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现在才来？”那个被叫做小郑的人问道。
“就现在来了。”
他大概跟我说了一下我的工作，主要是翻译涉外邮件和合同，如果遇上外国人，也会被叫去做口译。我环顾四周，大家嘴里说着不同的语言，诺大的办公室里，大概有几百人。
“我刚来的时候也很惊讶，”小郑就坐在我的后面，他把椅子挪到了我的身边，“这整栋大厦都是华都的办公楼，我们这儿还就是一个小小的翻译部。”
“你上班多久了？”
“毕业就在这儿。”他笑着说。
“那你做什么？”
“帮老大做些文件，”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他也是你老大了。”
我再往远处看了些，就发现一个女人：“为什么女的这么少？”
“准确来说，就你一个女的。”小郑看了看我。
“那她是干什么的？”
“她是‘打扫卫生’的。”
打扫卫生？那干什么穿得这么正式？
见我疑惑，他继续说道：“顺便防止信息泄露，你听说过，垃圾只是被放错地方的宝贝这句话吗？”
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处理各种有用垃圾的，保证信息安全。
“那为什么没有女的呢？”
“不知道，在也少当董事长前就这样了，可能是为了方便吧，我们做翻译的，都会跟着公司高层全球各地的跑。”
我点点头，好像有些道理。
今天我并未做任何事，去食堂吃过午饭，去过两次洗手间。期间见到几个外国人，应该是其他公司的翻译人员。
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的人也没离开，大家不停的敲打着键盘，嘴里还是念叨着各种语言。我在想，如果合作公司遍布全球的话，那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会有人在这儿办公了。
被小郑叫做老大的人终于注意到了我，并向我招了招手。
“林璨忱？”
“是。”
“你可以下班了。”
我看了看他桌子上堆满的文件，旁边放着的换洗衣物，还有几天未刮的胡渣：“我能帮你什么吗？”
“以后你准时上下班。”他一边应付我，一边忙着翻译我读不懂的文字。
我只能回去收拾了东西。小郑见我下班，椅子再次转到我身边：“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不用加班的人。”
我有些沮丧，离开忙碌的办公室，进入电梯。这种被孤立的感觉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曾经上学的时候，便是这样被忽视的。
坐在车里，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力，叹了一口气，开车回家。虽然什么事也没做，但身体却十分疲惫，吃过饭后便躲在了房间里。
手机响了，是璴也的电话。
“睡了吗？”
“还没。”
“我在你楼下。”
换了衣服，披上厚厚的棉袄出去。不见他的司机，这次他自己开车来的。
“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说。”
“翻译部比较特殊，如果你想到其他部门的话，我可以再想想办法。”
“是你让我通过了面试对吗？”我望着车前面飘落的雪花，“他们根本不想要女的。”
“总公司这边还保留着我爸以前的那些作风。”
见我不说话，他微微侧着头，看着我的侧脸：“你不愿意在那上班的话，我让让人事部帮你安排秘书工作。”
“不用了，”我说道，“翻译部也挺好的，我不适合秘书工作。”
他并不强求，从后座拿了个盒子出来：“祝贺你第一天上班。”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手来，打开一看，是个小巧精致的手表：“谢谢。”
早上，我很早就起了床，给李染他们做了早餐，匆匆出门。先去咖啡厅买了三份杯咖啡和三明治，顺便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再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里，不少人睡在收缩床上，连小郑和老大也没回去，刚从洗漱房出来。我把手里的咖啡，三明治放在他们的做桌上，把鲜花送进了茶水间。
“早啊！”我对小郑说道。
“还没到上半时间！”他指了指手表。
“我知道，”我打开电脑，“你有什么需要翻译的，给我吧！”
他从众多的文件里挑了几份：“两份德语文件，三份日文合同，这些翻译完，要给老大过目。一会儿你还会受到其他部门发来的邮件，翻译好发回去就行。”
“好的。”
我开始行动了，德文已经很久没用，翻译时有些吃力，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翻译完。日文合同很简单，不到三个小时就翻译好了。期间接受到几封邮件，翻译得也很顺利。
老大看了看我做的东西，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嗯，可以下班了。”
我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下班点：“我可以加班的。”
他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不露任何表情：“小郑。”
“嗯。”
“给她找点事做。”
小郑又给了我几分文件，这次是很长的德文，我看了很久，全是商业用语，只能借助字典。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办公室的人走了一批，又换了一批，我还未翻译完。
晚上十一点，小郑出去买夜宵，我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下，注意到老大好像在他的位子上一丝未动，还保持着原来那个姿势，只有他身前的文件，高了又低，低了又高。
晚上十一点半，小郑提着东西回来，身后跟着璴也和他的司机。
“王董！”大家纷纷站起来，我也只好站起来。
“大家幸苦了，”璴也说道，“我给大家买了些夜宵。”
老大撇了我一眼，动了动脖子，唠叨一句：“可真是稀客。”
璴也把夜宵送了过来，第一份给了老大：“辛苦了。”
老大也不回应，拿去便吃了起来。
另一份放在我的桌上，看了看我翻译的东西，转身离去。
做好文件已经一点了，我披上外套进入电梯，下入停车场。璴也就站在我的车旁：“我来开车吧。”
我是有些困了，把钥匙交到他的手里。避免自己睡着，我开了些窗户，寒冷的风让我毫无睡意。
到了楼下，我抱着双手，拖沓着身体上了楼。先去开颜房间看了看，见他睡得正香，放下心来。持续几天的加班，我也像老大一样，带着几件衣服，在这枯燥的办公室里睡上一觉。
小郑被派出去谈工作后，我就成了老大的临时助手。我逐渐的了解起他来，一个精通六门语言的老大，在这个公司已经工作了十几年，对翻译部的工作了如指掌。老大也会经常出差，大概半年的时间都呆在国外，剩下半年的时间就是假期，和无止境的翻译工作。
我很佩服他，因为我见过他翻译的德文，通顺流畅，比我的好上两倍不止。他对我并不严厉，几乎把最简单的工作交给了我。
“老大，”一次午饭时间，我坐在他的对面，问道，“你对我是有看法？”这个问题我早就已经想问他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看法？”他叠上腿，“你是说关于你和小王董的关系？”
“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关于他帮忙的事，我还是无法说出来的，毕竟会引起被人的另眼相看，“我们以前是同学。”
他瞧了我一眼：“小王董这人从不按常理做事，你也别太信任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知道了。”
虽然他不说明，但我也已经很欣慰了。不管怎么样，这位老大开始接纳我了。后面的工作很顺利，也有时间回家照看开颜。
好像很久不见小九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进入对面的房子，里面没有人，看起来小九很久没回来过了，关上门，回了自己房间，给他发去一条消息。
等了很久，小九才给我回复，说是过年之前才回来，也没说去了什么地方。
而璩孝那边，从上次在葬礼上看见过他后，也没了消息，有些担心。问了问宋一梅，她说璩孝很久没找过她了。
担心他会出事，站在窗户前，给他打了电话。
“喂？”是璩孝的声音。
“你在哪儿？”我听见一些嘈杂的声音。
“外面工地，”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事，过年你回来吗？”
“回去。”他说。
“好的，那你忙吧。”
简单的几句话，让我知道他没事就行了，不必再过问太多。越是靠近年关，我的心情也越发的低落，便在这样的时刻，想到了朋友。对毫无亲人的我来说，朋友的关切是那样的珍贵。
不过，在到过年的这段时时间里，发生了两件事。
那天我从楼上的会议上做完口译出来，在离电梯口的不远处便碰见了王璴也，而在他前面的还有位年纪稍大些的先生，周围的人对他都十分尊重。
我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站在走道的一场，避让他们。但那位先生却似乎注意到了我，在我的视野内停了下来。可能是为了看清我的证件，便再上前了些，等看清了些了说：“翻译部，林璨忱。”
“是的。”虽然他不是在提问我，但总还是要回答一下比较好。
“听说你会德语，那就一起进去吧。”先生说道，然后便往前去了。
璴也与我擦身而过，他的秘书却停下来，让我一起进入大会议室。幸好有这位贴心的秘书在，我才不至于受忙脚乱。璴也的秘书，是位中年男性，做事沉着稳重，对我也是极其关照的。他让我坐在了那位先生的旁边，并给了一份文件给我。
刚刚翻上几页，还未完全清楚这次会议的具体情况，对面的德国男人便说起话来了。刚开始时，我的口译速度有些缓慢，翻译时也有些磕磕碰碰。不过，当那位先生沉着的看着我，并未有任何指责时，我也没那么紧张了。后面的翻译很顺利，也大概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内容了。
那位德国人想要以最低的价格从这位先生这里购买中药材，而这位先生似乎并不那么在意价格问题，他在意的是上次他们从他这儿购买去的名贵中药材被用在了新研发的化妆品内，而对方公司的的化妆品再后来出现了问题，而他们却把责任推在了中药材上，让这位先生蒙受损失。在其中还有一些专利问题，我只能直接按照意思翻译了，也不明白其具体的含义。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两边的人都很疲惫，而璴也的秘书已经帮我倒了两杯茶，时间的一点一滴的过去。不得不说，这是一场精彩的谈判，两方你来我往，最后终于还是达成协议，对方愿意做出补偿，并公开道歉，而这位先生，也愿意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价格。
双方的律师再详细的审核了合同后，会议基本结束。最后，那位先生拿过厚厚的合同，在最明显的地方签署了自己的名字：王启仁。璴也的父亲我当然从未见过，但他的名字却早有耳闻。见我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位先生看了看璴也，顺手把文件交了出去。
大家逐渐离开，我也紧跟其后，本想往后退些，好让后面的璴也走过来，说上几句话。但这样的想法被璴也的父亲给打断了：“林璨忱！”见刚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的我落在了后面，便停下来，叫了我一身。
我只能往前去：“王董！”周围的人陆续散去，就剩下我，璴也的父亲，璴也，和秘书。
在办公室里，老大总叫璴也为小王董，称璴也的父亲为王董，也许我是受了他的启发，才这样称呼他的。
璴也的父亲很高，看我时低着头：“一会儿下班后和璴也一起到家里吃个饭。”
我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知道了！”璴也应了他父亲一声。
他也没说什么，就往前去了，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人正在等着他。
离下班时间还早，我还是回了办公室，在那处理了几份文件后，收到璴也给我的消息，才起身离去。
璴也和上次一样，站在我的车旁，接过我手里的车钥匙。毕竟是被邀请去他家做客，所有并不想穿着这身正装，于是说了声：“先去趟商场吧，不能这样去你家啊。”
“嗯。”他发出低沉的声音。
他这种既不发出赞同，也不发出反对的态度，我把它归因于他不懂得女人的心。毕竟像这种正式的邀请，女人总是要比男人注重外表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