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找回月节!法术定位系统已经确认了,是在远方的城市——秦阳。坠夜、涟殇又旷课了。瑜一发短信来:“去找月节了吗?”
他们回复:正在。风棘忽然说:“淇与,你不要去,作为灵宙的勋爵,你不可以参加组织以外的活动,不然后果会很难预料,一旦被尊长发现,现就难以收拾了。”
淇与没有想到:“你,你怎么会这样说话?换成是过去,你会死活不顾地扯我上路啊。”
风棘现在应该是个长大的男孩子,他现在终于长大了,一夜间长大。
“到时候,”风棘还在说话,“任何人都不要插手,企图利用月节来控制我们的人,我自己解决。因为你们背后是‘夜决园’,淇与是不能去的,只剩下我属于灵宙。如果因为这引起了黑暗组织的动荡,一个人是粉身碎骨,四个人也只是枉送性命。”
淇与立刻截断他:“谁说我不会去?我和‘残楼’都不会答应!”
“全上。”
他们发给瑜一的短信里,只有简约的两个字,瑜一看了几遍,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他们所乘的,从武者那里截获的笑面鸟要穿越海洋。他们兴致高昂,双手撑着弦窗眺望。没有谁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里有顶级寻猎者的存在。涟殇在欣赏杰汭的枪。杰汭的枪上,没有多余的刻纹,不过黑色枪身,红色条纹,枪口因为弹吉他而有一点磨损。这支枪,这是他为了配合自己的上衣,找组织定做的,已经是十岁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对足球特别狂热,完成任务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离自己最近的一台电视,看球赛。
于是他要求,在黑色枪身上,增加红色的划痕,这是球衣的标志性图案,但和球衣正好相反,球衣是红底黑纹。快降落了。风棘不停看手表,准备把睡着的坠夜推醒。灯被点亮,小精灵讲解员开始介绍半岛上的景区——地下城堡。听说地下城堡是在湖底发掘到的,游人成千上万。城里的风光不错,遍地可以看见古老建筑,以及建筑上的大理石雕——这里盛产大理石,带着红色的、血一样的纹路。但是月节只可能在这里的一处废弃殿堂等他们。那个还在暗中的人,已经该作好准备了。短信,绑架者的!
“风棘,我知道,月节在你心目中毫无地位。所以我唯一的目的,是希望这个小姐死在你手上,因为她抛弃了一个人,那个人指示我杀了她,我在这里等着这一幕,让她受到惩罚!”
看到短信的坠夜,揪住风棘的衣领:“你敢杀害月节的话,我不会原谅你!”风棘气愤地拨开她的手,那个动作有一些粗暴:“我不会!”
坠夜被推到一边,还是不甘心地说:“怎么?!我就觉得你这人不好!还有,那天在医院里,想暗害杰汭的,也是你吧!”风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杰汭说:“我告诉你,想暗害我的人,决不是风棘,因为我听到的,是其他人的声音。”
风棘很久没回头,只有暗淡地回应:“谢谢。”
涟殇禁不住露出笑容:“杰汭你还真可以,为大侦探坠夜学姐,提前排除一个错误选项。现在剩下的只有坠夜身边的那位、医院办公室的那位、学校教室里的那位了。”
坠夜对淇与紧逼不舍:“唉,我问你重要问题。讲残楼的来由。”
风棘推淇与:“你连她也要隐瞒,看来你很不愿意说起残楼的历史。”
淇与不再有微笑,眼光变得迷离古怪。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坐下,淇与静静讲述。淇与,从他是一个未知世事的孩子起,就注定是一个古怪孤僻的小男生。他从家里的花园里逃走,去看江边上的灯塔。这座海滨城市ZAFART都是尖顶楼,一个个都像灯塔。灯塔上橙红的光点很温暖,让他想去看那里有没有仙女,有没有月亮之神。走进灯塔,在喧嚣的人潮之中,沿着楼梯扶手向上跑,有一些戴着墨镜的人在说话,手里拿着奇怪的东西,他认识它们叫“法器”。在电视剧里也有这种情节,父母常看。
他一步不停,灯塔顶上的热量迎面扑来,有几个没注意到他的人,也在向上走,他想问:你们是不是来观景的叔叔?
但谁也不在乎他这个孩子,他们手中古怪的东西,是在刊物上看过的法器,很漂亮。淇与当时天真地以为是制造蛋糕的机器。终于看见了窗外的江水游船,他大声欢呼,声音很大。但楼下的震颤突然响起,比水声还猛,听到惨叫声。周围的人开始逃跑。回头在仓皇的人流中找出口。年幼的淇与怪自己跑得太远了,找不到逃跑方向。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灯塔窗翻出,身上系着绳索。塔下一道光照过来,那人悬在空中不动了。
“楼顶上所有的人都要抓住!”
单纯的淇与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发抖。身边的人向楼下乱跑,不认识的黑衣人把他夹在当中,连停下的可能都没有。人群中的光,越来越强,是在前面的人倒下了吧,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就这样到了灯塔一楼门口,可以看见街上的绿灯了!可以找到出口了!淇与跑不动了,但还是在走,他想要尽快逃出去。“他是谁,一个孩子?不可以让他出去,敌对组织的人,一个孩子也不可以放走,他是无辜的也不行。”
声音从看不见处传来,淇与知道是在说自己。一个像他父亲一样高大的身躯走过来,他躲不开。那个人的利剑风暴一样刺来,他一步也来不及躲。身体一阵疼痛,看四周,不是地狱,自己还活着。
“怎么回事?”那个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问,“我,竟然没有刺中他,他打败了我!”打败?淇与想,明明是自己被剌中。对面的人开始笑,笑尽后,剑猛然剌在大理石地砖上,石锵然裂开。
“到尽头了,我终于,走到尽头了。以为你会向左闪躲,你居然站着不动,让我过去的经验落空,是个有前途的孩子。”
“为什么?什么事?”他用稚嫩的童音问,开始辨认那个人的面孔。“我必须死,剑属于你。”
“因为,你的剑染上了血,而我却没有死去吗?”
“是的,给你。”淇与不敢向剑走过去,那个人催促他过来,“快些,我要快些死,你要尽快去医院!”
淇与握住剑,这时那个人紧紧掐住他的喉咙,越来越紧,难以呼吸。残破的意识下,淇与第一次举起剑,一击,却把对方的胸口剌穿。那双眼睛半闭起来:“对了,残楼就是这个样子的……”
“残楼?”
“残楼,就是剑的名字,在你死去之前,永远跟随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淇与。”
“淇与,淇水映照的天空……多好的名字,不要回家……”那个人的手垂下。
淇与,只剩下一个人了,一个人看着残楼,看着死去的那个人。不要回家?老爹老妈已经规定我在十点前到家,否则挨骂。他收回残楼要跑。
“不要回家,与组织同在,因为你是组织的寻猎者了。”
“黑暗里隐藏的人出现,逝者已经战败而亡,孩子,你有义务成为组织的寻猎者,成为灵宙尊长的忠诚保护者,为残楼为灵宙而战,走吧,去组织本部向尊长报到……”
之后,淇与小心地使用着残楼,从来都是一击必杀,没有犹豫过一次。如果预感到对手的实力不弱,他就会向相熟的朋友借剑,把残楼放在腰间收藏。
“残楼”有它的原则:如果剑上沾染了对手的血,对手却没有败,那掌握“残楼”的人必须自尽,剑归对手所有。在那件事五年后,他十二岁,十二岁的他,因为任务,去了五年前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地方,走了一整天也没有发现灯塔。直到夜深天黑,淡淡的海风吹来,渔归的乡人问:“孩子,在找什么吗,还是迷路了?”
“附近,有没有一座灯塔呢?很高。”
“唉。”渔人用被风吹皱的嘴唇回答,“在一两年前推倒了,太古老的灯塔立不稳,现在已经用不着它了。”
淇与猛然觉得非常非常疲惫,在完成艰难的任务时,都没有体会的疲惫。渔人邀请他上了渔船,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困倦,倒在船舱中,卖鱼虾的零币散在角落。淇与已经五年未回家了,组织严禁他和父母联系。父母肯定找过他,不过最后也绝望了,可能现在他们已很苍老。半睡半醒的淇与听见渔夫说:“我去给你找扇贝,夜潮打上来的,比早晨的好看,还可能拾到红色的珊瑚枝。”
淇与等不到他回来,就睡了,邻船归航,在海港里轻唱:女神唱着的晚歌啊渔人已归家星空的画已展开了吗月光穿好流浪的衣衫吗蓝色的夜空啊是女神的花苑吗您的花都睡好了吗落叶系好飘零的裙带吗爱神的面纱是上天赐给的吗月亮还在东去吗它找到远走的航船吗淇与当时似乎没有听到,但记忆里却清清楚楚。第二天清晨,渔人叫:“傻孩子起来了,给,这是你的。”
掌心是一枚蓝色的孔雀贝,渔人还给他一块银币:“这个,你吃不惯海鱼,还是到岸上去买早点吧。”
他道谢作别,也带走残楼,渔人没问这是什么。孔雀贝有一次被他弄碎了,银币变成了那天的早点。后来,那里发生了一次海啸,出海的人没有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