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觉得阿弗里斯和别人说的不一样,他们说他是个狠毒的人,可他见过阿弗里斯的一笔笔捐款,给儿童基金会的,给残疾人求助联盟的……
总之,他也说不好阿弗里斯到底是不是个好人。
他是杀了很多人,贩卖了毒品,但是,大家都在干这事,所以,他也就不觉得这是错误。
他还见过那些政府官员来家里求见阿弗里斯,求他在选举时让集团能够出资帮助,列举出了无数好处。
这样的政府官员不在少数。
反正,相比起这些表面上为了国民努力演讲的政客,他更喜欢父亲阿弗里斯,他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家人和朋友。
阿弗里斯让他保护安米娅,是因为安米娅的男朋友是另外一个集团的成员,家里有个规矩,女孩子在十六岁前必须是处女,阿弗里斯说了必须,那就是必须,章钺笛只能接下这样奇怪的任务。
安米娅很讨厌他,讨厌到了极致,她甚至想要杀了他,反正父亲不会在意一个中国小孩,但是章钺笛实在太聪明,普通的杀手还没有近身就被他解决了。
他倒是不怎么讨厌安米娅,她有时候脾气很像阿弗里斯,他能接受她那些小脾气,充其量也就是娇小姐的蛮横。
安米娅和他不一样,她从小是被娇惯长大的。
非要找一个具体的时间点,说他喜欢安米娅,应该是她和她男朋友打架那一次,他要帮着揍她男朋友,安米娅死死拉住他,不许他碰她男朋友德非林,他一晃神,她男朋友一把将她推摔下阶梯,章钺笛跑下去检查她是不是受伤了,那人丢下来一块碎玻璃,章钺笛扑在她身上保护她,玻璃碎在一边,溅起的碎片割伤了他的手。
安米娅有些愧疚,她以为他会和父亲告状,但是章钺笛不是那样的人,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晚上,她叫一声,“钺。”
他就从隔壁房间来到她这里,“你怎么了?”
她笑嘻嘻从身后拿出医药箱,“你受伤了,我很抱歉。”
他说不用。
说起来,她也是第一个愿意给他上药的人。
后来,他不知道怎么就和她睡在一起了。
总之,安米娅没有因为她男朋友失去贞洁,反而是因为他。
他对她的好,有一部分也是责任感,阿弗里斯知道后,只说叫他从军队回来后就和安米娅结婚。
他没有拒绝,和她结婚,没有什么不好。
他哄着她,护着她,也早就成了习惯。
安米娅没有什么不好,除了有时候任性之外。
他杀的人太多,阿弗里斯说他身上有一种戾气,叫他学学乐器。
于是他就跟着安米娅学钢琴,开始每天只练一个小时,后来安米娅厌烦了,他每天自己练习,一练就是七八个小时。
音乐确实可以让人摆脱想要屠杀的欲望。
他学习的一直都是西洋乐器,后来,在一家华人开的古筝店中,他听见了一曲来自古老中国的古筝音乐,帘子后就是弹奏那曲子的人,不知男女,他听了一个小时,那一个小时,是他难得的心灵寂静之时。
他从那家店离开时也买了一架古筝,但是始终没有去看弹那曲子的人是谁。
有时候,全都看破了,他未必会满意,留下个念头,一个秘密,在这个下雨的天气,他更喜欢这样。
定制旗袍的中间,他去过一次旗袍店,因为担心时间来不及,回头安米娅生气,他想去看看半成品如何。
推门进去,店里的人见他来到,眼神都有些古怪,他好奇,难道他们都知道他和安米娅是哪家的人?
可是,他们的眼神中不是惧怕,而是……可怜。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又见那个穿着旗袍的中国女子,她叫,密斯黎。
年龄在二十四五左右。
因为年轻,那种成熟女人身上的气质,虽然她穿了旗袍,却也只展现几分,他想,她还是个很稚嫩的小女孩,连眼神都不会掩饰好奇。
那日签字时,她盯着他的手看,一寸一寸的看,他知道,却没有抬起眼和她对视。
她没有看见他来了,对塞西亚说,把凤凰扣和琵琶扣拿过来,他站在门口远远看她,他的视力很好,能看见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她鼓起腮帮子,等到把所有的扣子都试了个遍,气得她拿起剪刀就剪碎了那条裙子,章钺笛不知道,她的脾气原来也是很大的。
剪完了,她又趴在桌子上哭。
程午肆在一边安慰。
“这些盘扣太丑了,我怎么配衣服啊!”她边哭边说。
十分委屈。
“约瑟琳夫人的开衩也高,我说好了不做那样丑的开衩,都能看见内裤了,哪里还有美感!非要我做……这些白皮鬼子,整天欺负人……”她哭着说。
“我就不做……”她把碎衣服丢在地上不知和谁置气。
店里的人正想和她说有客人来了,她一个一个训话,都是平日里他们的小毛病,他们也就闭上了嘴,谁都没说还有个外人在柜台那边看着她。
她眼泪还没干,忽听那边有个陌生人的笑。
“谁!”
“人家都站在那边半天了,你还哭。”程午肆说。
“啊?”密斯黎擦干眼泪。
“是预定的客人吗?”
“日安,密斯黎。”
黎姿眷一看是他,“您好,章先生。”
“需要这个吗?”他递给她一块手帕。
“谢谢。”她说。
“您是来看衣服的吗?”
“本来是,但是看见您哭了,想着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所以也不着急。”他说,“要去街角喝杯咖啡吗?”
程午肆盯着他,片刻把地上的碎衣服捡起来,“章先生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黎姿眷摇头,“我今天没有完成工作,必须要做完这个。”
“那……改日。”
“嗯,等下一次我没有别的事,可以约你。”
“好,再见。”
“你不看衣服了?”
看她都看饱了,哪里还看得下衣服。
“下次吧,下次我来拿衣服。”
他走了后,店里的人都围上来,有笑密斯黎出丑的,有帮忙延长约瑟琳夫人衣服日期的,总之,大家忙活完后,统一得出个结论,章先生,真可怜。
塞西尔说,“密斯黎,要不下次我们告诉他吧。”
“这样不好。”密斯黎摇头。
程午肆说同意,“他看起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不必我们多管闲事。”
“可是,听说已经十年了不是吗?”派司加说。
后来,这件事也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