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应东又活跃在集市上。在街上,摇摇摆摆的,一副街流子的模样,却没有人说柳应东街流子,家里有个娶丧事情还特意叫柳应东去参加,甚至有些人家想卖牛的时候,也会叫柳应东先去看看,讨个底。
有人说柳应东家的牛圈风水好,适合养牛;有人说因为柳大;有人说柳应东念过书,懂得多;也有人说柳家埋着聚宝盆······
柳应东买了辆小型的卡车,牛粪踩葬后,又买了辆轿车,杨着浓浓的尘土往返于一个个集市上。
日子便如此在不知不觉的过下去,漫不经心的挨着每天的日出日落、每年的雨雪风沙,模糊了时间,模糊了日期,也模糊了年龄与岁月。
柳应东已经记不得卖掉了多少牛犊,岁月也少了值得记忆的瞬间,只知道世界一直在改变:大姐找过自己,和颜悦色的借了一笔钱;云尚只能寒暑假来家里,四姐说云尚太笨,学习不好;老二的儿女却很是优秀,新盖的房子里挂满了奖状。
东山却还是那样,新近几年,陆陆续续盖起的红瓦房,并没能改变东山的模样,榆柳依旧,蒿草依旧,在早早的寒冬中,变成土黄的颜色,延绵万里,源源的跟着深沟,到了目不可及的东山深处。
东山关于搬家的传言越来越多,纵使如此,东山人依旧在狂热的在两孔窑洞边上盖上两间红瓦房,再围上一圈砖的院墙,如此还不够,还要在门沿的坡上撒上几株花种子,再上两三颗桃树。东山人似乎开始憧憬着东山开始发生变化,关于搬迁的事情,没有人选择相信。
柳家的门沿也长满着粉的、白的、红的花儿,几株桃树已经能够开出粉嫩的桃花,偶尔吹来的大西风,半圆的花瓣散漫整个坡。
门口的大柳树,从腰身岔开的条枝干斜着伸展,在夏日,成了避凉的好所在,有时候停着一辆车,有时候站着人,更多的时候是拴着一头焦躁的母牛。
柳大喜欢站在柳树边的门沿,看着眼前的东山,什么也不会想,什么也不会做,只是觉得这样舒服。
柳大交过了传承的火炬,在这片群山之间,不在需要迈着衰老的双腿飘荡山间,不用操心黄土地和沟里的泉水,他像已经完成了使命般的,只剩下等待,安心的等待着东山一个个的春夏,耐心的挨过一个个的秋冬。
柳大状态良好,依旧挺直着脊背,拄着根拐棍,像个没有使命的巡视官,时常还会溜到山腰、沟畔或者牛羊的群里,悠闲的停留一会儿。
老人没变的时候,东山已经变了,老人变了的时候,东山又从来没有变过。
柳大开始在夏天也备着一件棉袄,早晚的时候,已经没了精力抵抗那份地气,到了日上杆头,却依旧能一件衬衣,精神矍铄的站在柳树下,看一道道的山梁和一道道的青草。
衬衫洗的很白,阳光下有些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