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离赵力舒所租住的滇池路那并不算远,故赵氏也就是步行走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他便来到南京东路。这是大上海最热闹的一条马路,两边到处是商场、店铺、洋行。
赵力舒沿着这路边走去,看到这一家家的洋行林立,心想:“这么多的洋行,估计总会有我适合的工作的。”
这时,他看到这里一家名为“爱丽舍”的法国洋行前的墙壁上,贴有招工广告。赵氏一看,正是招聘财务人员。赵力舒就走了进去。
由于赵力舒是不懂法语,他就用英语和这里的人员交流。一个男侍者听了他的来意后,便将他带到了这洋行法国董事长的办公室。
赵力舒看着这法国董事,身躯有些肥胖,口中叼着烟卷,貌似是财大气粗。赵力舒和他说着英语,但没想到,这法国人会说汉语。赵力舒将自己以往在嘉兴时财税学校的经历以及所学的洋行财务专业讲述了一番。这法国董事长听着,略微地点了点头。赵力舒讲述时,特意将自己前几日在美国洋行的经历给抹煞了避而不谈,因为他知道,在那美国洋行工作一共也只是一日,却是惹上了万恶的麻烦。现在逃还来不及呢,怎么也不能再提及在那个美国洋行时所经历的噩梦了。
这法国董事长听完了赵力舒的陈述后,貌似是想聘用他。但就在此刻,他的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一个男侍者进来,说道:“布尔热瓦先生,公共租界那有位华董前来拜访先生您。”
这法国董事长听后,对那侍者说道:“你请他进来。”
接着,他对赵力舒说着:“赵先生,你的经历及学识应该很适合我们的财务岗位,你明早来这上班。我现在还要接待一位贵客,请先生先回。”
赵力舒听后,心中很是高兴,他起身,并说道:“多谢先生!”
接着,他转身离去。当他出了这房门时,迎面走来了一位头顶戴着圆形礼帽的中老年人士,由方才那位侍者带路,走进了这法国董事长的办公室。
赵力舒看到他之后,心中想着:“这人好像是有点面熟,貌似是在哪里见过的。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赵力舒心中疑惑着,边走路边想着,突然间,他想起来了。“方才那位华董,我之前是在那个美国万和洋行里见到过他的。那时,我听得万和洋行里的华人称他为董事长。而据鲁美霜所述,这万和洋行现在的董事长是她的爹爹,那么,刚才遇到这个人,应当就是鲁美霜的爹鲁啸明了。他是万和洋行的董事长,那么他跑来这里做什么呢?奇怪!”
赵力舒好奇着,继续想着:“我在万和洋行只待了一天,却遭遇了如此之多的事。直到现在,估计那个美国女子简丽丝还在处心积虑地要得到那张法文密件,不知这法文密件上有啥天大的秘密呢?”
“而且,”赵力舒继续想道,“原来的美国董事欧文斯离奇死去,他手中持有的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又离奇地落到了鲁啸明手中。这鲁啸明是如何将这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弄到手的呢?好像很离奇。照他女儿鲁美霜的说法,是因为他出资高,从欧文斯的妻子那购来的。但是,我觉得这其间事有蹊跷,好像很难自圆其说。实际情况到底怎样,只有调查清楚才能定论。”
想到此,赵力舒心中就十分好奇,他转头往后看去,但见鲁啸明走进了那法国董事长的房间后,侍者便将那房门关闭了。
赵力舒心中想着:“万和洋行在公共租界中区,这董事长来到法国洋行做啥?奇怪!”
好奇之余,他赶快地走到了楼梯口。这法国董事长的办公室是设在三楼,赵力舒来到了三楼和二楼中间的楼梯处,此处有一扇窗户是通往室外的。赵力舒朝着这窗户外看去,但见其下目前没有一个人走动。他打开了这窗户,爬至其上,之后,只见“嗖”的一下,他纵身一跃,飞至了房屋顶棚下的屋檐房橼上。他双脚缠绕着这房橼上的粗木棍,双手也紧紧地抱着木棍,往这其下的窗口内看去。这法国董事长的办公室内部刚好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这其内,鲁啸明的到来令这法国洋行的董事长布尔热瓦有些意外。他起身迎接着鲁氏的光临,用汉语说道:“鲁先生,好久都不曾见到你了,今日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之后,他给鲁啸明倒了杯咖啡,二人坐在茶几后的沙发上,开始寒暄着。
赵力舒躲在屋檐下听着他们此刻的谈话,尽是些回忆以往经历的内容。原来之前鲁啸明年青时,还在法国留学过,并且和这法国洋行的董事长有过三年的同窗之谊。这位布尔热瓦先生,年青时也是法国来自乡村的穷学生,在巴黎就读建筑专业。后来经鲁啸明的介绍,千里迢迢地从法国来到远东的大上海谋生。没想到这一来,竟然在短短几年内暴发了,并收购了这法租界内有名的爱丽舍洋行的全部股份,一跃而成为这洋行的董事长。
赵力舒听后,心中惊讶道:“哇!这法国乡村来的穷学生,竟然在大上海成了有名的法租界董事。人人都说大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果然不假啊!”
赵力舒继续听着房屋里的谈话声,但听得他们二人在寒暄之后,便开始进入正题了。这鲁啸明说道:“布尔热瓦兄弟,我今日来到贵处,只是希望兄弟能帮我一个忙。能出资收购我万和洋行内这法国董事阿贝尔占有的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然后再将这收购来的百分之四十九股份转让于我。我将额外地支付兄弟三万银元的酬劳。”
只见这法国董事长听后,面部显现出很惊异的神情来。他用流利的汉语说道:“鲁兄弟,据我所知,你现在已经掌控了万和洋行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了,坐上了原本美国人开设的洋行的第一把交椅了,为啥还要收购阿贝尔占有的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权呢?而且,你现在也是万和洋行的董事长了,阿贝尔也是礼让你三分,你干嘛还要收购他的股份呢?要知道,他手中掌控的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权,我估计价值至少在九十八万银元以上。而且,我看他也绝对不会卖出他手中的这些股份的。我如何收购呢?”
“这点兄弟大可不必为之操心。”只听得鲁啸明说道,“我有办法。”他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我有办法让他卖出手中的股权,而且,仅在三十万银元的价格下。”
“啊!”布尔热瓦听后惊讶地问道,“是啥办法?是啥办法能让他仅在三十万银元的价格下出让自己手中价值九十八万银元的股权呢?况且,如果他真的仅出三十万银元这样低廉的价格就出让了自己手中的股权,那大上海的大资本家们不是会蜂拥而至地前往万和洋行争抢着购买他的股份。到时,遍地的竞争者,恐怕阿贝尔也不会单单卖给我啊!”
“这个兄弟又大可放心。”只听得鲁啸明笑着说道,“我有办法让他就单单只将手中的股权转让给你,而不转让给其他人。大上海其他的资本家要是到他府上收购,我有办法让他避而不见他人,就单单只见你一人。”
“啊!”布尔热瓦听后,又大为吃惊,他不禁好奇地问道,“鲁兄弟有啥神机妙算的计谋,不妨说来听听。我先前也听说过,鲁兄弟仅仅用了二十万银元便收购了美国董事欧文斯遗孀手中价值六十万银元的股权。这等离奇之事估计在大上海是绝无仅有的。兄弟是凭借着什么方法办成此事的呢?”
“啊!”赵力舒在房屋屋檐下听到此后,心中十分震惊,因为他之前听鲁美霜说,说是他爹在众多收购欧文斯遗孀手中股权的竞争者中,出资最高,所以才事。但是,现在看来,鲁啸明高价出资收购欧文斯遗孀手中的股权,完全是无稽之谈。“他仅用了二十万银元就收购了美国董事欧文斯遗孀手中价值六十万银元的股权。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了呢?真是令人不可思议!”赵力舒十分好奇地想着。
他继续听着房间内二人的谈话声。但听得鲁啸明笑着说道:“布尔热瓦兄弟,你也听到了这样的传言么?”
“是啊!”那法国董事长说道,“我不仅听到了这样传言,而且还听闻说是那美国董事欧文斯离奇死去。巡捕房认定说是欧文斯是被洪门中的几个暴徒给弄死的。但是,外界一直有谣言,说是美国董事欧文斯一死,你即刻便将他手中原本持有的百分之三十股权弄到手了。这件事,好像是和你有关,是这样么?”
“哪有的事!”只见鲁啸明脸上显示出不悦的神色来,慌慌张张地说道,“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们就说现在该怎么收购阿贝尔手中拥有的股权吧。”
此时赵力舒在屋檐上,透过这窗户看到鲁啸明此时的神情十分慌张,并且举止也有些不知所措,感到这其间好像是事有蹊跷。他想着:“难不成这美国董事欧文斯的死,是鲁啸明干的么?我先前听游姑娘说起过,她和墨子期到了欧文斯的办公室时,他已经是死去了。貌似是吃了翟艳霞医生手中所下的一模一样的毒药而身亡的。但是,完全不能证明欧文斯是翟艳霞医生所杀的。而且,好像也看不出翟医生有什么要杀美国董事欧文斯的动机来。现在看来,反倒是鲁啸明有要杀美国董事欧文斯的动机。而且,这欧文斯一死,他便低价收购了欧文斯遗孀手中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更令人值得称奇的是,听游姑娘说起过,这欧文斯遗孀在其夫君死去的几日内,不等调查结果出炉,也不等凶手被擒拿归案,便急匆匆、草草地带着子女们返回美国了。这也有点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一般情况下,自己的亲人被刺杀身亡,她应该是总会想等着巡捕们将凶手缉拿归案并枪决后才心中大快而一泄心头之恨,再离去。而这欧文斯遗孀,竟然不等巡捕房的追查结果出来,便是早早地一走了之了。貌似是她已知晓了这凶手是谁,而且,这凶手似乎是在公共租界内很有来头,令她这个美国人都惧怕、魂飞胆丧,早早离去而避免惹祸上身。这凶手在公共租界内如此有名头,貌似鲁啸明是与这现象吻合的。这种种迹象看来,难道鲁啸明就是杀死美国董事欧文斯的凶手么?但是,这一切也只是推断啊,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如果证据不确凿,法院也不会定鲁啸明的罪的。呵!改日有空我去查查看。”赵力舒心中想着。
赵力舒继续听着房间里的声音,只听得那法国董事长说着:“鲁兄弟有什么办法让阿贝尔出让其手中的股权?”
“我们可以找日本黑龙会的人,让黑龙会的人出手!”鲁啸明说道。
“啊!”法国人布尔热瓦惊讶地说道,“听说黑龙会是日本的特务组织,其宗旨便是配合日本军方夺取中国的大片国土。黑龙会在中国境内专门进行暗杀活动,是臭名昭著的暴徒。连我们法国人都不愿意去找他们,缘何你这样一个中国人要去和黑龙会的人合作呢?”
“啊!黑龙会!”赵力舒躲在这屋檐下,听到此,面部大惊失色,他想着,“日本黑龙会可是个无恶不作的邪恶组织那,为啥鲁啸明会去找黑龙会的人出手呢。嘿!这个大汉奸!”赵力舒心中气愤,口中禁不住说出了声,道:“黑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