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夜尚未深,也就是夜晚十点多一点。路上稀稀落落有些行人,房屋灯光掩映在影影绰绰里勉强还能看得清路。
忙了一天的小厮阿木只有此刻才有闲暇,喝酒买醉,放松紧张的劳碌。他喝得比沈瑞泽要多得多,而且是劣质的烧刀子,随处可以买得到,很便宜,几十文钱就可以买一壶。
突然前面有妇人在喊救命。虽然已是夜晚,谁不想早日歇息。但就有那穷苦的人,还要忙。
叫救命的,是一个年纪不大也不小的少妇,姿色还可以,就是命不好,嫁给了寒门,半夜三更,还得在湖边浆洗衣物。明天还有明天忙不完的事啊。
近来,老是有不明身份的人四处行凶作恶,据估计是新近崛起的堂口添一樽。擎天剑派暂时搞不清楚状态,因此请了外人,前来帮忙。万一有啥事,好处理。
那个带剑的年轻人,是点苍派的谢恩明,据说是该派的十大高手。在所有的厮杀故事里,点苍派都活不到第十章回。
果然,今夜出来的,就是添一樽的吟贼。很快谢恩明和彭起就出现了。
谢恩明很显然在此之前已经获得了很愉悦的放松,因此,精神状态比彭起看起来饱满。
彭起竟然没有得放松,他因为郁闷楚南云轻易放过沈瑞泽而感觉很不对劲,所以又去喝起,一直到谢恩明叫他。
两个吟贼,是添一樽在广西本地大老板的亲信,所以牛皮哄哄的。
彭起已经拔刀,要给他俩颜色看看。谢恩明已经解了少妇的围,示意少妇快走。少妇魂飞魄散,拔足狂奔,一头撞在沈瑞泽身上。沈瑞泽安慰她,“别怕,坏人没有追来呀。”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坏人。”少妇惊魂未定。
“知道坏人多,晚上还是不要乱出门。唉。”沈瑞泽叹息道。
“我也不想啊。”少妇幽怨道。
沈瑞泽害怕自己心软,说,“赶紧回家吧。”
少妇继续没头苍蝇般逃窜。彭起已经惨叫。而谢恩明身负重伤!
两个吟贼,其中的一个至少当世五百名以内,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是添一樽本地大老板的贴身侍卫,叫做慕容横。一身的横肉,练的也是外家横练功夫,寻常人,遇见他,碰一下都会伤筋动骨。
彭起很惨,鬼头刀已经被扔到了湖里。慕容横一拳打碎了他的胸骨,他致命的伤是另一个吟贼给的一剑。另一个吟贼叫马发,是武当派的弟子。使的也是武当派雁叫当空剑法。
马发没有慕容横那么强,他总是在人家失去防卫能力时及时补刀,真是冷血无情。而慕容横可以用凶狠歹毒来形容。
阿木已经窜出来,救了谢恩明一命。虽然他命还在,但已经终身残废。因为慕容横捏碎了他两肩的锁骨。
阿木也不说话,一掌拍在马发的脑门上,一命呜呼。再来一个一阳指,要了慕容横的烂命。
沈瑞泽在黑暗里对阿木说道:“你好,剑神。”
阿木无比愤怒道:“你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
“奇怪了。我又没惹你,何必发这么大火。”沈瑞泽悻悻道。
“所有出现在我跟前的人,他们都在逼我。你别逼我。”阿木借着酒意,发起了酒疯。他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酒癫子。沈瑞泽想起未来自己的好友王二,王二太令人失望了。王孝谦也太令人失望了。
王孝谦就是剑神的大名。王孝谦是广东肇庆府神剑山庄的少庄主。神剑山庄确切的位置是肇庆府鼎湖县的鼎湖山。
鼎湖山翠绿峰,翠绿湖。那儿环境优雅,风光无限。
放着神剑山庄少庄主不做,来做小厮,没有用的阿木,真是令人鄙视啊。
能够鄙视他的人不多,但沈瑞泽至少是一个。沈瑞泽说:“为什么呢?”
“人们不是逼我比试,就是慕容秋荻逼我做个好父亲好丈夫。还有我爹爹王禹望,逼我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阿木出离愤怒道。
“但这样有用吗?”沈瑞泽很懂得找到人家的软肋。
“没有用的,就算我躲到天涯海角,这些事还是会发生,还是会令我心不能平静。”阿木捏紧了拳头。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窝囊废。”沈瑞泽冷冷说道。
阿木问,“你是不是来找我比武的。”
沈瑞泽:“为什么,你很厉害吗。”
阿木嘶吼道:“我就问你,是不是来找我比武的。”
沈瑞泽冷冷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的话,我不鸟你!”阿木突然笑了,“不是的话,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你吗?你配做我朋友?”沈瑞泽说。
阿木继续笑,“没有用的,你这套激将法,对我没有用的。”
“我打醒你。”沈瑞泽噼噼啪啪,照他脸上打去,他身形闪得很快,并没能打中,但他不生气。
只有令他想起神剑山庄这个负累,他才会生气,别的,什么都不能令他生气。他突然就清醒了,说“你的武功当真厉害,我不敢保证自己的剑能够伤得了你。”
沈瑞泽说:“你不妨试试。”
“不试,你看起来还算个人,我怎么能伤是人的人呢。”阿木笑道,笑容有些凄凉,一个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总是有他难言之隐。
“我再打。”沈瑞泽身形掠起。两人在黑暗里身影不断错动,但沈瑞泽始终奈何不了他。他也不想对沈瑞泽施以杀手。
添一樽本地的大老板,躲在一颗大树的阴影里,身形一动也不动,他甚至闭息,使用龟息之法。他知道一旦自己发出哪怕一丝呼吸声音,都会被发觉。
他心里暗暗道:“王孝谦,总算让我找到你了。但奇怪呀,这个沈瑞泽,什么来头,真是太强了。竟然跟剑神打成平手。”
沈瑞泽奈何不得阿木,知道说服不了他,只好作罢。“告辞了。”他拱拱手,转身朝芳草园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再去温柔乡落红小筑,他径直回芳草园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