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婵四人毒性刚解,身子尚未彻底恢复,碍于依雅的羽箭,只能任她将花昔带上马背逃走,却是一点辙都没有。
“本宫盯上的猎物,谁都走不了。”安歌禾又是数声咕叫,身法忽地变快,一道红影隐没无端,穿过燕影剑白光直追上依雅。
黎瑾瑜:“辰兄怎么办,赤焰狐抓到依雅妹妹了。”
“云三少爷”辰枫招呼云修逸去解救依雅。
一抬头,才发现云修逸来去如鬼如魅,早都没了踪影。
果然,他只听恩和郡主的。
辰枫也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按理说,有云修逸保护小丫头,多好的事,可辰枫心里不高兴,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辰枫如不受伤,合他与黎瑾瑜二人之力,对付几个灵修宫的弟子不在话下。
但他咳嗽不止,内力无法正常运行,斗得越久,哮喘的越厉害,惹得黎瑾瑜反要腾出手来,不时替他抵挡攻击。
此消彼长,辰枫与黎瑾瑜竟被灵修宫的弟子困住了,一时难以脱身。
“谨兄弟,尽量别伤他们性命。”
黎瑾瑜看辰枫眼色,登时明白过来,安歌禾受聘母亲,又与家姐有婚约,若杀了他们,恐一笑堂与灵修宫结仇,不好交代。
戎蝉:“黎少爷,不必手下留情。就算你们不杀我,我们几个也难活命,不如给我们个痛快。”
“这又为何,你们的面具不是好好的吗?”
戎蝉:“多谢黎少爷怜悯之意,只是你有所不知,我们的面具有专属的带法,如何瞒得过少宫主的眼睛。”
黎瑾瑜唏嘘不已。
“各人各命,谨兄弟心善下不了手,还是让愚兄做这个恶人吧。”
辰枫清理掉几个灵修宫弟子,与黎瑾瑜趁机脱出战团。
两人在附近找了半天,都没瞧见云修逸和安歌禾的影子,依雅也没了去向。
辰枫伤势加重,咳声不断。
黎瑾瑜只好将辰枫带回车上。
辰枫一觉醒赖,发现黎瑾瑜仍望着窗外发呆。
“瑾兄弟满腹心事,可是在担心依雅姑娘的安危?”辰枫抱着靠枕坐起来,探头瞧了瞧窗外,又咳了几声。
黎瑾瑜收回目光,望着辰枫点了点头。
辰枫敲了敲前车门,道:“法仁兄弟,我们可是出了洛阳城?”
法仁将马车停下,隔着车门道:“东家,前面就是三河镇了。”
“三河镇”
黎瑾瑜掀开车帘向外张望,看见地界碑上三河镇的那一刹那,神情一呆。
他回头看着辰枫十分不解地问道:“辰兄,我们不是要去灵修宫救依雅妹妹吗?这怎么走到许州地界来了?”
“今晚,我们先在镇上歇息,明天再赶路。”辰枫又敲了敲前车门,道:“法仁兄弟,走吧!”
法仁应声“好嘞”驾车往镇上走。
黎瑾瑜不觉诧异,急道:“不是说要上灵修宫救人吗?”
辰枫诧然道:“瑾兄弟,愚兄何时说过要上灵修宫?”
黎瑾瑜道:“方才辰兄不是说过,定会还我一个毫发无损的依雅妹妹……”
辰枫哑然失笑道:“瑾兄弟,愚兄既然说了要还你一个毫发无损的依雅妹妹,自然兑现,但眼前我们却不是上灵修宫,而是要去八卦门。”
“八卦门?”黎瑾瑜闻言跳将起来,“嘭咚”一声,头撞在车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直流。
他的这一跳,力气极大,不仅唬了辰枫一下,就连外面驾车的法仁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勒马收缰询问道:“东家,可有事么?”。
辰枫忍俊不禁,道:“不妨事,劳烦你继续前行罢!”
待黎瑾瑜疼痛减缓,辰枫才安抚道:“你的依雅妹妹没事,就算我们上了灵修宫,一样也见不着她。”
黎瑾瑜揉着头看向辰枫,满目尽是怀疑。
辰枫知他不信,又道:“还记得那丫头被赤风马踏伤那日,与你交手的黑衣人吗?”
黎瑾瑜虽不知辰枫提黑衣人何故,但一想到那个犹如鬼魅一般的黑衣男子,不觉浑身一震。
他揉着撞疼的头,在辰枫对面坐好,点头道:“自然记得。”
“可识得他?”
“识得。江湖排名四大高手之一的燕影魅。”
“云修逸,可有听说?”
“似曾听说。”
“他便是云修逸。”
黎瑾瑜惊愕地睁大双眼,半响后才醒悟过来,半激动半惊讶道:“辰兄是说,刚才那黑衣人是武林名门世家云剑山的云三少爷吗?”
“燕影魅就是云修逸。”辰枫歪靠在扶枕上,点头道:“有云三少爷在,你的依雅妹妹定不会被抓去灵修宫。”
黎瑾瑜疑惑不解,一头雾水地问道:“云三少爷与依雅妹妹非亲非故,为何要出手相救?辰兄,又是如何断定云三少爷一定打的赢赤焰狐,能救依雅妹妹?”
辰枫左手揉按着膻中Xue,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那丫头几次身陷险境,都是云三少爷出手相救,一次或许巧合,二次,三次……只怕是有心而为之。”
这话是辰枫是说给自己的。
黎瑾瑜沉默了。
辰枫依车窗而坐,佯装欣赏外面风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一团乱麻。
燕影魅神出鬼没,江湖上只闻其人不见其面。
云三少爷名门剑客。
不论是燕影魅还是云三少爷,与北元王朝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八年前,在阿尔山,云修逸受北安王的王妃嘱托,随身保护恩和郡主,只听令恩和郡主。
八年后,出现了另一位蒙和郡主。
依雅说蒙和郡主两岁时夭亡,托娅说恩和郡主生死不明。
这些年若非云修逸有意保护,就算北安王有两百女儿,也都不够死的。
更关键的是,这位一笑堂的少堂主居然不知道小丫头的真实身份。
苏笑天聘请武林人士找寻恩和郡主,却不知恩和郡主就在她眼皮之下。
金钱、美人世上无人不爱,更何况是一座足以称霸天下的宝藏,谁不动容。
黎瑾瑜静默了片刻,忽然问辰枫:“辰兄,你说武林中人为什么都误认依雅妹妹和刀恨巧有关系呢?”
“谨兄弟,你和依雅姑娘认识几年了?”辰枫没有回答黎瑾瑜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黎瑾瑜有点害羞,俊颜泛起一抹红晕。
“青梅竹马”辰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黎瑾瑜,心中也是颇多疑问。
一笑堂洛阳分号惨遭屠杀,为何会留有那丫头的羽箭?
那道白影是东宫幻蝶,为何会是那丫头救下自己?
那又是谁将自己放置在法仁的车马中?
想起东宫幻蝶,辰枫心头一颤。
十五岁那年,辰枫西湖游玩。
三月的西湖如诗如画,杨柳如烟,远山迷蒙,桃花盛开。
湖中一叶乌篷小船泛起层层涟漪,一姑娘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撑一长蒿独立舟上,偶有几只水鸟盘旋降落。
辰枫闲坐在苏堤上的一棵柳树下,吹着《凤凰台上忆吹箫》。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人未梳头。”
“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
“凝眸处,从今更数,几段新愁。”
……
姑娘吟一句诗,撑下一长蒿,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在湖面上划出一道水痕。
一阕词吟完,船也近了,姑娘手中竹蒿一划,哗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飞溅而来。
辰枫足底一点,轻轻跃上了姑娘的小船,避开了这一泼水花,箫声仍未断。
“吹奏他人的曲子有何难。你若真懂音律,我来吟诗,你来作曲。”姑娘握着长蒿,挑衅地看着辰枫。
辰枫拿下玉箫,道:“这有何难,只要你吟来好词,我必有好曲。”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姑娘:“那你敢不敢和我赌?”
辰枫:“赌什么?”
姑娘浅然一笑:“赌你。”
“赌我?”辰枫不知何意,愣愣地望着姑娘。
“不敢吗?”姑娘眉眼如画,面若桃花,看的辰枫心虚半截。
但辰枫不愿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认输,挺了挺腰杆:“你说,怎么赌?”
“输了,你归我。”
辰枫从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孩,惊呆了,好一会才面红耳烫,嗫嚅道:“如,如何算归你?”
女孩哈哈大笑道:“若是你输了,你与我西湖泛舟。”
“嗨,就这呀!”辰枫松了口气,悄悄拭去额头上的汗珠:“依你,来吧!”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姑娘掩嘴窃笑:“你与我泛舟西湖,连喊三天非我不娶。”
“啊?!这,这怎么可以。”辰枫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事关姑娘清白,不可玩笑。”
姑娘长蒿一划,将船靠在岸边,她歪着头,拿眼角撩了辰枫两眼,淡淡道:“请吧。”
少年人争强好胜,最怕激。
果然,辰枫被姑娘那副‘就知道你不敢的样子’的表情挑起了好胜心。
“赌就赌,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辰枫手中玉箫转了一圈,跃上船篷,坐在:“来吧。”
姑娘哈哈一笑,长蒿在堤上一撑,扁舟穿入湖中央。
“孤鹤流声,断鸿照影,偷零泪眼纷纷。”
“好词。”辰枫喝了一声彩。
“谁解橘红辛苦,犹怜我、怕见灯昏。”
辰枫凝神琢磨片刻,拿起玉箫,徐徐吹来。
“从今夜,楚余旧稿,岂更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