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睁开眼，模糊地看见了莉莉，还看见了穆砾。
她想也许老天爷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让她做次美梦。
莉莉在呼唤自己，她咧出笑容：许久不见啊，莉莉。
啊不对，明明上次剧院才见过。
“黎然，黎然？”
梦里的叫喊越来越真实，黎然看清眼前凑过来的脸笑了：“脸真大。”
莉莉“噗嗤”一声笑了，想打她又舍不得：“你脸才大。”
“喏，下次不要再给我发短信，直接打电话，不然我……”莉莉想起自己漏看黎然的信息导致她被人伤成这样就红了眼眶。
怎么还哭了呢？我又讨人厌了吗？
黎然想要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手臂传来的疼痛感却让她倒吸一口气。也提醒了她这不是梦。
她环顾四周，穆砾站在一旁，莉莉手撑在床边看着她，她盯着莉莉看了许久红了眼眶：“我还以为又是梦。”
莉莉忍住眼泪，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我是大活人，赶紧好起来打我看看。”
黎然笑着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老天爷再次扇了她一巴掌，又给了颗糖。她为什么要哭呢？
左手传来握紧的感觉，她睁眼看向穆砾。穆砾回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得旷工了。”
她想笑，可是脸上的伤却拉得生疼。
“嗯，得扣工资。”
她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穆砾看着她的眼睛脱口而出：“没钱只能我养你了。”
黎然怀疑自己脑子也被打坏了，不然怎么会听到穆砾说要养她。莉莉略有些惊讶地转头，穆砾望着黎然的眼神那么的深邃，仿佛一挪开，她便会消失不见。
“以后，你有了钱再还我。”
穆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补最后这句话，也许是怕看到黎然躲避的眼神，也许是怕，她又把自己藏到了皮囊后面。
黎然有些累，她闭上眼睛想要恢复些力气，没几秒却又昏睡过去。
穆砂儿等在穆砾家里，桌上放着刚做好的饭菜，她托着腮思考一会儿该如何跟穆砾说出心里的顾虑。
穆砾进门便闻到了饭菜香，他冲饭桌上的穆砂儿笑了笑。穆砂儿看着他一脸难掩的疲惫心里一阵心疼，迎上前接住他脱下的外套，让他赶紧洗洗吃饭。
穆砾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发呆，黎然这几日虽然好转了很多，但他明显感觉到她在避着自己。
“这是你最爱的牛腩。”穆砂儿夹起一块牛腩放进他碗里，见他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魂不守舍的？”
“姐，你说她怎么清醒了之后反而还避着我了呢？”
穆砂儿顿住，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看他一脸苦恼的样子，她心里的担忧越发深了。她放下筷子让他看着她，穆砾看向她，穆砂儿开口：“小砾。你能帮她的已经帮了，剩下的，比如感情……”
“别说了姐。”穆砾挪开目光起身：“我有点没胃口，先去睡会儿。”
“穆砾。”
穆砂儿叫住他：“不要混淆了你对她的同情。”
是同情吗？穆砾有时候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但他就是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目光，无法忽略她脸上的忧伤。
他走进卧室轻轻关上了门，穆砂儿站在饭桌旁着急跺脚。
黎然出院的时候穆砂儿叫上陆泽熠跟她一起去了医院。
“她出院你来做什么？”
陆泽熠不解这两姐弟为什么非要在黎然身上花这么多精力。
“哎哟，又不是我愿意来，小砾他肯定会来啊，你不是让我提醒他离黎然远点吗？他又不听，我只能换种方式进攻了啊。”
“什么方式？”陆泽熠好笑地看着她。
“这你就不懂了。”穆砂儿眯起眼睛看向他：“先了解敌人弱点，再一击致命！”
陆泽熠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穆砂儿白了他一眼转头往车窗外瞧。
“走。”
陆泽熠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解开她的安全带拉她下车。
“你干嘛？”
穆砂儿停在原地不动，她可没打算跟黎然面对面。
“了解敌人弱点的最好方式就是和敌人成为朋友，没学过？”
穆砂儿回想几次跟黎然打交道的场景心里就一阵发冷，要说她气场也是足够的，但每次在黎然面前就是发不起狠来。
陆泽熠没给她说不的机会，拉着她几步走进了医院。穆砂儿看见坐在医院休息椅上的穆砾有些惊讶，不是接黎然出院吗？怎么他自己在这儿？
“小砾？”
穆砾抬头看见他俩勉强扯出笑容。
“黎然呢？”
“出院了。”
“啊？你不是说1点吗？”
穆砾推开门看到一张空病床，询问护士才知道她早上八点就办理了出院手续。打给她和莉莉都转到了语音信箱，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穆砂儿瞥了一眼陆泽熠，心里大概知道弟弟是被放鸽子了。她故作轻松地摆摆手：“啊～许是临时有事提前出院了。既然这样，我们去吃饭吧，午饭没吃饿死我了。”
说着推了推陆泽熠胳膊让他说两句。
“她不想你跟着，你就离远点。”
陆泽熠看着一脸失落的穆砾，毫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穆砂儿瞪眼看着他，埋怨他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沉默良久，穆砾起身呼了一口气，揽过姐姐的肩膀，笑着说：“走吧，吃饭去。”
莉莉翻着手机上的短信，问黎然真的不给穆砾回个电话吗？黎然一边收拾衣物，一边不带一丝犹豫地回答：“嗯，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
她顿住手，回头看着莉莉：“对不起，让你帮我瞒着他。”
莉莉笑着摆手，心里的疑惑还是没能问出口。
“这次回去，什么时候回来？”
黎然摇头，她也不知道多久可以回来。也许很快，也许永远不回来。
等不到答案的莉莉笑了：“没事儿，我也可以去柏城找你。”
黎然抱了抱她，什么也没说。
收拾完毕，黎然看着窗台上那盆花，小小一株在风里摇曳。每当她以为它活不过当晚时，第二天起床又会奇迹般地冒出新芽，就像沙漠里坚韧的仙人掌。她小心端起递到莉莉面前：“可以帮我养着它吗？”
莉莉点头，黎然环视了一圈这个小小的房间，将钥匙放在跟房东约定的地方，拉起行李箱，和莉莉走出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