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灼灼,晒得草木恹恹不振,这样的天气也最是助长肝火,让人躁乱,王双冲进木屋没见到人,两脚踢翻木凳,一掌打烂木桌,冲出来吼道:“给我把这对狗男女揪出来!”
上百名黄衣府兵轰的应了一声是,正要四散搜寻,就听到朗声传来:“王双,来做个了断吧!”
只见远处悬崖凸出的大石上一人抱剑临风而立,衣袂飘翻,发丝飞逸,有出尘之姿。
王双看到昔日任他拿捏的小子竟敢如此,更是恼怒,把手一指叫道:“给我拿下!”
身旁王见章早已提剑冲了过去,一边叫:“这回看你往哪跑!”
陈让站在石头上不动,看着红眼暴睛的王见章,说:“打你,只需要一招!”一边用脚踢出几个石子,顿时打翻几人。
王见章更气,躲过飞石,欺身上前握剑跳了起来,踏上巨石直刺向他胸口。王见章速度虽快,但在如今的陈让眼中已是迟钝,他拔剑出鞘,迎刃一缠一绞,剑尖就到了王见章手腕上。
王见章惨叫一声,连剑带手掌掉在地上,他本不至于如此不济,但气怒攻心,失了分寸,又轻敌,本事没发挥出来,重创之后惊怒惶恐,还不醒悟,嘶吼着说:“云剑诀!贱人!”
这一句贱人,骂的自然是云荷,陈让原来只是想废他一只手,听了顿时心头火起,剑身一探,王见章张口瞪眼的人头从颈上歪落,陈让一脚踢去,一颗俊秀头颅射进人群之中。
一大帮黄衣人齐声惊叫:“少家主!”
王双愣了一愣,撕心裂肺的惨嚎:“儿啊!小畜生,我与你不死不休!”
云荷在不远处的树冠中看到,皱了皱绣眉,低声自言自语:“是他遭受的欺辱太多,压抑得太重,反弹才会这么大吗?”
归海澈老远看着陈让目不转睛,深吸了口气,说:“杀伐果决,心狠手辣啊。”
王双紧握着双鞭,目眦欲裂大声喊杀,带着府兵家仆一拥而上,呈半圆形围住陈让。
陈让背靠崖壁站在巨石上居高临下对敌,虽然占据了有利地形,但毕竟应付的人多,王双武艺不弱,府兵中也有不少好手,又有远远射箭飞镖的,以一人之力对抗四大世族之一的王家精锐,岂是易事?渐渐只能招架闪避自保,难以毙敌。
云荷回过神来,仗剑从树上跃下,从包围圈外杀进去,王双见状怒骂道:“好哇小贱人!”
二十几人转而围攻云荷,陈让顿时压力一轻。
他又担心云荷有失,而且归海澈在一边虎视眈眈,无论谁胜出,归海澈都可能会动手补刀,必须速战速决。
云剑诀以精巧称道,卸力借力善于防守反击,所以有人背后说云剑诀是女人剑,不过被人这样诋毁,自然是好剑法。
此时陈让云剑陷入无尽防守的窘境,原本想借生死搏杀来磨砺一下剑法的打算只能作罢,于是行了险招,趁着王双一鞭砸下来的时候让过几只梭镖和旁人的刀剑,左肩硬生生的扛了这一砸,右手剑直掷向王双胸口。
王双吃了一惊,左手鞭忙忙横挡在胸前,但砸在陈让肩头的那一支鞭却被陈让腾出的右手抓住。
陈让抓住铁鞭,扭身一拉,王双本来就是向前下方发力,顿时身形不稳,被带得往前一个趔趄,横鞭挡剑的位置就偏离了半寸,只好松了手,脚尖一点,往后一仰,险险挡住那一记脱手剑。
言谈赶不上身手快,陈让掷剑夺鞭也就是电光火石一瞬间,王双连退几步,又扑上来狠狠的叫:“死吧!”
陈让不言不语,倒举钢鞭劈盖下去,带起风声呜呜作响,比王双用的时候响动大了不知道多少。
王双大骇,避无可避,只好一手握着鞭头,一手抓着鞭尾,高举过头顶一架。
噹的一声闷响,王双手中鞭被打弯,从巨石上滚了下去,双手虎口裂开,颤抖不已。
陈让身形跃动,单手持鞭一顿劈砸刺扫,又有几人滚下巨石,有的倒在地上痉挛。
这时王双身旁有人跟他耳语了几句,王双转头看了一眼归海澈,只见归海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边,还向他点了点头。
王双咬牙切齿地说:“小畜生,今天先饶你一命。”
陈让掸了掸衣服,说:“可我现在就要杀你。”
王双大骂:“猖狂!”
陈让没等他骂完就跳下巨石,直奔王双。王双看了一眼归海澈,回头急叫:“你是猪吗?!”
陈让在三步外用鞭指着王双,说:“记住,今天是我饶你一命!还不叫你的人退下!滚到那边去!”
王双气极,深吸了几口气,把手一挥,带着伤亡者撤到另外一边休整。
归海澈面皮两抽,转过身去,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云荷还剑入鞘,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陈让看着走远的王双,说:“互相忌惮了,免得别人做了黄雀,暂时罢战。”说着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云荷见状眼神一乱,切切的问:“你没事吧?”
陈让微微一笑,边走边说:“没事,左肩挨了他一鞭,有些小伤而已。”
云荷恼怒微嗔:“还说没事,那鞭有四五十斤重,江湖人称碎心鞭,挨上了心脏都能震碎。”
陈让把手中鞭抛了抛,笑道:“太轻了,不趁手,起码得百来斤才行。”
云荷两人走回木屋中,静默一会,云荷说:“让哥,你想要那大宝藏吗?”
陈让心知云荷生了退意,他也有些同感,摇了摇头,看着云荷说:“身外之物,我不在乎,而且什么宝藏能比得上你呢?”
云荷噘嘴说:“会哄人了。”
陈让看着痴了,讷讷的说:“真好看。”
“什么真好看?”
“你啊,两汪新月映秋水,一朵红花带露开。”
······
入夜已深,赤翎飞了一圈回来,咙咙的叫了两声,陈让和云荷二人摸黑走向崖壁。
他左肩挨了一鞭,当时不觉得很痛,但过了一阵子,反倒痛得厉害,左手几乎使不上力气,只好单手抓着绳索,两脚绞起慢慢往上攀,心道:只怕是打裂了肩骨,得治了···真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他上了不到两三丈高,这时赤翎急促的叫了一声“哦!”他停下回首低头一看,只见林间隐隐有一个人影向这边过来,脚步轻微,没发出丝毫声响。
那人影见陈让察觉,随即大声说:“陈统领这是要出去搬援兵吗?”
原来是归海澈。
这一声在原本寂静的大坑谷中回荡不休,早惊醒了所有人,王双反应最快,飞也似的赶了过来,高声大叫:“归海城主,我们合力除了这小畜生,再平分宝藏!”
陈让悬在绳索上暗叫一声糟糕,知道说实话肯定是没人相信,断然不会任他们离去,只好朗声说:“既然被归海城主发现了,那就算了,实不相瞒,王家主人多势众,又跟我有旧怨新仇,我寝食难安啊,所以想出去找几位老朋友来相助,把王家这百十号人杀干净了,再做正事。”
王双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归海澈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我听说过陈统领的光辉事迹,以你的作风,恐怕不止是杀干净王家人吧,毕竟,我们也是有旧怨的。”
陈让从绳索上缓缓的下来,他可不想挂在那里当活靶子,一边说:“归海城主言过了,我可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找的那是云封。”
王双疯一样的嘶吼:“小畜生,告诉你吧,在云昌城,我儿见章做得天衣无缝,只可惜这老废物无能,居然让你跑了!”又带着哭腔说:“可惜我儿天资聪慧,居然被你害了!你该死啊!该死!”
他略一停顿,提着铁鞭向陈让冲来,一边大叫:“见章!这夺妾杀身之仇,为父今晚就要给你报了!”
王家众多人手也一哄而上,个个杀气腾腾。
陈让原本想说得暴戾一些,镇住这些人,但是看来‘把王家这百十号人杀干净了’说得太不妥当,反而激起归海澈和王双的杀意,真正是弄巧成拙了。
然而事已至此,除了杀出一条生路,又能如何?
他从后背抽出铁鞭,迎向王双,一边说:“我杀你如同杀鸡!”一边把王双想象成一只待宰的鸡鸭。
王双看到陈让的眼神古怪,顿时心中一凛,清醒不少,反退几步,转身绕过陈让,向云荷杀去,叫道:“给我杀!”
众府兵心领神会,一半人拖住陈让,另外一半人跟着王双围攻云荷。
云荷应付二三十人还足以自保无虞,这时五六十人加上又有王双这个高手,支拙一会就抵挡不住,她极力躲闪,还是有一支飞镖从脸颊划过一道深达半寸口子,血染衣襟。
同时王双的鞭压到,她勉强用剑一拨一云,虽然避开了要害,还是被抽在小臂上,顿时长剑坠地,痛哼了一声。
陈让一直往云荷身边赶,无奈被众多府兵死死缠住,这些人可不像当初在春山时的那些匪寇,个个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看到云荷负伤,他怒火升腾,恨不能一鞭打碎面前所有人,他竭力运转真气,顿时感觉一股清凉在腋窝处凝聚,沿着手臂内侧飞速流过肘部、手腕,直达指尖,左肩肩骨有酥痒之感,心中的烦躁嘈乱也消失大半。
他知道,这是急怒之下,极致运转百流归海诀,凑巧在月夜,少阴心经通达了,顾不上欣喜,大喝一声:“你们都要死!”
惨叫声不绝于耳,王双见状把手一挥,又分出几十人来围堵陈让,云荷失了剑,只好腾挪纵跃躲闪,几个呼吸之间肋下又挨了王双一鞭,几个踉跄倒退靠在崖壁上,吐出一口热血,喘息弗定。
王双得意大笑,伸手就要去抓云荷,陈让见状顾不得自己,脱手一鞭猛掷向王双。
他全力一击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换做是他自己,也难以躲闪,呜的一声,王双大笑戛然而止。
王双低头看着胸口凸出的半截铁鞭,喉咙中咕噜噜一响,两眼圆睁趴倒在地上。
王家府兵大叫一声家主,惊惶不已,愣了一片,也有的继续向云荷扑去。
陈让失了武器,就地一滚躲过攻击,顺势在地上摸了一把长刀,翻身起来,背上却挨了一枪。
他舞着长刀前冲,浑然不顾后背,一连砍翻十几人,终于把云荷护在身后,状若疯狂的叫喊:“来啊!!”
王双父子都已死,府兵也死伤近半,余下的不知所措,但任谁都知道,继续杀下去,也是徒死无益,都站在原地不动,进退不得。
云荷靠在石壁上,一只手捂着脸颊,看着陈让血染的后背,咳了几声,又咳出几口血来。
陈让一面提防着王家府兵和归海澈,一面担心云荷伤势,他也是两难之境,进退不得。
场面一时僵在那里,云荷擦了擦嘴边血迹,说:“各位,我是云星之女云荷,王双对我家所作所为你们再清楚不过,如今他们···”
她说话时牵动脸颊,拉扯伤口,加上挨了王双两鞭,伤痛之下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说不出话来。
陈让心疼不已,咬了咬牙,瞥了一眼归海澈,环视着王家府兵,说:“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归降于我,二,死!”
一个王家府兵嗤笑道:“笑话,我们六七十人归降你们两个重伤的人?!我们也给你两个选择,一,花钱买命。二,死!”
他死字话音未落,紧接就是一声惨叫,原来陈让脚踢一颗石子打中他面门,顿时仰天倒地,死活不知。
陈让怒喝:“还有谁?!不降的,只管上来厮杀,不要想逃,就算是我放你们走,归海城主也不会让一只苍蝇飞出去的。”
众人转头看了看远处站着的归海澈一行人,他们都是为宝藏而来,岂能让人走漏了消息?又转过头来看陈让,又仰视陈让背后悬崖上的一根根绳索,终于有人丢下兵器说:“我愿意归降!”
归海澈看到听到,面皮一阵抽搐,低声骂道:“这个混小子老利用老夫,真是···有些对我的胃口。”
他身边一人皱眉道:“这人的武功怎么会如此之高,王双也算是高手,却不是他一招之敌,只怕我们三人联手也对付不了了,现在又得了这些人,我看不如趁他受伤,取了性命为好。”
归海澈若有所思,摇头说:“老虎受伤的时候最凶狠,即使能杀了他,我们也难免受伤,我们三人想全身而退,就不能冒险,只能下暗手。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一会就让那几个下去再探,把下面石壁上的花纹描摹下来。今晚连夜离开,从长计议。”
陈让吩咐那些人各自散去林中休息,抱着云荷回了木屋。
好在他以前在白云山下谷中看过两本医术,草草地给云荷处理了一下,奈何谷中杂树乱草虽多,却没有什么适合疗伤的草药,只能先休息一晚,再看情况做打算了。
有赤翎在屋外高枝上站着,他也就放心入睡了。
翌日清早,陈让醒来感觉自己骨肉酸麻,胸口发痒,连忙运转真气,却发现真气运行晦涩,他一掌拍在胸口,吐出一口黑血,又急忙跑到云荷房间,只见她脸色发青,嘴唇乌黑,昏迷不醒,显然是中毒,心中顿时大急。
他暗骂自己大意,他此时跟常人无异,归海澈要杀他们,岂不是易如反掌,想当初百里黑林就是仗着毒物横行无忌,那同出一地的归海澈又何尝不会?
这时赤翎飞了进来,哦哦的叫了两声,他这才发现,自己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赤翎两爪抓着几片三叉形的长叶子放在陈让手上,又哦的叫了一声。
陈让眼睛一亮,捏起一片嚼了起来,一股清甜顺喉而下,过不多时就感觉好了许多,真气运行渐渐复原。
他又吃了两片,把其余的全部揉碎挤出汁液滴入云荷檀口中。
不久后,他出了一身臭汗,已经恢复如常,云荷尚未醒转,他走出木屋,整个巨坑中除了水流声外,一片寂静,他忙忙四处查看,骇然发现王家那归降的几十人都已经身体发黑,死的不能再死,而归海澈等人早已经踪影全无。
唯有几堆篝火燃烧后留下的碳灰与平时不同,他看着这些墨黑的碳灰,心中了然。
昨晚赤翎未能警报想来也是中了毒,幸好这鸟儿能飞,出了大坑还能寻到解药,他见过猫狗被毒蛇咬了自己寻草药吃的,没想到这赤翎也能,不但自救了,还救了他们。
他呼唤赤翎,这红毛鸟儿乖巧的落在他肩头,陈让摸了摸它,说:“不管你是妖怪还是什么,我要是能脱离你说的这元荒禁地,必定带着你。”
可惜赤翎失了灵慧,只是歪着脑袋儿发愣。
当务之急自然是疗伤,他不敢丝毫耽搁,懒得管这些死人,背着云荷离开巨坑,往渡头集市赶去。
渡头集他也算熟悉,而且曾经是云荷管制的地方,他们径直进了一家僻静的医馆。
半个月后,他伤势痊愈,又半月后,云荷也康复如初,只是脸颊上从鼻角到耳廓留下一道疤痕,云荷揽镜自照,暗泪隐隐,陈让自责不已,说:“以后我不会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超过半步远。”
云荷这才带雨梨花般的一笑,说:“那不是粘在一起了。”
陈让摸着后脑傻笑,说:“粘在一起才好呢,贴心。”
说笑一阵,云荷舒畅不少,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带上面纱来到集市闲逛。
集市中人流最密集处,几个甲衣男子站在一块大榜下,陈让走近一看,不由得苦笑,只见上面画着自己的像,悬赏黄金二十两,人像下写着:
‘陈让,小西国细作,曾与大恶百里黑林合力杀害陈德昭、李艺源、云星三位世族房主。后又化名陈青山,混入云州啼风卫任副统领,期间杀害江湖仁人志士众多,侵吞财货无数。后又在云昌城夜奸城主爱妾,卷走财宝逃之夭夭,其人心狠手辣,罪大恶极···’
云荷似笑非笑的看着陈让,陈让摊了摊手,说:“这下举世皆敌,还是离我越远越安全。”
大榜另外一边则是招募告示,写得很长,大意是:小西国兵犯云昌城,云陈二州卫戍堂为了抵御,大招人马,不论出身。其余文字都是杀敌立功光宗耀祖之类的激励辞藻。
陈让转身正要离去,那看守大喝:“男子汉不为宗族出力,沉湎男欢女爱,真是可耻!”他回头瞧了看守一眼,那人咋呼:“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不上阵杀敌,窝在家里做种猪,浪费一身好肉!”
天气炎热,陈让只穿了个夹背衫半长裤,显得很是健壮结实,闻言笑道:“我倒是想啊,但你这榜子上悬赏着我呢,只怕不肯收我。”
那人盯着陈让看了一会,陈让切切地说:“像不像?”
几个看守对视一眼,说:“还真有些像呢。”
陈让两眼放光,说:“对对对,我就是陈让,那悬赏的二十两金子在哪领?我这就去自首。”
那几人脸色古怪,愣了一愣,哈哈笑道:“你这皮猴,敢打趣老子,还二十两金子呢,二十两银子都没人要。要参军立功就报上名来,不然就快滚,少在这里卖乖。”
陈让干笑两声离开,云荷低声说:“你干嘛那样,弄得人家提心吊胆的。”
他呵呵一笑,有些自得,说:“你看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有时候啊,越是实话越没人信。”
云荷皱眉说:“我感觉不好,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陈让点头称是,买了两匹马,离开了集口。
走到几里外一片树林转过山坳时,赤翎飞落在他肩头,哦哦的叫了两声,又往回飞去,陈让会意,调转马头跟着赤翎。
在山坳转弯处,迎面就赶来一骑,赤翎又叫了两声,陈让双腿一夹马腹冲上前去,扭腰伸臂一抓,那人措手不及,早被他扣住腰带提了过来,按在马背上······
陈让赶回去跟云荷并绺而行,摸了摸后脑说:“原来那几个看守真认出了我,又不敢动手,所以一面叫援手,一面让人跟踪我们。”
云荷点头说:“那跟踪的人呢?他一路肯定会留下记号做路引的。”
陈让轻描淡写的说:“我问了几句,就把他一掌打死扔山上去了,那些路引只到了这里,我们赶紧走就是了。”
云荷皱了皱眉头,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
他见状问:“怎么了?”
云荷这才说:“我爹爹说救人一命是大功德,害人一命是大孽障。让哥,以后能够不杀的,就不要杀了好么?”
陈让心头嘀咕:妇人之仁。又低头默然回想:随着自己实力增长,确实有些越来越不把人命当人命了。谁都是爹娘生养的,以前的我,何其卑微,如果是惹怒了现在的我,岂不是也要被一掌打死?我真的变得心狠手辣了么?黄标也曾讲过刘叔儿子的事,人最难得是不忘本,最难了解的是自己,需要有人为镜才行,所幸有了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