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的江南,本身就是一副人融物景的水墨画。
一叶扁舟,男的剑眉星目,女的秀美端庄,两人你一句新词,他一声箫音,镶嵌在这副流动美丽的画中,引得西湖上的游人纷纷驻足观望。
“翻破斜枝片叶,更摇落,拂了半身。”
“应久立,衫青帽歪,袖满啼痕。”
最后两句,辰枫苦思冥想,就是配不上。
“哈哈,你输啦,我赢啦。”姑娘长蒿砸在湖面上,激起水花三千尺,如同水幕烟花。
“愿赌服输,我喊。”辰枫站长身玉立地站在船篷上,大喊:“非你不娶”
姑娘叫停:“我要你喊的是非你不娶。”
辰枫摊开手,很无辜地:“对啊,我是喊的非你不娶啊。”
“你耍赖!”姑娘杏眼圆睁,撑着长蒿,打向辰枫。
辰枫哈哈大笑,边躲避长蒿边喊“非你不娶”。
西湖泛舟,美景美人,辰枫在船上了喊了三天三夜“非你不娶”。
最后一天傍晚,辰枫盘腿坐在船上,头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
姑娘跪坐在他旁边,对着湖面梳头,嘴里哼着小曲。
“我叫辰枫,你叫什么?”
“苏慕虞”苏慕虞梳理整齐头发,回头望着辰枫娇媚一笑:“问我名字干嘛?”
“苏姑娘,我要走了。”
苏慕虞楞了楞,眼眶微微一热,泪水突然涌出。
辰枫见她莫名其妙地哭了,不知所措,忙道:“苏姑娘……”
“要走,就快走。”苏慕虞不待辰枫说完,抓起旁边的长蒿猛打辰枫。
辰枫跳起来,踩着湖面,飞到岸上。
苏慕虞又打了几下湖面,将长蒿往湖里一丢,钻入船篷内,并放下船帘。
辰枫站在湖岸上,满心怅然。
想着离开后,再也见不到苏慕虞,不觉若有所失。
辰枫默默站在湖边,望着湖中央的小船,直到雄鸡报晓,苏慕虞都没有再出来。
临走时,辰枫鼓足勇气,对着西湖喊出了:“苏慕虞,我辰枫非你不娶。”
苏慕虞含泪的双眼,似一对烙印,深深烙在辰枫的脑海,挥之不去。
离开半年后,辰枫曾回西湖找寻过苏慕虞,得到的消息是,她被霓天教的星迷月抓走杀害了。
辰枫伤怀了两三年,后悔自己当初应该带走她。
当初喊出那句话,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心喜欢她,可是她怎能为一句话,屠杀潘家庄一百零四条人命?
“辰兄”黎瑾瑜伸出手指在辰枫眼前上下晃动。
辰枫拿开黎瑾瑜的手:“何事?”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黎瑾瑜收回手,挽起掉下来的衣袖:“我都叫了你好几身了。”
辰枫懒懒一笑算是回答,欠起身子,倒了两杯茶,递给黎瑾瑜一杯子。
黎瑾瑜对茶毫无兴趣,也可能是没心思品茶,随手放下茶碗:“辰兄,你不觉得哪里很奇怪吗?”
“奇怪?哪里奇怪了?”辰枫瞅着黎瑾瑜阴郁的脸,哑然轻叹一声,心中暗忖:“这小子为了那丫头,不顾一笑堂声誉,忤逆母亲,离家出走,若说少年钟情,为伊人奋不顾身,倒也说的过去。可是一个名医世家的少爷又是如何同一个塞外蒙古郡主青梅竹马长大?这就不能不让人费解了?”
辰枫胳膊支在扶枕上,手托着头,眼睛瞄着黎瑾瑜,琢磨着该如何从他口中钓出点值钱信息。
黎瑾瑜望着车顶发呆,始终琢磨不透依雅和燕影魅之间会有啥关系。
二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再开口,车里一片寂静。
忽然,黎瑾瑜伸手猛拍车窗,喊道:“劳烦兄台停下,我要下车。”
法仁听他拍的急,以为辰枫有何变故,遂将马车停下来。
黎瑾瑜起身要下车,却不防,辰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黎瑾瑜微吃一惊,转头看向辰枫。
刚想问辰枫是何意,却见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黎瑾瑜不解,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把车门打开,我们要例行检查。”
“二位军爷,有什么交代?”法仁跳下车,行礼道:“车上是我们东家,生了重病,怕风寒,还望二位军爷,通融通融,行个方便。”
车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又是沉闷的磕碰声。
这些声音揉着在一起,听得人心痒难耐。
黎瑾瑜见外面没了说话声,对车外的人和事就格外好奇,若不是辰枫攥着他,他迫不及待的想推门一窥究竟。
偏巧不巧,恰在此时,辰枫松开了攥着黎瑾瑜手腕的手。
手腕一轻,黎瑾瑜惯性地顺手向外一推。
随着“吱呀”一声,车门被打开了。
坐在一旁的辰枫,没想到黎瑾瑜,会有这般莽撞行事,轻唤一声:“且慢”,却是为时已晚。
法仁正抱着银袋子给两个守门官手中塞银子。
车门突然一开,三人全都一惊,六双眼睛齐齐看向打开的车门。
黎瑾瑜半蹲着身子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那些零碎的声音,竟然是法仁行贿守门官,解钱袋,掏银子所发出的。
“军爷辛苦,辛苦。”法仁最先反应过来,将手中银子往老门官怀里一塞,转身去关车门。
“慢着,他就是你们东家?”旁边略显年轻的守门官跨前一步,阻止了法仁关车门的手。
老门官听到问话,也跨步上前,瞅了瞅黎瑾瑜,随手入袖,摸出一张画像,递给年轻守门官。
老门官问年轻的守门官道:“是他吗?”
年轻守门官看看画像,又瞅瞅黎瑾瑜,皱着眉头道:“是,又不像。”
老门官不悦,骂道:“像就像,不像就不像,什么叫是又不像?”
说着一把扯过画像,自己对照起来。
“二位军爷,听我说,这位小兄弟是我们东家的小舅子,绝不会是你们要抓的人。”
法仁打着哈哈,陪着笑脸,凑到老门官身边,拿眼睛往画像上瞄。
年轻守门官大吃一惊,打眼瞥着黎瑾瑜,道:“什么?他是个男人?”
黎瑾瑜就势低头,似狸猫般窜出车外,指着那年轻守门官的脸,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爷哪里长得像个……”
话未说完,冷不防脚下一绊,竟摔了下去。
眼见着黎瑾瑜就要摔个狗啃食,一个人影一闪而来,长臂一舒一拂,只单只手拎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提起来,轻轻地甩在车辕上。
黎瑾瑜身上穿的是辰枫的袍子,衣摆长了一截,落地时,踩上了衣襟,恰好不好的绊倒了自己。
若不是辰枫,他非摔个灰头土脸,那真就丑大发了。
法仁长舒一口气,上前拍着胸脯问黎瑾瑜道:“哎呦,我的少爷,您要不要紧呀?”
两守门官没闹清出了哪门子事儿,一头雾水地看着法仁。
突然,老门官大叫起来:“画像呢?我的画像呢?”
黎瑾瑜正不自在,听到喊叫,抬眼一瞧,只见见辰枫正翘着腿坐在马凳上,低头闲瞧画像。
“你,好大胆,竟然敢抢爷画像。”老门官火冒三丈,叫骂着上前去抢。
谁知,竟扑了空,若不是那年轻守门官扶了一把,差点也摔个狗啃食。
“妈了个巴子。”老门官脚还未站稳,手已经去摸腰后横着的刀。
法仁赶紧上前抱住,赔笑道:“军爷息怒,息怒,这是我家东家。”
说话中,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往对方手心里塞。
“滚开”老门官怒目圆睁,手握银锭子往地上一摔,胳膊肘撞开法仁,抽出刀对着辰枫脑袋就剁。
老门官感觉栽了面子,一口黄牙咬得咯噔噔,气出得呼哧哧,一肚子怒火全浇在刀刃上。人蹦起三尺高,连刀砸下……
顿时红花遍地开,惨叫刺穿耳膜。
那年轻守门官本就抱着看戏的心态,瞧热闹,待看清爬在地上的是老门官,脸瞬间变成土灰色。
辰枫自马凳上站起来,踱着懒人步走向老门官。
老门官抱着大腿疼得满地打滚,血浸透了他的裤管,染红了他的手。
突然看到辰枫逼近,吓的忘记了哀嚎,仰着头,满眼的恐惧之色。
老门官心里清楚,他今天撞上的主,是要老命的狠角儿,心中悔的不只是肠子青,连胃都要穿孔了。
他大张着嘴,像见了鬼似地看着走近的辰枫,连声哀嚎:“大……大侠,饶,饶命。爷爷,饶命啊!”
辰枫蹲下身子,左手拉开他的手,右手快如闪电,在他鱼际,尺泽、大陵,涌泉、行间、关元等几处止血Xue位上点了下去。
“瑾兄弟,来搭把手。”辰枫朝车辕上的黎瑾瑜喊了一声,低头检查老门官的伤口。
“辰兄好快的身手”黎瑾瑜坐在车辕上,也是一脸震惊,他惊的不是老门官失手,而是辰枫的身手。
“小弟在一笑堂见识过辰兄怒惩东湖三霸,那时并未觉得多了得,可现在想来,辰兄的身手恐怕也不在赤焰狐和燕影魅等人之下。”黎瑾瑜有一说一。
辰枫:“快别说了,下来救人。”
黎瑾瑜收回思绪,从车辕上跳下来,小跑着来到辰枫左手位置蹲下,探头一瞧,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辰兄,这?”黎瑾瑜指着老门官的腿,看向辰枫。
“他自己砍的。”辰枫无奈地耸耸肩,道:“瑾兄弟辛苦一下,帮他处理处理伤口,保他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