将那武氏余孽小崽子抓住,用以胁迫贼子,则此事已成。若是无此机会,唯有宗主亲自劝阻大小姐,我等即刻下手,速战速决。”
“唯有如此了……命令众军武者隐匿炁息,全速奔行。”
中年女子说罢,脚尖轻点地面,迎着夜色和晚风向前方疾驰而去。
待中年女子独自离去片刻,黄衣女子身后几名身穿白衣的武者上前躬身行礼,恭敬道:“三宫主,一切已准备妥当。”
“我知道了。今夜之事,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吧。事成,人人有功!事败,人人无生!明白吗?”黄衣女子看着面前几名武者厉声道。
“我等明白!”几名武者抱拳行礼道。
“三宫主,那老妇倒是不必担忧,她修为虽高实力虽强,但我们人数众多,不足为虑。唯有大小姐,我等心里实在没底。”一名中年武者面带忧虑地对黄衣女子说道。
黄衣女子此时已不复面对中年女子时的恭敬之态,眼神阴冷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必要时候,施放宗族血脉大祭阵法,定教她灰飞烟灭!”
黄衣女子面前几名武者微微一惊,而后皆抱拳领命。
“屏息闭炁,全速疾行!”
黄衣女子衣袖一挥,脚尖轻点地面,向前奔去。
林中木屋内。
男子看着窗外的夜色,良久过后,回过头,望着白衣玉女的一双雪白眸子开口道:“不是我不想带你走,是我不能……我带着小翼离开文武大陆,并不是此生与你再也不见。我可以允诺你,每年一定回来看你一次,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
“为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刻意对我有所隐瞒?莫非你……你在西域已成亲了吗?”
白衣玉女的眼神有些暗淡,被男子握在手心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珠儿,你想哪里去了!我必须要走,一是因为文武大陆已无我兄弟二人容身之地,你母亲对我们……不说也罢。二是因为只有我回到西方大陆,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那些异域之徒对文武大陆的仇视和觊觎之心,对我来说,唯一的阻碍无非是那个神秘教主而已。而我不能带着你,确有难言之隐,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西方大陆,连和女人说话的机会都很少。我知道这三年你过得不好,一直都在想着我,可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也在念着你啊……”
男子漆黑的双眸有些湿润,深邃的目光却带着沧桑。
“你还记得当初你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走,我是如何回答你的吗?有什么话,你今日就和我说清楚吧!”白衣玉女神情幽怨地望着面前的男子。
“与君同行天涯海角,伴君左右永不离去。我时刻谨记在心,不敢忘记!”男子漆黑深邃的双眸满目柔情地望着白衣玉女。
男子在三年前离开文武大陆的月圆之夜,曾经对自己说过一句话。
情从今夜暗,月是故乡明。
可心中情爱,欺得了天地,骗不过自己!
即使八月十九的月色,已经没那么明亮。
情暗从未如故,月明依旧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