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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期而至

夜幕终于再度降临,老城区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街边夜市开始传来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在一派宁静祥和的喧闹声中,普通市民不会发觉,就在他们身边,一些通宵执勤的便衣正在井然有序地轮岗换班,而在街角一栋毫不起眼的平房里,一盏孤灯又将彻夜不眠。

“谁?”

“是我。”

来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同时走进了楼道灯的光亮里。

值班的便衣看清来人后,表情立刻放松了下来,笑道:“原来是夏队,来查我们岗啊?”

夏伟龙淡淡一笑道:“心里感觉不踏实,随便转转。”

“夏队,你白天那一枪可算是打出了咱们警方的士气,要不然那‘狙击手’还真以为咱们警察队伍里没人呢,这下我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人毕竟没抓到,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

夏伟龙道:“大家都辛苦了,这五天下来所有人的精力和体力也都接近了极限,再坚持最后两天,我们的努力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便衣犹疑着道:“夏队,你说经过今天白天那么一闹腾,‘狙击手’他还敢来吗,不会从此再也不出现了吧?”

夏伟龙低头,沉思不语。

见夏伟龙一直不说话,便衣不由得走近两步,试探着问道:“夏队?”

夏伟龙忽然抬起头来,眼神一厉道:

“你错了,他一定会来的——”

夜深,人静。

幽深的楼道里传来低沉的敲门声。

敲门声很执着,半晌,602的门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咒骂声,道:“他妈的谁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敲个什么鬼?”

门外的人冷声道:“是我。”

房门里的人从猫眼里面朝外张望了一下,等看清来人就把防盗门打开了。

“原来是夏队,”在门口打地铺的壮汉保镖光着膀子,撑着门一脸不耐烦地道:“这么晚了啥事儿?”

“出事了。”

声调不高,但来人冰冷的眼神却将壮汉盯得生生打了个激灵,人也立刻彻底清醒了。

夏伟龙推开他,走进屋内。

二室一厅,除了门口的壮汉之外,大厅里还有三名刚从睡袋里爬出来的保镖,主卧和客卧的房间门关着,情况不明。

夏伟龙将防盗门在身后合上,光线立刻暗了下来。有人要打开大灯开关,夏伟龙道:“别开灯,狙击手就在附近。”

“靠,在哪儿?”其他三名保镖一听,也立马站起来了。

“目前还不清楚,”夏伟龙道:“但是已经有人出事了。”他皱眉道:“我刚才上楼的时候,发现今晚执勤的两名便衣人不在了,地上有血迹。”

在场保镖面面相觑,道:“妈的白天没折腾够,晚上居然还敢来……”

“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夏伟龙沉吟道。

四个人神情紧张地看向他,夏伟龙一一扫视他们每个人的脸,道:

“就是,你们马上也要死了——”

离门口最近的保镖甲只来得及看见眼前白光一闪,胸口就那么凉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身体里面快速抽了出去。他茫然地低头去看,心脏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深色的三角形的口子,没有血,但他感觉背后忽然传来让他无法呼吸的剧痛,身体不听使唤地一步步向后退去。

保镖乙惊讶地看到保镖甲仰面倒下,胸前喷射出大量深色的液体,整个人就像是一根爆掉的水管。只愣了一秒钟,身旁的保镖丙已经抄起一把实木的椅子,怒喝一声跨过茶几窜了出去。白光一闪而没,就像是响尾蛇突然敛起致命的毒牙,黑暗中椅子当空砸下的一刹那,保镖丙的眼前忽然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然而保镖乙看见,就在保镖丙的视线被椅子挡住的一瞬间,对面的人已经鬼魅般地绕到了他的背后。白光再度亮起的时候,保镖丙被贯穿的身体直挺挺地扑向地面,椅子脱手“咣当”一声远远地摔散在对面的角落里。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保镖丁已经冲了过来!牺牲两个人的代价,为他争取了宝贵的反应时间。

保镖丁举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朝着黑衣人劈头盖脸地剁下来,黑衣人左右闪躲,一时无法靠近。

“快他妈的出去叫人!快啊!”

听到保镖丁的嘶吼声保镖乙才回过神儿来,踉跄着一边朝大门跑一边掏出手机拨打紧急报警电话。

“警察吗?快来人啊快来救人啊……”

黑衣人冷笑,等警察到的时候,这里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保镖丁撞进沙发里,惨呼不止,三棱军刺在他腹部一拧一搅,断掉的肠子就像某种动物的下水一样“噗噜噜”地不住从豁开的腹腔里掉落出来。

在保镖丁的哀嚎声中,黑衣人转过身来,眼神冰冷,一步步逼近门口。保镖乙吓得屁滚尿流,慌乱中想开门却打不开,嘴里含混不清地带着哭腔道:“警察救我……杀人啦……救命啊!”

哭喊声轧然而止。

保镖乙双眼圆瞪,眼看着一把明晃晃的细刃从自己的嘴巴里缓缓地抽离出来。刀锋狭长,雪亮的刀刃上却没有一丝血痕,然而事实上,大量的血液已经从内部淹没了他的气管、食道,最后从他的鼻子里“嗤嗤”地一股一股喷溅出来。

保镖乙到最后是被自己的血给活活淹死的。

三十一秒。

平均八秒一个。

还不够快!

黑衣人抖了抖刺刀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这次看向的是主卧室的房门。

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惊动里面的人,黑衣人推开房门,看到两米宽的大床上,一个人形物正全身裹在被子里,瑟瑟抖个不停。

——还真是怕死到令人生厌。

黑衣人咧开嘴,居高临下地举起冰冷的利刃,就像是死神举起黑色的镰刀!忽然,被子猛地张开,像一张大幕一样罩向黑衣人。黑衣人身体反射般地后退,但刺入被子中心的军刺已经被织物包裹住,一翻一搅之下他的整条手臂眼看着就要被绞扯进去!

黑衣人不假思索地果断松手,放弃武器朝向门口退却。

然而卷裹着利刃的被子却如影随形,贴着面门兜头罩下来,同时一缕无声无息的腿风,在被子的掩护下横撞向黑衣人的下盘。

黑衣人几乎立刻听到自己右腿胫骨折断的声音!

黑衣人借着强劲的冲击力翻了出去,落下时单膝跪地,而手中已经没有了武器。

被子卷着军刺这才掉落在地上,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站在床前,赤脚,四肢精壮,浑身上下只穿了条运动短裤。

“这一腿,算是替四爷报仇。”他道。

“朱雀?”黑衣人缓缓站起来,神色漠然地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叫李浩铭,‘金谷城’的安保主任。”他道:“四爷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你杀了他,就在我的眼前!”

黑衣人“哦”了一声,身形笔直地站在那里,好像刚刚断腿的根本不是他。

“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李浩铭面无表情地道:“我李浩铭生是四爷的人死是四爷的鬼,就算是死,我也必须要死在四爷的前头。”说着面向黑衣人,两个膝盖微屈,右腿缓缓后撤一步,与左腿形成45°的夹角,同时压低下颌双臂屈起,双拳置于眉骨上方,视线穿过两臂间隙凛然地盯着黑衣人的眼睛。

看见对方严谨的起手动作,黑衣人了然地点点头道:“原来你练的是泰拳,难怪腿硬得跟石头一样。”

“泰拳”发源于泰国,是一项以刚猛凶狠著称的格斗术,素有“立技最强搏击术”之称。早在16世纪泰国人在进行传统的踢打训练时,就发现肘部和膝盖合理的运用,可以释放出足以撕裂人类肢体的原始而野蛮的力量。而这种打法经过长年累月的改良和恶劣环境下的苦练后,今天已经演变成为了一种可以将人的双拳、双腿、双肘、双膝这四肢八体作为锋利的武器进行攻击的技术,把肉搏战的残忍程度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李浩铭率先发难,右拳带着凌厉的劲风,一记左直拳攻击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不闪不避,等拳头距离面门只有半米远的时候,忽然一步踏向对手内侧,用右臂挡开来拳,同时抬起左肘击打对手的面部!

上挑击颌,标准的泰拳反击招式。

李浩铭心头一凛,右手立刻撤招变招,旋转身形左勾拳自下而上偷袭对方的下颌。要知道下巴是人体的“开关”,人在被重拳击中下巴后,瞬间就会导致大脑震荡性麻痹,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甚至立刻失去意识。然而黑衣人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忽然平摆右臂,横肘击向李浩铭的耳根。

平肘击腮!

拳短肘长,即便是李浩铭这一记勾拳打中了对方,但是对方的手肘也势必会先击中他的上下颌骨连接的地方。

李浩铭当机立断,立刻脚跟蹬地后撤出两米远,与黑衣人拉开距离。

黑衣人依然站在原地,仿佛从来就没有动过。

“你也懂泰拳。”李浩铭用陈述的语气道。

“知道一点儿。”黑衣人淡然道。

李浩铭再次冲过来,这次他不再用拳,而是用腿!

这次李浩铭一招“正蹬击腹”,飞踢对方小腹。

在泰拳中,膝法克制拳法、肘法克制膝法、扫踢克制肘法、拳法克制扫踢,而以上所有技法,都输给正蹬。所有技术都有有效的攻击范围,拳、膝、肘属于中近距离进攻方式,而扫踢和正蹬是属于中远距离的进攻方式,正蹬一般攻击对手腹部,使之失去身体重心,从而克制所有技法。

黑衣人右腿受伤在先,行动不便,李浩铭现在要利用自己腿长灵活的优势,取得压制性的胜利。

李浩铭的凌空飞踢瞬间即至,黑衣人忽然侧身,用肘部进行格挡,接着逆时针方向转体,瞬间拉近距离从背后贴近对手,一个“后摆肘”用左肘击打对手的人中。

李浩铭只觉眼前人影一花,对方放大的手肘突然近在眼前!他大惊失色,连忙仰身后撤,险险躲过一击。

再次退到两米之外的安全距离,李浩铭脸色煞白、额头有汗,他知道自己这次遇到了格斗术的行家。

“在我见过的人里面,你水平算是不错的。”

黑衣人看了看手表,仿佛有一班地铁要赶,嘴角牵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道:“但是,今天的游戏到此为止。”

李浩铭咬牙,一记“前扫击腹”右腿扫踢攻击黑衣人的腰腹部。泰拳发力的精髓在于利用身体的拧转,即脚跟的碾转以及髋部的旋转,将拳、脚、肘、膝如同鞭子一样直甩而出。泰拳手杀伤力最大的招式就是膝击,对于普通人而言非常容易受伤的膝盖,在泰拳中却是最大的杀器!

膝盖的力量来源有两个:一是人体的髋关节有着丰富的肌肉群。总共21块肌肉使髋关节成为人体最强壮的关节,这组肌肉群中包括着臀大肌,作为身体中最大最有力的肌肉,当全身其他肌肉都疲惫时,臀大肌还能继续工作,这给了髋关节持久的力量和耐力。二是臀部不仅有最强的肌肉群,还有最强壮的骨头——股骨。股骨可以承受2500磅的压力,甚至用刀具挥砍它,也不会折断。从格斗的角度上来说,它就像长在人身上的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

臀大肌在膝撞的最后一个阶段开始发挥作用,当泰拳手将膝盖撞向对手时,臀大肌为动作增加了最后一下的爆发力。将这两个因素结合起来,当泰拳手的膝盖一旦撞击到对手的肝脏,那就变得相当于人体的攻城锤一般无坚不摧,能造成对手的瞬间死亡。

黑衣人面色冷峻了下来,当李浩铭膝击带起的劲风震荡起他的衣角时,他袖子底下忽然寒光一闪。下一秒李浩铭惨呼着倒地,右腿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深可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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