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少年躺在屋顶双手枕着头望着璀璨的夜空,嘴里叼着一棵绿油油的小草,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不停地晃动着,深邃的目光中透露着迷茫,嘴里一直在嘀嘀咕咕,时而又传出‘呸呸呸’的声音。
“就叫齐南吧。”这是十六年前少年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齐南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奇怪的世界,很多时候都在怀疑自己在做梦,可这个梦已经做了十六年了,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直到现在不得不确定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据齐南这十六年来的观察,现在的世界就如同那个世界的古代,却又有不同的地方,两个世界似乎有交叉的地方,又不是完全重叠,齐南对这个世界的存在很是费解。
这个世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没有每日令人疲乏的‘读书’,不必再为了房、车而每日神伤,不必再为了吃了上一顿没有下一顿而担心,不必再为了丁点利益去与别人勾心斗角。这个世界有的只是种种古怪的生活,而自己这十六年来,已经融入了这种‘古怪的生活’,甚至这种古怪的生活带给了自己许多快感,这是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不曾感受到的...
在大学毕业之际,自己原本正为了以后的生计而发愁,工作没找到,正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每日忧思神伤。在毕业聚会上喝得酩酊大醉倒地不起,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现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变成了个小婴儿,后面故事就由此展开了...
那是发生在小镇的小木桥上的故事,小镇名叫青林镇,镇子不怎么大,人也不太多,但似乎每个人都很有特点。
齐南迷迷糊糊的感受到自己正被不停的摇晃,脑袋里似乎还有酒精的残余作用,正隐隐的作痛。
“这酒后劲这么强,莫不是喝了假酒?怎么到现在还晃得这么厉害?不对,卧槽,这群人是什么鬼?我这是变成了个婴儿...”
小屁孩儿一睁眼就发现一群穿着奇怪的人将自己围在中间,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自己赫然变成了个浑身赤裸着的婴儿,被一名少女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着,自己紧紧的贴在她身上,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馨香。
少女身着一身碎花长裙,轻轻晚起的及腰长发上插着一只碧绿玉簪,眼神中透露着惊奇,洁白无瑕的面容上挂着淡笑,正手忙脚乱的用布包裹小婴儿,一颦一笑间透露着种种风情。
一个高壮的赤膊的汉子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粗壮的膀子比别人大腿还粗,上半身就围着一件小短裙,上面沾染了点点鲜血,寒光闪闪的刀上也附带着几滴暗红色的血,此时汉子手扶着下巴,眼神里惊疑不定。
“我咋感觉他这嘴型是在说卧槽?”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立即就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你认为人人都像你这臭杀猪的...”
“不可能,但我好像也看到了...”
“嗯,不错,是和我学习打铁的料。”
......
一名儒生打扮的青年人赶紧正衣冠,身着淡金色的白色长袍、玉带随风轻飘、头戴高冠、手里挥动着折扇,一身异于常人的华丽打扮,嘴里念叨着“不合礼,不合礼……”退出了人群,又回过头装作在看少女怀里的孩子,实则眼神在少女身上游移不定,眼神里藏着异样的情愫。
另一个赤着膀子握着铁锤的汉子,冷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神不断打量着小婴儿,左手不断摩擦着铁锤,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又似乎有什么大胆的想法,环顾了一圈周围众人,终究没有说出口。
拿着绣布头发上别着几根绣花针的老妪,满脸沟壑纵横,头发灰白相间,眼神浑浊阴沉,眼神看向众人时不断闪烁,就好像人人都欠她钱似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小婴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一名老瞎子拿着一管旱烟‘吧嗒吧嗒’的吸着,手里握着几颗棋子,搓的咯吱做响,也垫着脚往里“看”,似乎觉得意义不大,又轻叹着摇头走开了。
这时一个樵夫扛着一捆柴走了过来,看到一群人在围着,也赶紧放下柴挤了过来,别再后面的柴刀闪闪发光,樵夫手不断揉搓着,想要接过小孩,在众人的威胁的眼神中只好悻悻然收回手。
一名状若癫狂须发皆白的老人在旁边走过,反常的右手抱着一本书左手执笔,不断地在上面写写画画,浑浑噩噩的狂笑着叫道:“此等事,是该写入书中,留名千载……”
众人都惊诧于他的反应。
正当一群人争论不断时,一名嘴角挂着淡笑的老人迈着健步缓缓的走上小木桥,右手却拄着手杖,平和的语气说道:“既然他能悄无声息入我青林镇,且先被南宫姑娘发现,那就是与南宫姑娘有缘,往后他的事南宫姑娘说了算,以后他就跟着你吧,毕竟你们都是青林的外来之客,但老夫有言在先,十六岁之前他不可离开小镇,十六岁之后去留随意。”
宗老平淡的语气中带有疏远之意,不过少女觉得理应如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抱着孩子的姑娘轻点臻首,微笑着说道:“宗老所言极是,如此甚好,这亦是我一生之幸。”
宗老扫视了一圈,语气平淡的说道:“围着做什么?还不回去做自己的事。”
说完宗老就拄着手杖踱步走回了小镇,其实这也是齐南十几年来搞不懂的地方,明明很健壮的老人,偏要手杖不离手的拄着,难道是为了摆姿势装酷...
瞬间全场的吵闹声就安静了,许多人欲言又止,但都没有说话,绣花老妪放下绣布眼神温和的看向老人,书生缓缓低下头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樵夫挠了挠头扛着柴走向了小镇,屠夫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放血尖刀……
“南宫妹子,等下……等下。”
少女抱着婴儿刚走下木桥,一名身材略显肥胖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头上带的方帽轻轻晃动,歪了半截却也没掉。看上去滑稽异常。
“嗯?薛掌柜的什么事?”
少女好看的眉毛轻佻,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那啥,以后能不能让他和我学药理,我有很多好东西可以教他……将来他可以传承我的衣钵。”
薛掌柜伸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虚汗,他也是刚刚听说在小镇木桥上捡到了一名男婴,这可是传承衣钵的不二人选啊,小镇等人大多数不愿意学习药理,没办法哩。
“你一个卖药的,传承你的衣钵?你有什么衣钵传承给他?教他以后卖药?”少女还没开口说话,在旁边路过的屠夫冷眼看着他,语气带着嘲讽的说道。
“哎,我说你个臭杀猪的,难不成和你学习杀猪……”
掌柜的说着说着就戛然而止了,因为身高体壮的屠夫拿出了杀猪刀轻轻擦拭上面残留的血。
“咳咳,雷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怎么就不能教他东西了?再说了,你也没理由和我抢啊,我观嫂夫人脉象,不久后生的绝对是大胖小子一个……”
掌柜的还没说完高壮的杀猪大汉就大步离开了,慢慢的飘过来一句:“如果到时候不是大胖小子,到时候我拿你祭刀。”
“嘿嘿,绝对的绝对的,”薛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赔笑道,等到高壮汉子刚走远立即直起身变了副面孔,义正言辞的说道:“臭杀猪的,莽夫,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大妹子你看要不要考虑下...”
白袍书生轻轻整理了长衫,轻摇折扇走了过来,眼里含情脉脉:“南宫姑娘,以后让他跟着我读圣贤书吧,也不一定要他跟着我,我也可以时常登门教导他...”
书生还没说完,旁边的薛掌柜就一脸鄙视的看着他,小声的嘀咕道:“你那是奔着教书去的吗?你下贱,枉称为读圣贤书的读书人。”
“唉,掌柜的此言差矣,今日我就要和你理论理论。”书生义正言辞的说道。
“理论?不过是鸡同鸭讲罢了...”
“谢过诸位的好意,此事我不可决断,往后看他自己的意愿吧。”
少女微微弯腰施了一礼,不管争吵正酣的两人,抱着小婴儿走向了自己的小院。
......
这就是齐南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幕,众人莫名其妙的争抢让他很是懵逼,然而少女对他的温柔让他逐渐卸下了心底的防备。
南宫姑娘早齐南一年来到青林小镇,据隔壁屠夫的媳妇儿所说,南宫锦绣倒在小木桥上时,鲜血淋漓浑身是伤,已是奄奄一息,最后奇迹般的又活了过来,然后就定居在了小镇上,屠夫一家对其照顾良多。
来到小镇后所有的事齐南都记得很清楚,他生而知之,自然知道太多的隐秘。
南宫锦绣一开始冰冷异常,但随着齐南长大,这座‘冰山’却开始融化了,她越来越温柔,脸上添了些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没有抱怨生活的苦楚,只是尽力的适应,陪着齐南长大。
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小镇,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