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哥,这天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路,咱是不是就此再见了?”小桃一边系上干粮口袋一边问道,“我就说你们都是好人……”
邓茂财叹口气,转身走回到众兄弟身旁,和大家交流了一下眼神,说:“看你们行走江湖也不容易,赶快走吧。”
赵班主一听对方要放行,连忙指挥众人套好驴车,收拾行李出发。谁承想小桃却又没了要走的意思,反而去和邓茂财一伙人聊了起来。
“大哥,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不瞒你们,我们要去昆明开茶楼。我们肯定是没本钱干这大买卖,但是去了之后有人帮扶。刚才的事我相信都是误会,也能看出来你们都是好人,如果你们没别的事情,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那边应该还挺缺人手的。”
邓茂财等人闻言,全都开动了心思。作为逃兵,有家难回。空有一身力气,想干点打家劫舍的事,却又拗不过自己的良心。在四川地界上,终归是不太安全,总要提心吊胆地提防被抓回去枪毙。眼下兄弟们都身无分文,坏事做不来,好事寻不见,眼瞅要挨饿。小桃的提议无疑给待业青年提供了上班的机会,同时还能远离泸州避风头。众人穷途末路,小桃抛出的橄榄枝顿时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至少,他们知道这个戏班子带着不少干粮,身上也一定多少有点银子。
“这位姑娘,多谢你的好意。”邓茂财作为匪兵的头领,听说老板赏饭,语气登时客气了许多,“你坦诚相见,我们也就开诚布公。”
“大哥,你成语用得挺好啊。蛮对仗的。”
“我们也是小老百姓,出来讨生活。刚才拦路要钱,也是实在饿得没办法。姑娘你说要去昆明,我们也不是不能去。只是我们除了有把力气,别的什么都不会啊。”
小桃微微一笑,“大哥你想,凭我们现在这几个人开茶楼肯定是不够的,那几位都是要在茶楼里唱戏的,这一个茶楼前后得有多少人支应着。咱们都是四川老乡,开的又是四川会馆,你们要是能一起去,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姑娘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年纪轻轻会做生意?”
“我就是一个农村种地的,不会做生意。”
“哪个人这么放心,把开买卖的事交给你,耍呢?”邓茂财等人听小桃这么,顿时泄了气。
“托付我的人说了,生意上的事有人帮衬,我就按她的吩咐把这摊子支起来就行。她可能是有什么难处,不方便出面吧。反正我信她,你们信不信我只能你们自己看着办。”
事情听起来没有想象的那么好,邓茂财不能替兄弟们做主了。一伙人围在一起商议了半天,小桃就在一旁耐心的等着,也不管赵班主等人心急如焚。
邓茂财等人终于拿定了主意,反正是要找饭辙,而且往云南方向去,比往四川这边走要安全,先跟着小桃他们吃几天饭也是好的,几条贱命而已,赌一把运气又能如何?没本钱的买卖,压根就不用担心会输。
“你们几个,赶紧去帮老爷子牵驴。你们几个,快给这位姑娘拿上干粮袋子。”邓茂财一番吩咐之后,拱手对小桃说:“你胆子够大,我们愿意跟你去试试运气。”
“有你们几位大哥帮衬最好不过。大哥,咱们出发前,你还是把枪扔了吧。”
赵班主惊诧于小桃的运气和魅力,主动把意见领袖的权利全部交了出来。一路无话,九个人变成将近二十人的队伍,在历时两个月之后,终于抵达了昆明。按照李桂英行前的指示,小桃带人入城后直接问询李记商号的位置,但得到的回答却全是“不知道”和惊恐的表情。
终于有人和他们说出了实情,“李记商号和西藏的喇嘛做生意,被蔡锷查办了,罪名是通敌。”
就在小桃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1912年3月12日,四川两个军政府合并,尹昌衡大权独揽,四川境内安定下来,蔡锷所说的藏独问题成了尹都督心中大患。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回电蔡锷,表示“藏事独任其难”,明确表示不愿云南插手此事。蔡锷随后先从四川撤军以示诚意,再反复向袁世凯去电要求出兵四川,直搞得尹昌衡百爪挠心,“蔡师兄为什么总来搅和四川的事儿?”不论二人心中究竟是作何打算,蔡锷是不是有吞并四川和西藏的想法暂且不论,但在对付由英国人支持下的西藏搞分裂一事上,二人至少在态度上都是积极的,甚至都抢着要出兵。但在历时沿革上,尹昌衡更有出兵的道理,驻藏的部队之前便是川军。随着成都大汉军政府的成立,驻藏的川军也宣布起义,但是这部分以袍哥为首的起义军为了争夺在西藏的领导权,内部不和互相残杀,而且还劫掠地方,给了早已背叛祖国的达赖和其背后的支持者英帝国主义借口,在坏透了的英帝扶持下,达赖派亲信溜回国,拼凑了万把人的所谓西藏民军,试图彻底趁乱独立。蔡锷和尹昌衡都是爱国义士,自家兄弟可以干仗,但是一旦外面有情况,立刻停止互殴,先打狗日的英帝和其代理人。
最终,云南和四川都对西藏出了兵。也难怪尹昌衡始终犯嘀咕,万把民兵绝非四川新军的对手,蔡锷将军同时派兵入藏,的确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蔡锷在云南早就想对藏独出手,因而事先也做了大量的情报工作。备战的第一条,就是要断绝藏独分子的物资补给。而这一查,就查到了李记商号,这家商号遍布昆明乃至整个云南的李记,竟然常年和藏独分子有生意上的往来。蔡锷一声令下,查办。
等小桃他们终于打听到了李家的地址,看见的只是大门上的封条,里面的主人早被办案的抓了去,关在哪里更是无从知晓,家中其他帮工佣人也鸟兽散遁去无踪。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小桃,等她拿主意,刚加入的几个兵已经开始骂娘,倒是邓茂财很有几分义气,回骂了几句,才暂时稳定住这部分人的情绪。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是要看小桃的,毕竟全都是因她而来,是走是留,她都得给大家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