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茱萸观木牌最多,用时最少,破了酉时前无人能达的记录。”从荣快步来禀,兴奋地说。
“勾阑院的昏倒在半路的那两个武学子怎么样了?”韩尘纲忧心地问。
“只是昏过去了,现已苏醒,并无大碍。”从荣敛起笑容,正色作答。
“情况查清了吗?”
“军医说,后颈被重击所致,行凶之人的力道十足,击打部位吃的很准。”
“有何物证?”
“现场发现了一根被利器斩断的绳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再无他物,那绳索是如何断的?”
“想必是行凶之人所为,可为什么人都昏了,还斩断绳索?属下愚钝,未想明白。”
“蹊跷就在于此。”韩尘纲手捋须髯,若有所思。
“报,大将军,行军穿越科目的考官主簿呈上名次记录,还有一件武学子捡拾后上交之物。”一名亲兵前来禀报,手托名册之上,赫然放着一把匕首。
韩尘纲接过匕首,仔细端详,看至握柄处,眉梢一挑,眼神骤凛。
“何人上交的?”韩尘纲怒问。
“回大将军,是湛南路茱萸观武学子,宣凭。”
啪!韩尘纲猛然将匕首拍在案几之上,怒气外泄。从荣与来禀的亲兵都为之一颤。
良久之后,韩尘纲呼出一口浊气,说道:“从荣,你亲往一趟,传我口信……”韩尘纲话说半截又顿住。
“大将军?”从荣轻声问。
“拾金不昧,便宜行事。”韩尘纲挤出八个字。
“得令。”从荣领命,领着亲兵退下。
“校尉,大将军什么意思?那个叫宣凭的武学子有麻烦了吗?大将军为啥发那么大的火?”亲兵心有余悸地问。
“他不麻烦,有人在找他的麻烦。”从荣凝眉说道。
“那不还是他的麻烦。”亲兵嘟囔道。
从荣:“……”
……
入夜,海客瀛洲重归宁静,督练台上十六盏灯笼,迎着海风飘摆,有些人安睡,有人难眠。
“那几个小子没睡吧?”从荣喃喃自语,快步穿行。一路小跑,前往茱萸观学子们下榻的木屋。
大比期间,海客瀛洲不但封港禁航,岛上也会实施宵禁,说是保护学子安全,实则防止武学子暗通考官,打点行贿。
沿途站岗和巡逻的兵卒,见着从荣纷纷行礼,他们都是韩尘纲的亲兵,出了岔子,便是主考官的事。
见从校尉步履匆忙,兵士们也不禁疑惑。从荣没有在意这些,也不会去解释什么。看大将军的态度,事关紧要,他务必将大将军口信第一时间带到,及时安抚,避免误会,也让小伙子们知道谁跟他们站在一边。
来到木屋前,见屋内尚未熄灯,从荣站定身形,调整呼吸,正了正衣冠,上前叩门。指节还没敲下去,就听屋里吵吵呼呼,热闹非凡。
“五魁首啊,六六顺……”
“八匹马呀,七仙女……”
“嗯?”从荣眼神一凛,吃酒划拳?大比赛程刚刚过半,大将军还在为他们担心,这几个小子竟然在喝酒?
即便目前成绩不错,也不该得意忘形,士兵喝酒乃是军中戒律,如此表现着实让人失望。必须要给他们个教训,要是被大将军知道,就更糟了。
从荣打定主意,收回敲门的手,后退两步,轻撩衫袍,对准门闩处就是一脚。
砰的一声,门板直接飞入屋内,就在门板飞出的刹那,屋里的烛火也熄灭了,眼前漆黑一片。
“反应还挺快,要是敲门,更抓不着你们。”从荣暗自庆幸。
从荣迈步进门,刚要发话,只觉颈后恶风不善,刚要格挡,双手双脚却被人牢牢锁住,动弹不得。嘴还没长开,喉咙便被人扼住,发不出声来。
几息之后,屋内的烛火又被重新点亮。
“荣哥?!”小柚子惊呼。
“弟兄们快把从校尉松开!”宣凭吩咐道,赤鸡白狗松开双手,吞虎飞鳇松开双脚,黄雀也将勒在从荣脖颈上的手臂撤回来。九个小弟兄列队从荣面前,宣凭抱拳道:“不知校尉前来,有失远迎,茱萸观弟子唐突,请校尉责罚。”
从荣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脖子,干咳几声,这才缓过气来。
面前,九个小伙子赤膊上身,各个大汗淋漓,从荣皱眉,他耸了耸鼻子,却没闻到一丝酒味。
“你们搞什么名堂?!”从荣怒问。
“回校尉,我等正在操练。”宣凭泰然作答。
“操练?大半夜操练什么?”
“回校尉,骑射,我们在操练骑射。”
“骑射?马都没有,操练哪门子骑射。”
“校尉勿怪,我等彼此猜拳,输家做马。”
“操给我看。”从荣正色道。
众人:“……”
话刚出口,从荣顿觉不妥,又改口道:“练给我看。”
小弟兄们愣在原地,都有些抹不开面儿,宣凭刚要上前,却被陈酉拉住。
“小金子,来,咱俩做比成样。”陈酉招呼道。
“哥俩好。”
“三结义。”
“一点点啊。”
“没得搞啊。”
“一点点哟,马儿卧下。”金蝉吹了吹自己的大拇指,得意道。
陈酉白了他一眼,不情愿地趴在地上。金蝉拿起弓箭,说是弓箭,不过是由树枝和麻绳组成的简易装备,但金蝉拉弓的姿势却非常标准。
从荣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眼眶有些发酸
“马儿跑起来了,马儿踩着坑了,马失前蹄了……”在地上转了一圈,陈酉说着,将金蝉颠下来。
“就是如此操练,从校尉见笑了。”宣凭苦笑道。
“别出心裁。”从荣说着,侧头揉了揉眼睛。
“从校尉,深夜前来,有何指示?茱萸观弟子鞍前马后,尽请吩咐。”宣凭问着,眼光瞟向地上的门板。
“哦,你捡到并上交的东西,大将军收着了,大将军让我转告你,‘拾金不昧,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谢大将军,谢校尉。”
“时侯不早了,快点睡,门板我会派人来修,这几天热,正好敞着,凉快。”从荣一本正经地说。
“校尉说的是,我们这就睡。”
“今天的突击检查,你们几个反应迅速,配合默契,表现尚可,再接再厉。走啦。”从荣故作轻松,若无其事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