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渐渐变成深邃的蓝色,今夜无月,却有明亮的星辰。
热闹的筵席散去,周丞先行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见吴荧,他有些惊讶:
“不是说你不用过来吗?”
吴荧起身说道:
“我想今夜你定要喝酒的,还是来接一下你为好。”
周丞便笑道:
“那便多谢你了。走吧,我们回去。”
周丞往青竹居的方向走去,吴荧落后他半步慢慢跟着。
“对了,”
吴荧开口道,
“方才我瞧见屋里人不少,除了今日见过的之外,那位脸色苍白的想来是郑少爷,那位蓝衣服的是谁啊?”
“啊,那位是郑老爷兄长的儿子,郑怀玉。他们家在华安城颇有些产业,此次是来白山镇谈生意,借住在这里。秋月酒楼你知道吧?就是他们家的。”
“原来如此,那今天这顿饭还真是不少人呢。”
吴荧看了看周丞的脚下,道:
“你走慢一点吧,我看你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周丞反驳:
“哪里有?我走得挺稳的。”
吴荧笑他:
“都是练轻功的,你骗得了谁呢?还是慢一点吧,反正又不急。”
周丞还想说什么,吴荧瞪他一眼:
“你再嘴硬,小心我搀着你走,看你丢人不丢人。”
周丞败下阵来,只好放慢脚步。
二人慢慢走回青竹居,周丞扶着脑袋靠在榻上。
这种宴席的确免不了喝酒,他又是客,倒是喝了不少。
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是回来的路上吹了风,便开始有些头晕了。
吴荧从炉上煨着的壶里倒了水给他,周丞接过来喝了一口,惊讶道:
“醒酒汤?哪里来的?”
“去接你之前煮的。既然猜到你会喝酒,当然要做点准备。”
周丞便笑道:
“你这丫鬟做得倒是像模像样。”
吴荧也不谦虚:
“那是自然,我做什么都不差的。”
周丞喝了醒酒汤,胃里一阵暖意。
吴荧待他喝完,说道:
“好了,你快些睡吧,想来你明日起床会头疼,我们就不赶早出发了。”
第二日,周丞果然起得很迟,已临近晌午,便被留着用了午饭。
谁知正午刚过,便下起雨来。
他想着雨天不好赶路,而且夏天的雨又大又急,想来下不了多久,索性等雨停了再走。
下雨天无聊,周丞便和吴荧在屋子里下棋。
两人的棋面平分秋色,倒是谁也不占优势。
反正也只是消遣,周丞便一边下一边同吴荧聊天:
“不知你的棋艺,是承自令尊还是令堂?”
“爹爹公务繁忙,多数时候我们还是由娘亲教导。不过爹爹偶尔得空,也会同我和荣儿下上几盘。”
“吴荣是你弟弟的名字?”
周丞问。
“是呀,‘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嘛。这是我爹爹当年夸赞我娘亲的话,他们两个很是喜欢呢。”
周丞便笑着说:
“你父母真是恩爱。”
吴荧弯起眉眼,“嗯”了一声:
“虽说他们平日里也会赌气吵架,但是那种小孩子闹脾气一般的方式,我和荣儿连劝都不想劝,过不了多久便自己好了。”
周丞说着说着,语气低沉下来:
“我母亲走得早,不过我记得,当初她和我父亲也很恩爱。父亲至今未续娶,想来是还放不下母亲。”
吴荧轻轻落下一颗棋子:
“逝者已矣,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若是得以梦见他们,才可以笑着说一句‘别担心,我过得很好’。”
“是呀,”
周丞观察着现在的局面,缓缓说道,
“不能让他们在九泉之下还为我们操心。”
一颗白子随着话音落下,周丞笑着说:
“侥幸了。”
吴荧不防,看了看棋面,懊恼地说:
“原来是此处漏了破绽。这局是我输了,咱们再来。”
二人归好了棋子,又开了一局。
局面正胶着的时候,外头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吴荧看向外头,皱眉道:
“怎么这么吵?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我出去瞧瞧。”
说着到外头拉住一个眼熟的丫鬟,问道:
“姐姐,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一脸的惊慌:
“老爷、老爷死在书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