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押着张天佑坐到军用卡车上,领头的是杰克,他和来时一样还坐在副驾上。张天佑坐在卡车后舱最里面的位置,前面和右侧的人都用手枪指着他,但是动作很隐蔽,从车外是难以看到的。
车子颠簸地行驶在山丘下面的土路上,四个轮胎的抓地力都很强但是坐在车尾的人却上下起伏地厉害,屁股只感到一阵咯噔咯噔的。张天佑想知道为什么米国佬在建地下城时不考虑一下把这条路修成柏油路或是干脆露出下面平整的钢板来,这种仿自然环境的设计着实会吸引游客,但是实用性不是一般地差。
坐在卡车内部,张天佑只看得到车尾扬起的沙尘,它们盖住了道路两侧的美景。张天佑心里默数着转弯的次数,计算着前方的距离,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口袋摸了摸,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在找什么?”旁边的人警觉地问道。
“我没在找东西,这只是个人习惯。”张天佑随口说道。
“哦,得了,你用不着装。”杰克似乎听到了车后面的对话,转过头来说道:“我想他一定是在找这个。”他拿出一个类似口红大小的银色电子设备,张天佑看到那正是他的个人电脑。“别担心,张先生。”杰克补充道:“我们现在还没弄清楚怎么打开它,也许只有你自己才能打开,嗯?”他向张天佑眨眨眼。
张天佑没有回话,他来的一路上都一言不发。原本他要想办法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潜入实验室,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有时候,任务只要开始出差错,就会一直出错,与原定的计划渐行渐远。华夏有句古语,叫祸不单行,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张天佑面无表情地瞥了瞥杰克手里的电脑,不屑地笑笑,可实际上,他却担心得要命。所有的重要资料,都能够通过那个终端访问,虽然有密码,但是少了机器码验证,黑客很容易搞定剩下的内容。索性电脑的开机键上装载了dna识别装置,不是本人就打不开,当然啦,除非等一下那几个拿枪的人胁迫他打开。
“也许我们应该把它拆开,把硬盘和缓存拿出来,嗯?”杰克嘲讽地哈哈笑着说。
张天佑恶狠狠地盯着杰克,满心希望他真的那么做了,这样一来个人电脑内的自毁装置就会启动,一切内容都会因为强制的短路而被烧毁。可是杰克只是把电脑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就揣回了口袋里。“这玩意儿一定贵死了,我可舍不得拆了。”杰克感叹道。
“那玩意儿是dna识别的,有防盗自毁装置,拆的过程中就会烧起来。”出乎张天佑的意料,坐在一旁的黑人司机说道。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山姆,你是从哪儿学的?”杰克问道。
“大灾难前我干过IT。”山姆说道。
杰克点点头。“也许你应该考虑去修修总部的卫星设备,它们总是不稳定。我想等我们回去,我应该把你派到维修部去。”
“那样太好了,谢谢你,头儿。”山姆说道。
那一片高楼离卡车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张天佑看不到太阳,可是能感觉到气温的下降。天色渐暗,已经下午了。张天佑估算着时间,大中华地区的人民军主力部队,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穿过了米国鹰预定开放的边境。不久,白十字就会发现进攻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布鲁克林区,而米国鹰则会知道他张天佑并没有跟着主力部队一同出现。米国鹰和白十字都会彻查此事,而他张天佑的行踪就会暴露。到那时,白十字完全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让大中华地区失去他这个博弈的筹码。这样想来,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钱将军在下一步险棋,而他这个重要的棋子,现在还被抵抗军绑架着,全局的成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张天佑的脱困能力。他暗暗地注意着四周的细节,准备在成功进入实验室后就抓住时机逃脱抵抗军的控制。
车子在上午的白十字军防御工事面前停下,杰克摇下他那一侧的玻璃。“嗨,中士。”杰克向汉密尔顿中士打着招呼。
“一天来两趟,你当这里是什么?酒店大堂吗?”中士抱怨道。
杰克歪了歪脑袋,做了个撅嘴的动作,像是在说,我也没办法。
“上次是来拿最新的布鲁克林航拍照片,现在又是干什么?”中士问道。
“卫星电话又出毛病了,我想借你们大楼里的使使。”杰克说道。
“又坏了?”中士说道:“你们就不能自己找人修修,干嘛每次都往我的地方跑?我又不是电信供应商。”
“得了吧,”杰克无奈地摇摇头:“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修好电话需要很长时间,安德鲁地区的形势紧张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必须时刻和他们保持联系,而这荒山老林里现在唯一能用的跨区通信设备就在那栋大楼里。”杰克歪歪脑袋,指指大楼。
中士叹了口气,说道:“保持联系就你一个人去还不够吗,他们是干什么的?”他指指卡车后面坐着的人。
“哦,他们的家人都在安德鲁区,我只是想让他们和家人联系一下。拜托了。”杰克看着中士说道。
汉密尔顿中士望向卡车后舱里的人,他看到他们个个眼神空洞,神情交瘁,摇摇头,说道:“好吧,他们可以进去,不过得把步枪放下。”
“我还以为我们是盟军呢。”杰克抱怨道:“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们能拿着枪和你们火并不成?”
“不行。”中士的语气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要么放下枪,要么就别进去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你知道里面有什么。”
杰克摇着脑袋,向后面嚷道:“兄弟们,把枪都放门口吧!”
拿着步枪的人纷纷把步枪扔到卡车后面的空地上,张天佑看到他右侧的人偷偷把手枪藏进上衣里。
“这样行了吧?”杰克没好气地问道。
中士点点头。“放行!”他向站在木制路障左右两侧的士兵喊道,后者立刻把路障挪向旁边。
军用卡车缓缓驶进柏油铺设的路面区域,来到群楼之中。
那些大楼比张天佑想象的要矮些。卡车驶过中央环岛,从实验室的门口经过,张天佑看到圆柱形建筑紧锁着的钢制启动大门前停着几辆民用轿车。他想,也许是研究人员用的。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抵抗军到底计划着怎样进入这幢建筑。
车子停在西北方向的一幢大楼前面,所有人跳下车,张天佑也不例外。他看到山姆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山姆停好车后,从驾驶座下面拿起一个千斤顶,张天佑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杰克领着一行人,走进那幢大楼。楼里空无一人,地上满是废纸和散在一旁的家具。
“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已经被疏散了,大伙儿可以放轻松些。”杰克说道。张天佑听到旁边的几个人舒了一口气。
一行人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里穿行,直到来到一个电梯间,那里有一台看起来很大的货梯。杰克按下电梯按键,电梯门刷啦一下打开了,看起来一直在一层停着。
几个人推着张天佑先上了电梯,其他人也跟着进去了。张天佑望向电梯的楼层按钮,他惊奇地发现那里写着很多负数层,杰克按下最低的一层——负4层的按钮。
“为什么地下有这么多层?”张天佑不禁问道。
“看来需要有人为这位问号先生科普一下了。”杰克调侃地说:“布鲁克林区是很特殊的地区,是米国国防部当年进行地下军事试验的地方,他们具体干了什么没人知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在布鲁克林区的地面上铺了一层泥土,然后谎称是为了旅游。从东边一直铺到西边,然而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这层泥土从东边开始就有一个微小的倾斜角度。换句话说,布鲁克林区就像一个倾斜的缓坡,而坡的东侧,有几十米高的空间,足够建这些地下设施了。”杰克盯着电梯变动的楼层数说道,电梯在到达负四层的时候急停了一下,门口出现了另一条走廊。
“我们走,就快到那儿了。”杰克说道。
大家沿着走廊快步穿行,来到一扇写着隔离区的大门前。“我想该是用到它的时候了。”杰克看着山姆说道。山姆把千斤顶放到那扇大门前,另一个人从腰后面掏出一把扳子,开始撬门。四五个人上去帮忙了。
十多分钟后,几个人累的满头大汗,门终于吱噶嘎地抱怨着打开了一条缝。山姆使劲摇着千斤顶,勉强得到一个人能通过的距离。
“来吧,张先生。我想我们离它不远了。”杰克转过头来说道。
张天佑感觉后腰上被手枪顶了一下,他在几个人的催促下,迈开步子,跨过千斤顶,走进了那条还算明亮的,也许是通向实验室的地下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