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出生就注定得不到太多爱，好在，老天给了她足够承受一切冷眼的强心脏。
站在门外撕掉假睫毛，吐掉口香糖，她掏出包里皱巴巴的红包走进里屋，用手展平递到老人跟前，老人猛地伸手推开。她转到他面前再伸手，老人扭头闭眼回避。
“姥爷，今年没挣多少钱，小心意，收下吧。”
“我没你这个孙女。”
她充耳不闻，将红包放到沙发上笑笑：“新年快乐，我去上班了。”
话音还没落下，红包便被用力拂到地上。她顿了顿，仿佛没看见般，撕开新的口香糖扔进嘴里走出了大门。
酒吧里。
没有人敢再上前和她拼酒，她举起酒瓶对着人群挑衅：“来啊，继续！”
等了片刻无人应战，她便放下酒瓶，抓起桌上的一沓钱踉跄离开。
吐到胃都空了她还是觉得恶心，来往的人群提醒着她要尽快结束这场狼狈。她掬起冷水泼上脸，胡乱擦了几下走出洗手间。等在门外的男人刚碰到她胳膊就被用力地擒住双手，她看清是拼酒的人后松手赔笑：“不好意思啊，喝晕看错人，下次再来。”
不等男人回话，她匆匆拐进转角。
冷风一吹上脸便清醒了很多，她裹紧大衣，藏在大衣里的包顶在肚子前让她看起来像个孕妇。借着酒意她扬起揣兜的双手，装作护着肚子里的小宝宝自言自语：“宝宝真乖，一点也不闹腾。”高跟鞋陷进石板缝隙差点失去平衡，她长舒口气摸摸肚子：“不怕哦，妈妈保护你。”
没走多久她便失去兴致，垂头走在路上一言不发。
莉莉的房间紧闭着，只给她留了客厅的一盏暖灯。她悄声换下高跟鞋回屋，拿出包里的一沓钱清点两遍锁进床底的铁盒。卸去浓妆，钻进被窝抱着布熊沉睡过去。
“你真的不要换份工作吗？”
莉莉皱眉瞪她，昨晚等到凌晨两点都没等到她回家，今早发现她衣服没换躺在床上，满屋子没消散的酒气。
她夹起油条放进莉莉碗里，笑说再等一段时间。莉莉放下筷子，进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等你想好了去试试吧。别还没等到享福就先耗死了自己。”
她收下点头，跑进屋将名片放进铁盒。桌上时钟已经走过九点半，她迅速拿出崭新的衬衫换上，盘起头发，穿好大衣。对着镜子反复确认脸上已看不出宿醉的痕迹后，背上包出了门。
在外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她不停往里望希望下一个叫到的就是自己。等了很久终于叫到她，她快步跟在警官身后走进探望室。
她看见玻璃那边的女人埋头盯着哪里，似乎一点也不期待自己的出现。她扯出笑容唤她：“妈。”
胡惠林抬起头，眼神匆匆扫过她又点头低下。她深吸一口气，关心了几句女人最近的生活，女人偶尔回答几句，偶尔只点点头。探视时间过得很快，看守员提醒她还有十分钟。她向着里面的人轻声询问有没有什么要跟自己讲的。
胡惠林微转了下身子，头向上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好吗？”
她捏紧手里的包带，盯着女人头顶新冒出的银发笑答：“挺好的，前两天刚把家里的果子收了。”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又补充了一句：“家里很好，大家都很想你。”
“恩……”
女人又陷入了沉默，她便自顾自地在玻璃这边讲着最近发生的趣事。被通知探视时间到时，她站起身对着转身的胡惠林喊了句：“妈，新年快乐！”
女人侧头停住脚步，什么也没有说，点了点头跟在看守员身后走出了铁门。她低下头，眼里的光逐渐黯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