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的三皇子王尚御驾亲征的决定震惊朝廷。而这时,一位老将军站了出来表示反对。他认为龙荒之乱皆在于贪官污吏之罪,而那些叛乱之人不过是受到了蛊惑。因此应当以安抚为主,一面严惩贪官,安抚百姓;一面派遣大军驻扎在龙荒之地的边缘之处,稳定局势。宣称只诛首恶,余者不问,负隅顽抗者罪加一等。如此,人心必然归顺,而贼首必然人心离散。而后只需派遣精兵剿灭那些负隅顽抗的叛军即可,如此大乱可定。不宜妄造杀戮。更何况先皇方才逝世,不宜发动大规模战事。
王尚没有听从,他坚持认为龙荒叛军残杀龙霄之国的子民,罪无可赦,必须大举镇压以震慑人心,以儆效尤。而正因为先皇逝世人心动乱,正需要一场倾国之战的大胜来鼓舞人心,稳定军心,重立国威。同时在王尚心中,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理由,那就是他不甘心一生都处在他父皇的羽翼之下。他希望子民的爱戴是发自内心对自己雄才大略的敬佩,而不是靠着父皇的余威,不是靠顶着那所谓“凡帝之子”的破头衔。他,要有自己的传奇。作为一个皇子,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父辈余荫的庇护。但作为帝王,他要必须要树立起属于自己的威望。也正是如此,他才决定亲临沙场,御驾亲征。
当然,老将军的话语他也听进了心中,他明白了老将军的方法是平定这场叛乱最好的方法。但王尚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老将军的方法虽好,却有两个短板。一是慢,二是患。
叛乱的势头迅猛快速,却容易后劲不足。人心不稳,资源不足。因而以慢打快,以稳打乱,是最好的战略。但是他等不起,父皇的逝世对这个帝国的打击非同小可,作为一个帝王,天生敏感的政治直觉感受了一些野心家的虎视眈眈,一旦自己稍有弱势,稍显疲态,那些野心家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展露出自己的獠牙。
铁打的王座,流水的帝王,永存不变的只有对王冠的凯觑。无论盛世还是乱世。这些凯觑皇权的野心家隐藏在黑暗阴影之中,唯有他们展露出自己的獠牙时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没有一种文化可以教化他们的野心,唯有强大的实力才能震慑他们的胆魄。
天灾人祸之下,养出了龙荒之民彪悍的民风,他们具有强大的战斗力,也更敬佩于强者,唯有用更加强大的武力击败他们,方能震慑他们的野性,从而使他们对朝廷拥有敬畏之心,再施以恩德。恩威并施之下,才能收服他们那颗骄傲的心。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之下,必然再生动乱。
王尚不愧为凡帝之后,当天下了决心之后没有拖沓,一面颁布圣旨,下令讨伐龙荒,命各州郡之主召集兵马,准备战事,一面筹集粮草,打造军械。不过十几日,便集结了足足三十万大军,以及足够三十万大军吃穿用度一年的军械物资。没错,一年,这是他给自己定的时限,一年时间,速战速决。
龙启70年,正午之时,祭台之上。随着一声大喝,十八把钢刀齐举,落下,整齐划一,只闪过钢刀在阳光下反射出的一道寒芒,十八位死囚的头颅瞬时落地。被铁锁牢牢束缚的猛虎和恶狼嗅到了血腥的气息,兴奋的抓挠着地面,喉中不断发着嗜血的低号。
王尚身着黑色战甲,肩披黑色战袍,头戴战盔,腰挎宝剑,脚蹬金色战靴,大步踏上祭台,直视着猛兽那择人而噬的眼神毫不避让。迅速拔出宝剑,干脆利落地对着将正在怒吼的猛虎和恶狼斩下。“唰”“唰”两刀,猛虎和恶狼的头颅被直接斩下。两颗硕大吓人的头颅滚落,仍然瞪着凶恶的眼神,腹腔中的鲜血也迅速喷涌而出。野兽的鲜血喷洒在战袍与帅旗之上。王尚毫不避讳身上的鲜血,从怀中掏出烈酒,倾洒在剑身之上,鲜血被冲刷下去。随后王尚将剑探进祭台上熊熊燃烧的烈焰中,火焰在酒精的刺激下顺势在剑身上燃烧。王尚举起剑身上熊熊燃烧着烈焰的宝剑斜指苍天。
随着一声怒喝,祭台下三十万大军振臂大呼,舞动着刀剑,开始出征。一路上,黑色的龙纹战旗数不胜数,放眼望去,便是一片黑色的汪洋。一阵微风拂过,近千面黑色的龙纹战旗纷纷随风飘扬,如同黑色的汪洋掀起滔天巨浪,好似要将天空吞没一般。就这样,三十万大军以浩荡之势开赴龙荒。
巫启得知官军的大举进攻后,没有过多惊慌,或者说,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他一面下令龙荒边界的所有军队不得接战,一面命令各路军队火速拆毁营寨,带走能带走的一切物资,带不走的就地烧毁,不留丝毫。而后,巫启带领精锐士兵开始四处游牧,割据龙荒,对抗朝廷大军。
王尚率兵进入龙荒后,沿途的敌兵皆望风而逃,一触即散。王尚见状后,心中也不免放下了些警惕。如此之下,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三十万大军便开到了龙荒的腹地之处。原来,按照王尚的计划,派遣大军一路以势如破竹之军威杀入龙荒的腹地,等于将他们的心脏要害牢牢把控在了手中,敌人军心必然大乱。而后再将三十万大军以龙荒腹地为中心向四周征讨。然而在进攻途中竟未遭受半点像样的抵抗,大军就直接这样长驱直入。这让迫切的想打一场胜仗,狠挫叛军锐气的王尚有些气闷。
大军进入腹地之后,王尚独领八万大军控制龙荒腹地,其余兵马迅速以腹地为中心向四周开始征讨。然而诡异的是,足足一个来月的时间过去,竟然没有和敌人发生过大型的战争冲突,各路兵马也顺利的收复了叛乱的地区,为了控制这庞大的地区,已经设立了大量的营寨驻守,现在已经多达两百座了。莫非敌军当真胆怯逃窜了?
不,不对,似乎哪里出了些问题。王尚冷静了下来,开始静静回想,对比双方的行为。首先是敌军一方。据侦察骑兵汇报,敌军大多为悍勇的骑兵部队,人数起码十万以上,没有经过正统的军事训练,只有多年的生存之下磨砺出的战斗素养,同样不容小觑。目前行踪不定,难以捉摸。而自己一方呢,三十万精锐之师深入腹地,而如今为控制这片庞大的地区,不得已将大军的兵力完全分散。这样一来,自己的兵力在局部地区上已是极为薄弱。而面对那些在此处生活多年的敌人,还是那些机动灵活的骑兵部队,也就是说……
王尚有些不安起来,然而正在这时,一份急报也传到了他的手中。王尚原本的不安彻底的变为了恐惧。各路军队的营寨都已经遭受到了敌人骑兵部队的滋扰,想派兵反击,敌人便迅速纵马撤离。敌人的战马在这穷山恶水的龙荒之地磨砺下,奔跑的速度极快,根本不是自己一方的战马所能比及的,根本无法追上敌军。想要收缩防线却被敌军死死缠住了脚步。目前各营寨皆有了不小的战损。而最新的战报显示,已经有几处营寨被敌军攻破,目前大军已经折损了万余兵马。
不能置之不理,继续放任下去伤亡会越来越大;如果让他们撤回收缩防线呢,看敌人那如同恶犬一般死不松口的模样,贸然撤离,一旦遭受敌军的追杀,反而伤亡更大。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三十万大军的性命全都在自己一念之间,自己的每一个决策的失误都会牵连到无数将士的性命。父皇在上,可否再教儿一番呢?
暗夜,皎洁的月光如同黑色幕布上一块璀璨的明珠,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普照大地。巫启肩披黑色的狼裘,骑着战马,立于悬崖之上。在这明月的照耀下,山林间传来的阵阵狼吠声中,散发着凛冽杀气的巫启犹如这暗夜的狼王,俯视着他的子民。巫启看着眼前龙霄官兵的营寨,若有所思。惯于围猎的他清楚,在捕猎中,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从来都不是固定的,他们角色的定位往往取决于他们的实力。
现在,眼前的敌人已经变成了猎物,但实力犹存。打个比方来说,他们现在已经就是一头笨牛,虽然难有威胁,但尚有反扑之力。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头笨牛慢慢变成没有反抗之力的小羊羔了。而变成的方法么……
三个月后……
望着传来的两份急报,王尚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补给线路遭到敌人的侵扰,再加上自己一方深入腹地,辎重的运输路途遥远,最终能送到的物资根本没有多少。转眼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在敌人不断滋扰之下,有些地方的粮草已经开始渐渐出现了短缺。如果第一份急报令他开始焦头烂额,那么另一份急报就是彻彻底底的打击--------水土不服,疾病传播。龙荒之地,自古以来穷山恶水。作为原住民的叛军没有问题,可是对于龙霄之国的官兵而言,却是巨大的灾难。如果仅仅是粮道问题还容易解决,但是疾病的传播对于军队而言是巨大的打击。一场严重的疾病传播足以使百万雄兵毁于一旦。
撤兵吧。王尚最终下定了决心,粮草短缺,疾病传播,士气尽失。这支军队已经再也没有作战的力量,继续打下去只能让这三十万精锐变成这荒芜之地的游魂。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将他们平安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