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在我的身后,进入商场二楼的女装部。显然,他是没来过这种地方的,不然为何不像其他男士一样,去店里的舒适沙发。
“先生,”营业员见他跟在我的身后,便问了一句,“觉得有适合你女朋友的吗?”
他抬眼看了看,一副茫然的样子。只会工作的他,怎懂得给女士挑选礼物?
地方见他不回答,露出笑容:“要不去那边休息一下!”
璴也朝着营业员所指向的地方走去。
“你男朋友可真可爱!”在一般的情况下,大多数的人都会把别人的一些愚顿行为当作可爱,我想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不是我男朋友。”
营业员可能认为我在开玩笑,也没往下说。
和李染曾经评价过我的一样,我是个非常磨蹭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打扮的事情上,我是从不着急的。
“怎么样?”穿了一身浅色长裙,从更衣室出来,问了问坐在沙发上的璴也。
“不错。”
“我觉得太正式了!”
于是又换了一件,因为是去他家,想必他知道父母亲的爱好,便每次询问他,但他总是淡淡的一句“不错。”
于是不再征求他的意见,挑选一套半身包臀裙,配上浅色上衣,四分正式,六分休闲,我很满意。
去他家还得带上些礼物,便又在一楼的礼品店逛了逛。
“送什么好呢?”在各种金银翡翠前转悠着,尽然不知道买些什么。
这次,他终于帮着我拿了主意,带着我去买了一瓶香水送给他的满姨,一顶帽子送给他的父亲,一双手套送给他的母亲。
虽然花了些时间,但还是赶在6:30之前到了他家。车辆停在他家门口,出来迎接的是他的满姨,和上次见到一样,待人十分温和。
他家很大,空旷的大厅里就他的父母二人。见我的到来,他们便起身迎接。我心里当然还记得上次她母亲的严肃表情,以及那些不中听的话,所以在她面前,我就显得有些紧张起来。
“王董,夫人。”
“在家不用这么拘谨,”这次璴也的母亲像是换了一人,面容慈爱,“就叫伯父,伯母好了。”
点了点头,其实我说话的机会很少,也不用称呼他们。反而满姨在一旁不停的夸奖我,让我很不好意思。
“姐夫从公司回来后就一直夸璨忱,说是这次和德国商人谈判多亏了你在旁边翻译。”
我可不能给自己揽着么大的功劳,只是说做了本分工作而已,主要和他们谈判的还是王董。这样一说,璴也的母亲倒有几分欣赏的看着我。她对我的态度转变的实在太快,让我好不适应,只能减少和她的对视。
7:00的晚餐,桌上的食物说不上丰盛,但都十分健康。我本以为董玲一会在,但直到吃饭她也没出现,反而让我有些失望。我想,如果董玲在的话,他们的注意力就不会全都集中在我的身上了。甚至到我离开,他们也为提起董玲。
在第二天的新闻推送里,我才知道,璴也和董玲解除了婚约,而董玲的父亲也同时从王董的中药企业中撤股。
而昨天的饭桌上,谁也没提及这件事,忙着上班的我也没时间思考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第二件事便和白瑞有关,当时突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她约了我到公司外的一家咖啡厅见面。她一见到我就开始哭泣,让我摸不着头脑,只是看着她,递给她纸巾。
等她的情绪安静下来后,她才开始向我倾诉。原来她的父亲这次回来是想把她嫁给一位老朋友的儿子,她的父亲一直瞒着她,直到前几日安排两方的家人见面,她才知道这件事情。
原本我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思想封建的旧社会,但没想到会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认为父亲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而且还收了对方的钱,不然不会有资金扩建度假山庄。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问道。
“能有什么办法?”她又开始抽噎着,“我把收了对方一大笔钱,非逼着我过年之前嫁过去。”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就算两家之间有了利益关系,也不应该不顾女儿的感受才是啊。
“对方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她又开始痛哭,“说是要在过年前办了婚事,好在明年有个孩子。”
“太封建了,太不人道。”我拍了桌子,同时骚扰到了附近的人,虽然他们早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们这边。
“璴也,”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想见璩孝一面。”
她现在身处困境,还想着璩孝,正是太痴情了。我给璩孝打了电话的,却怎么也不在服务区。她满脸痛苦:“看来我只能认命了。”
“不能拒绝吗?不嫁给他们?钱的事都好解决的,我帮你想想办法。”
“并不全是为了钱,”她哭丧着脸说,“还关系着我爸的信誉,如果我不嫁给他的话,以后谁还会和我爸合作?”
我不明白,甚至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我什么都做不了,连说服她的话也变的苍白无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完成最后的愿望,让她和璩孝见上一面。
但她的婚礼办的实在太过于仓促,就在我们见面后的第三天,她便穿上嫁妆进入了对方的家门。当时我就在现场,看见那个傻里傻气的新郎,却不见她的父亲。看来连她的父亲也在不愿出席这样畸形的婚礼,但这又是他一手照成的。
当时,我就在想,为何白瑞会顾虑这么多,她的想法为何如此复杂?我把她和璴也进行了比较,同样是包办婚姻,为何璴也能做的如此洒脱?
婚礼后的第二天,我终于和璩孝取得了联系。于是问白瑞是否还想和他见面,她却默不作声了好久好久。那时我们面对面而坐,新婚之夜那天,她一定不好受,连那双白皙的手,也被她揉得通红。
她很郑重的说:“不见了,我还怎么能见他呢?”
“见见不是很好吗?把你想说的话告诉他。”
她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我:“你告诉他我的情况了?”
“还没!”我只是接到他回的短信,说是施工的地方很远,信号不好,过几天就回来了。
她又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了,也不要说起我的事。”
“为什么呢?”她明明那样的爱着他。
“因为我不想让他发现我的这个污点,”她低着头,“我想让他记得我对他好。”
“这并不矛盾啊。”
“求求你,”她再次变得惊恐起来,“不要告诉他,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怎么能不存在呢?我惊讶的望着她,但她过于悲伤,我不能再往下质问她了。
看见她这样,我倒觉得董玲是幸运的了。
这两件事一直在我的心里打转,甚至是不是的蹦出来相互比拼。我的工作效率也低了不少,老大也对我的状态有些不满,整天吵吵着让小郑赶快回来。而时间就像马鞭,无情的抽打着我。
璩孝终于从偏远的地方回来,第一时间便赶来了井街,敲开我的家门。当时已经很晚,他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头发和胡须都长了些,原本干净的手也变得脏兮兮的。
他把背包放在门外的地上,见到我有几分着急:“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因为上次我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也发了很多消息,希望他能赶在白瑞出嫁之前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这样,我一下子便想到了可怜的白瑞,想到在璴也家的那个晚上,想到那些人的无情冷漠,想到自己的懦弱。积攒在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突然抱住他开始哭泣。
着眼泪从抛洒了丈夫的骨灰后积攒到现在,足足哭了一个半个小时,连璩孝的手臂也麻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让先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再吃了些饭,把睡着的开颜抱进了我的房间,让他暂时就在这儿休息一个晚上。
“你到底怎么了?”他在客厅问我。
白瑞的请求我牢记在心,不敢违抗,只能找个随意的借口,“几天没你的消息,我怕你也突然有事。”
不过他信了,安慰了我几句,就回房休息去了。
他回来的第二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了。华都公司放春节放假时间很长,除必要的值班人员外,其他人都能从腊月二十八放到了正月初七。
我起了大早,刘姨回家过年了,我得自己置办过年需要的所有东西。为让李染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春节,我尽量按照奶奶以前的样子开始忙碌。
“谁来了?”李染看见门口的男士鞋问道。
“璩孝,”我说道,“昨天很晚才到,别吵醒他了。”
“哦,”他到厨房来看我在干什么,“是要过年了吗?”
“嗯,”我拍打了揉好的面团,“二十八要发面,二十九要蒸馒头,三十要熬一宿,初一要扭一扭。”
“那对联呢?”他问。
想起书房还有些红纸:“写对联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过要等他醒了再进去。”
“知道了。”李染去我房间叫醒了开颜。
等璩孝起床,也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而我正在给两个孩子修剪头发,见他出来,也就顺便帮他给理了理。
本来上午就该去超市一趟的,但一直拖到了下午。璩孝提着行李上了出租车,而我则是带着孩子们附近的商场和超市。
开颜活蹦乱跳,要我和李染两人牵着他才能安分下来。逛了整整一个下午,后备箱也已经塞满了很多东西。
因为约好让他们在明天到我家过年,所有小九也在今天回来了,顺便过来帮忙。李染跟他聊了挺多,开颜也很喜欢他,两个孩子围着他转,我就安心的忙碌着。
首先是打扫卫生,这是一件相当耗费体力的事,但最后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很为自己骄傲的。
房间的门上都贴上了福字,对联是李染和小九两个人想的,上面还有开颜的小手印,创意十足。
因为李染一直对压岁钱有种特殊的好奇,我便提前让小九他们准备了红包。不管金额多少,只为图个喜庆。
二十九那天,他们都带着礼物而来,三人对厨房的事毫无了解,是不是过来瞧上一眼,点点头,赞美赞美后又去客厅逗开颜玩儿。
过年总是学要一些气氛的,让他们把提前准备好的的鞭炮和烟花带去楼下。周围不少人家也像我们这样做,李染抢着去点燃,劈劈啪啪的声音很是响亮。
开颜让我抱起来,躲在我的怀里,害怕这奇怪的声音。于是我只能捂了他的一只耳朵,降低这吓人的声音。
晚饭时,我们都很高兴,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们给了的李染和开颜红包。开颜好像不懂红包的意义,拿在手里挥来挥去,然后觉得不好玩,便塞在了我的手里。
压岁钱的含义好像在这个过程中变了,但美好的愿望是不变的。虽然不是除夕,但有他们的陪伴,我也暂时忘记了痛苦。
吃过饭,他们说是要出去喝杯酒,就很早离开了。等他们走后,整个房子安静下来,就连开颜也变得乖巧起来,窝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
“以后我们就这样过吗?”李染问道。
“就这样过啊。”
“你奶奶去世的时候,你一个人怎么过的?”
“就这样过的。”
“孤独吗?”
“孤独。”
我们盯着电视娱乐节目,里面的人笑个不停,而我们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未来的生活就是这样吗?谁清楚呢?
李染靠在我的肩上,那一刻,我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悲伤的不仅仅是父亲的离世,也是对未来的迷茫。我尽量不让自己和他一样哭泣,尽量不把那些没用的安慰脱口而出。我唯一要做的,只是等他见见睡去,睡着了,也许才会有美好的梦境。
我的肩膀和手臂已经没了直觉,让李染躺在沙发上,把开颜抱回了房间,我才有空想想自己的未来。
而他们三人从我家出去后,并未真的去喝酒,而是去了拳击场。从文竹发生车祸后,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也没时间聚在一起。
小九和璩孝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在华都集团上班的,或许是我没告诉他们的缘故,他们好像对这件事不大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