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哎哟卧槽,我这是在唱什么。”
早饭过后齐南背着手唱着小调走向了小镇上最为豪华气派的宅子,白袍书生李谖所住的宅子,这宅子在小镇上也是独树一帜,虽然宅子庞大奢华无比,但也就两个佣人。
“李谖,赶紧开门,我来啦,”
齐南还没到就扯开嗓门大叫道,他可对这个一直觊觎自己小姨美色的家伙没什么好感,可偏生他又为人正派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找不到什么和他‘掐一架’的理由。
但齐南总觉得一万个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来开门的正是书生本人,书生名叫李谖,喜好读书,其他的齐南就不甚清楚了。
要说这李谖对人是真的好,就连对仆人也是如此,从没见过他压榨过他们什么,平日里也是和和气气的,满口都是圣贤之言,背地里如何,齐南就不知道咯。
书生闻言赶紧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看到只有齐南一人轻声的叹了口气,随即又邀请齐南进门。
“不可能来的,贼眉鼠眼的看什么看。”齐南瞥了他一眼,大步踏入了‘李府’的大门。
即使南宫锦绣一辈子还没嫁人,但她也说过,对书生无感,情爱一事,全凭缘分。李谖这人也真是怪,爱慕南宫锦绣并不掩藏,人尽皆知,却他从没有说出口。
说白了,这件事就是全小镇都知道的秘密。
书生也不生气,准确说他从不与人置气。他只是耐心的和齐南重复以往说过无数次的话:“嘿嘿,非也非也。还有你以后别直呼我的名讳,叫李叔叔,懂不懂?”
“滚,还叔叔...”
白袍书生皱着眉头看着齐南:“刚你哼唱的小调叫什么,为何我从未听闻,听上去很是奇异?”
“嘿嘿,我自创的啊,想学啊,叫师父我教你啊。”齐南大声唱了一遍,身体还跟着节奏扭动着,“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
书生轻轻摸了摸鼻尖,一脸‘真诚’的对齐南说道:“咳咳,小齐南才高八斗啊,我学倒是没必要,以后你可以勤加练习啊,特别是配上你这曼妙的舞姿,煞是辣眼...迷人啊...”
“想学就告诉我,我这里还有许多这类似的神曲。”这些都是齐南早起锻炼身子的时候哼唱的。
说完齐南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在齐南的认知里,李谖最少三十五岁了,面貌却还如同二十四、五岁一般,和南宫锦绣一样。
齐南不止一次的问他,‘你到底是不是神仙’,他都回答‘我算那门子的神仙,你看我像神仙吗’。
然后齐南毫不犹豫的回答像,书生就会语重心长的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每次这个话题就都这样结束了。
“我很好奇,你说的‘子’是那个‘子’?”齐南一脸疑惑的看着书生,这个疑惑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
书生皱了皱眉头:“你这是什么话,子能有几个?自然是夫子啊。”
“嗯,好吧。”齐南也不再多问,反正在他这儿也难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自己可以去慢慢探索这个世界的奇妙。
齐南随意走动打量着这栋来了无数次的大宅子,书生跟在后面也不说话,看着少年的背影眼神略显奇异。
李氏大宅坐北朝南,大门前摆着镇邪的石狮子,大门漆成了暗红色,门面上镶着纵横各九排的门钉,两个大铜环上刻着狰狞的龟蛇,眼神犀利的看着门前。
进门后,地上铺着许多大理石,一些墙上镶嵌着玉石,或是挂着各种各样的山水书画等,照壁上刻着飞禽走兽等浮雕。照壁过后就是圆形大院,院子周围是各种用途的房间。
接下来就是大厅,大厅中更是奢华至极,各种稀有木品制成的家具;大厅正堂挂着三幅画像,中间一幅画像上挂着一株青色莲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侧面则是两位儒生形象,不过齐南都不认识。
开始几次齐南到来行礼之时他都会说不必如此拘谨,后来齐南也懒得和他客套了。
大厅过后就是书生寝居之地,仅仅书房就有三个;寝居之地旁边不远处就是一段长长的回廊,回廊的两侧既有池子又有花园,一个洗砚池,一个清水池,清水池子中有锦鲤时常跳起,红红火火的一片;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花园里百花争艳,看得齐南目不暇接。
其实齐南第一次来李府的时候才三岁,但生而知之的他如何不懂这代表什么,简直是妥妥的暴发户啊。那时的他就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左看看右摸摸,而书生就在一旁拂袖轻笑,搞得他尴尬异常。
“哎,我说李谖,这么大的宅子就三个人住,你不闲得慌吗?”
齐南站在凉亭里望着清水池子,里面几色的鲤鱼在游动着,时而齐南扔下几粒鱼饵时,就能引来成百上千只鲤鱼‘朝拜’。齐南觉得很有趣,乐此不疲的逗弄着池塘里的鲤鱼。
“要不你和南宫姑娘搬过来住?”书生语气幽怨的说道,这么多年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齐南呵呵一声,“你长这么美,就不要想太美了。”
李姓书生的确长得很‘美’,天生儿郎颜如玉,貌比潘安却又多了几分英雄气,放在人群中绝对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特别是他那万年不变的骚包装扮,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袍镶着金边,面白无须总是挂着亲切的微笑,懂得怎样去装点自己,还有年少多金...这要是放在那个世界,简直就是万千少女的白马王子啊...
“哎,可惜天不遂人愿啊。”书生还是眼神幽怨的看着齐南,谁让他不帮自己呢。
齐南把手里的鱼饵全撒到了池子里,拍了拍手:“休要再提,不然我和你翻脸啊。”
顿了顿齐南又接着说道:“我说你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为何就愿意偏居于一偶之地,就没想过出去求个功名?”
李援轻轻摇了摇头,双手轻拍栏杆:“现在你还不懂,以后你就懂了,更何况现在我不能,也不想踏出小镇半步,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
白袍书生轻轻挥动着手中的折扇,鬓角长发随风轻轻飘摇,看上去就如同下凡的谪仙人一般。
“难道就因为宗老的一命令吗?”这个问题齐南疑惑了很久,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但他仍然还记得宗老那句‘十六岁之前他不可踏出小镇半步。’
“并不仅仅因为他的一句命令,这是为了我们好,多说于你无益。”书生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远方,似乎对着某处点了点头。
齐南还是紧紧追问,这小镇上有很多自己解不开的隐秘,一直埋藏在心底:“那连洢怎么又能随意出入小镇呢?”
“洢儿啊,她和我们不一样的,她比较...特殊吧。”书生说话时很是谨慎,眼神不断闪烁,似乎在计较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就不能多透露一点?”齐南鄙视的看着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白袍书生。
“不能。”这次书生倒是语气决绝的说道。
李谖转过头看着白皙俊朗的少年,眼珠子一转,轻轻挥了挥大袖:“嘿嘿,如果你想问什么,你可亲自去问她,我相信她会很乐意和你坦明一切的。”
“我说你个假面书生,总是一肚子的坏水,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齐南瞪着眼睛看着白袍书生,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那些花花肠子。
李援则完全不理齐南的挖苦,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淡笑的表情,轻轻挥动着画着一副‘明月山水图’的折扇,望着青林小镇模糊的尽头,朗声颂道:“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不知日后小齐南你能守住几条,现在看来,道理你倒是懂了不少,可又如何去践行呢。”
“切,狗屁的圣贤道理,我懂得比你多,那又有何意义呢?”齐南说的倒是实话,和书生辩论时,以往背过的许多文章随手拈来,很多时候书生反而目瞪口呆的看着齐南,这也是他愿意和他说很多话的原因。
“可是你不去践行意义何在?身体力行那才是真正的道理,圣人都有蒙羞落难之时,终其一生才总结出那些道理,而你呢?”李谖说起话来也是唇枪舌剑,得理不饶人,搞得齐南连连摆手。
其实李谖一直看不透这小屁孩儿,宗老本就怀疑他是被夺舍的,但数次试探之下却又不是,夺舍之人一开始魂魄都较为弱小,魂光微乎其微,反观齐南的魂光比一般人强盛了太多倍。
齐南也学着李援双手轻拍栏杆,眼神在书生和小镇口小木桥之间徘徊:“要不你借我一些书看吧?”
齐南不停的对书生眨着眼,他会懂自己的意思。
“儒家书籍可以借,其他书没有。”书生一口回绝,他很清楚齐南心里想的什么。
“停停停,别说了,瞧你这抠搜样儿,看看你这样,还是个书生还有的模样吗?。”说完轻轻扯了扯书生镶金边的白色长袍,眼神复杂,充斥着羡慕、嫉妒...谁让人家有阔气的祖上传下来的基业,而自己祖上在哪里都不知道,前世穷得掉渣,这一世也差不多,这个人难做呐,堂堂穿越者,混的如此不顺心。
书生轻轻拍了拍少年故意蹭在他身上的灰,抬头看向小镇木桥外:“洢儿就快回来了。”
齐南轻笑一声:“挺好。”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李府。
回廊里的书生目露沉思,看着今日大不相同的少年,低语道:“他身上怎么会有灵气波动,按理说有宗老看着,没人敢私自传他修炼方法啊...怪哉怪哉。”
......
齐南缓步走出李府大门,李府虽然门很大很气派,平日都紧闭大门,但是门槛不高,任何人都可以出入。
少年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托着几本厚厚的书,上面全是李谖这些年的读书所做的注,也就是他的读书笔记。
“嗯...洢儿回来了...挺好。”
说起连洢,齐南印象很深刻,齐南从没有见过她的爹娘,她就像凭空出现在小镇一样,也就比自己小了几个月,而后从小一起长大。
齐南记得宗老抱着她出现在小镇的时候,似乎受了极重的伤,慌忙把她交给绣花老妪之后,就很久没出现过,只有少数几次露面。
一想起绣花老妪齐南头疼,特别是她那阴嗖嗖的眼神,记得小时候自己和雷狂、连洢二人在一起玩的时候,老妪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他们身后,说话的语气就像谁都欠她狠多钱似的,偏生对连洢极好,极其爱护连洢。
齐南还发现似乎大家都很喜欢连洢,或者说很...尊敬她?书生叫她洢儿;绣花老妪温婆婆叫她小姐;屠户和樵夫也叫她洢儿;就连‘写书人’老疯子见到她时也会驻足发呆...
齐南也没感觉她有什么不一样,除了比其他同龄人聪明许多,自己说的很多“奇怪的话”她领悟的很快,还有平日里和其他人说话不多,但对于齐南的问题,她总是有问必答,就是看齐南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给齐南的感觉就是她也是生而知之的人一般,但齐南试探那么多年,最后敢肯定她并不是,那一定是她身份惊人。
齐南摇头轻叹道:“这一镇子就没几个正常人啊。”
雷狂他爹,也就是屠户,那解肉的功夫,“庖丁解牛”也没这么夸张吧,任何肉拿在他手里几下就被整理的‘井井有条’的,雷狂完全没学到他的手法精髓,大砍刀倒是舞的虎虎生风。
樵夫,屠户的亲弟弟,镇上出了名的好脾气,对谁都是这样,任何时候都是笑眯眯的,但是,几十岁了还是单身狗一条。
还有万年臭脸的打铁匠,至少绣花老妪还经常对着连洢笑,就他从没笑过;还有‘写书人’老疯子、‘卖药的’薛掌柜等等,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当然,他也没把自己当做正常人,小姨也算不上正常人,每个都是有故事的人。
青林小镇啊,真是个卧龙藏虎的地方。
“哎,愁啊,真不知道近十六年我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