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彻,如同来自遥远的洪荒时代,苍老厚重,带着不可抵御的威严。
“呵……你逃不出我的手心,这才不过几天时间,你就又结交了一个好朋友,你难道不知道,这只不过是害了他而已!”
柳下河冷汗直冒,瞬息之间衣裳已经全部被汗水浸透,呼吸越来越急促,虽然看不清自己的脸色,但明显能感觉到,此刻的神情必然面如死灰。
柳下河试着运起丹元之气息,却无丝毫反应,与万符催元阵不同的是,当时重伤之后,身体仍比寻常人灵活有力得多,而此时的整个身体与意识,仿佛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个厚重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再苦苦挣扎了,呵……真虚境,不过是蝼蚁罢了。”
“嗯……祁山剑……天虹元君是你什么人?”
柳下河默然应道:“天虹元君?我不认识这个人。”
“呵呵,祁山剑,若非在有缘人手中,也不过是一柄废铁罢了。”
柳下河如梦初醒,在心中祷告道:“大宝剑,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快快……带动我的身躯臂膀,轰碎这个……”
整个世界仿佛一幅巨大无比的画,这到底是幻象还是某种仙法,抑或是某种法阵,将时间压缩,变得无比的漫长。
突然间,柳下河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将自己撕扯了起来,难道青河剑发挥出了压抑已久的潜力?
柳下河眼睛陡然睁开,只见自己身处于巨大的云层之中,苍苍茫茫,无限浩瀚,低头一看,差点要尖叫起来,脚下竟如万丈深渊般,适才的小镇点点星火,依稀可见,而自己的身体还在往前飞行。
白袍老头呢?那个声音去哪了?念头未休,气流刹那间成倍增长,柳下河惨哼一声,只觉得浑身都要被扯成碎片,强大的气旋刮得人睁不开眼睛,从眼缝中可以看到自己在高速的前进,一朵朵薄如无物的云从身旁掠过。
“轰隆”一声,脑壳都要炸裂开来,柳下河只觉七窍生烟,还有暖流从七窍内喷出,口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径直晕了过去。
暗夜,无尽的黑暗,无边无际,宽广得像是宇宙未开之时,一片混沌,不知道过了多久,柳下河的意识才慢慢恢复,终于感觉到周边有些潮湿。
有脚步声,从头顶传来,有锁链声,有金铁敲击的声音,有痛苦哀嚎求饶的声音,没有光,似乎在地牢的最底层,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柳下河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直到运用白袍老头所教的“天元飞升术”,这才慢慢集聚了些微丹元元气,活动了下筋骨,浑身左右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看来自己被数道锁链绑了起来,背部能感受到透彻的寒凉,应该是某种金属形制的架子。
在地牢中无法预料时间,也无法知道外面的天地是白天还是黑夜,由于极度疲劳,柳下河一阵醒,一阵昏沉,只好一直催动丹元之气,呼吸吐纳,运用“天元飞升术”,也不知道多少个醒梦之间,终于感觉到身体在慢慢恢复。
“这仙术果然非同凡响,我的神识竟然能感应到地牢的形制大小了。”
原来在无形之中,柳下河的元气突飞猛进,每当用“天元飞升术”的口诀导引气息,隐隐觉得有股热流从胸前源源不断的汇聚起来,比之寻常的修炼更加浑厚数十倍,这是什么缘故?
“古铜镜!是了是了,当初在天京城尾随风索,找到了他藏宝的地方,无意中搜寻到了一枚古朴的铜镜,镜面黢黑无光,背部有神兽,四方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坐镇,难道这也是某种宝物?”
柳下河一直将那枚铜镜挂在胸前,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如同小时候一样,没想到此时竟发挥出如此功效。
屏息静气,柳下河可以感觉到囚禁自己的地牢呈正方形,约莫两丈多宽,正前方有一个厚重的大门,似铁非铁,应该是某种仙家炼制的特种材料。
柳下河在一片黑暗之中,又修炼了多时,只觉得体内丹元越来越浑厚,身体的筋骨也脱胎换骨般结实,可以感觉到体内蕴藏的无穷力量。
“呜……”前方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厚实艰涩的声响,一个人捧着盘子,有些发馊的味道传来。
那人走到柳下河跟前,用手捏开他的嘴巴,将盘子中的食物一股脑地灌入。
“呕……”柳下河只觉得一阵恶心,那人似乎极为有经验,手法老到,将食物灌入后便退了开去,急切得从门口出去,关上了铁门。
不知不觉间,柳下河已经可以感觉到天地生机的运转,那个送食物的人又来过了几次,通过对脚底细微的温度变化,柳下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那个人每隔四天送一次发馊的饭菜,算上最早的那一次,自己被困了整整三十六天,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又经过一个多月的修炼,再加上那枚不知何等神物的古铜镜助力,柳下河隐约确定,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恐怕已达元虚上品的境界,这简直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样恐怖的提升速度,恐怕在十州之内,几乎都无人可以匹敌。
柳下河不知道的是,上一个像他这般年纪,修为就突破元虚境界的人,还是在一千多年前。
“我现在的实力,打破这身枷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那道大门……”
经过无数次感应,那道大门足足有近八尺厚度,这可是有一个高大的成年人身长那么厚,再加之其特殊的材质,柳下河并不想冒险一试,再等几天,那人要来送饭了。
“呜……”熟悉的大门开启声,送饭人缓步走入地牢内,是一个中年人,颇有根基,应当是真虚境中级的仙士,那人如同往常一样,靠近柳下河,在他眼里,这也只是众多囚犯中的一名罢了。
危险在悄然逼近,柳下河运起丹元之气,“哗啦啦——”激烈的金铁敲击声,刹那间身体便挣脱了锁链,这等威力,就连柳下河自己都吓了一跳。
柳下河右手伸出,正掐住送饭人的脖子,一股气流自然而然的送出,一个多月来几乎每天都无休无止的修炼,就连在睡梦中亦不曾停止。
“天元飞升术”已经融合在灵魂之中,无意间竟然喷薄外放而出。
那名真虚境仙士惨哼一声,随即声音戛然而止,柳下河一惊,只觉手上的元气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源源不绝从那人身上输送到自己的丹元之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柳下河惊讶之余,右手用力一甩,感觉那人突然间空若无物,抛了出去,好像扬起了一堆灰尘一般。
神识外视,那人的身躯竟然如压缩了似的,仿佛被某种力量吸干了全部气息,柳下河难以置信的看着双手,震惊得忘了此刻最重要的是夺门而出。
“这是哪门子的仙术,老叔祖看起来仙风道骨,怎么修得如此可怕的神通,比之当年沐老仙的邪法,更加可怕。”
柳下河只觉得丹元饱胀,一股气息在横冲直撞,不多时便被强大的内息吞没,他感觉到自己的元气又强大了不少。
“如此吸收他人的修为,不用多时,当真可以白日飞升了!”柳下河骇然无比,心中莫名有些厌恶。
柳下河呆立片刻,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冲出地牢,一个闪身,人影已在大门之外,门外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出了大门的封锁,气息感应更加宽广了。
一瞬间,柳下河感应到了白袍老头的存在,“嗖”的一声,人影飞到了通道的最前面。
原来两人被关在地牢最底层,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中间又隔了六间囚牢。
柳下河运转元气,将厚重的大门向前推去,“轰隆隆”,铁门被推动的声音不同凡响。
他加大手中的力道,将大门往手中一吸一放,只听得“轰隆”一声,大门直接被推在了墙壁上,震落了无数灰尘。
柳下河冲到老头面前,叫道:“老叔祖,我来救你了……你这是什么邪法,太恐怖了!”
白袍老头睁开眼,也是一惊,问道:“你……怎么逃出来的……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学得那么快?”
柳下河摇摇头,道:“来不及解释了,先冲出去再说吧!”
白袍老头道:“你走,快走,我衰朽之身,他又大功未成,不敢杀我,你听我说,时间不多了……”
“将你我抓来的人便是‘仙联’盟主……天衡真君,多年前妄修邪术,以致走火入魔,当时用了‘术命鼎’将善恶两念分离,我便是善的一面,他便成了恶的一面。
那时两念分开,恶的先行觉醒,他便将我囚禁于此,因是一体两面,他的仙术对我成倍减弱,他的神通未成,不敢杀我,怕影响他的修为。偶然间我悟出‘天元飞升术’,从此地遁去,临逃跑时被其用‘殛仙绳’打中,流落扶桑州,后来便遇到了你。
“我看你心肠不坏,我们又有机缘一会,便将此术授予你修行,你即有成,当速速遁去,找一荒山洞府,十五年内潜心修炼,大功告成之后,便可将天衡真君击败,令他不得为祸世间。
此法经我改良,不可冒然吸人元气,循序渐进必然有成,切记切记,快走!”
柳下河踌躇道:“我怎么能抛下老叔祖,独自逃脱。”
白袍老头道:“糊涂,糊涂,我身上被‘殛仙绳’打中,不论行至何处,想必都会被其发觉。你如今并非他的对手,快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柳下河咬咬牙,知道留在这无济于事,道:“我定来救老叔祖。”
事不宜迟,他纵身一闪,正要从楼梯口冲上,一股洪流自上空倾泻而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流动速度向周身袭来。
柳下河忽然间明白,上次就是被这等力量困在其中,这股气流可以将现实世界一分为二,令时间独自在其中缓缓流逝。
这一次他的修为境界提高了,才能发觉到其中的深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