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时代？它们为什么偏偏在我生活的年代出现？我的幸福为什么会被无情的剥夺？郑爽为什么会死？
在张天佑进入潜艇船舱后，一些无厘头的思绪像恼人的飞虫，萦绕在他脑中。这里空间狭小，不到两米宽的房间里并排放着两组单人床上下铺。张天佑一直认为在潜艇上工作是个苦差事，但他没想到实际情况比他认为的还糟糕。除了一些公共区域和控制室，分配给他的已经是鳄鱼号上面最舒适的卧室了。由于他的特殊身份，潜艇上的人对他特别关照，让他和艇长住在一起。
这狭小的空间只有他和艇长住，他决定睡到艇长对面的上铺去，下面的窄床正好可以当桌子和凳子用。两组床铺中间的位置实在太过于窄小，以至于一个人站在里面都需要侧身。张天佑小步错着向前挤过去，好不容易挪到了梯子的位置。他一把抓住梯子的最上端，一个翻身就坐到了上铺的床上。
“身手不错嘛。”艇长刚好出现在门口，吹起了口哨。
张天佑笑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艇长敲着门框：“马上。我回来拿东西，等会儿就去控制室。”说完他就拿起放在下铺上的军帽，端端正正地带在头上。
“哔哔，哔哔——”张天佑的电脑又响起来。
“电话来的正是时候，”艇长调侃地说：“我去去就来。”说完他消失在门口。
张天佑等艇长的脚步声走远了，才按下接听键。
“怎么接的这么慢？”钱嘉雁抱怨道。
“对不起，将军。刚才不太方便。”张天佑说道。
“做的好，”钱将军说：“我正要和你单独聊聊，是关于你和试验体零号接触的事。”
张天佑点点头，说：“将军，不瞒您说，我正要告诉您这件事呢。”
外面忽然响起警报，看来是潜艇要出海了。张天佑感到一阵震动，接着是潜艇被导轨拉着前移带来的惯性，张天佑被拉向墙壁的一侧。他对钱嘉雁做了个抱歉的表情，瞟了瞟天花板。
“一号闸门关闭，隔离舱开始注水。”潜艇外面的大厅里，电脑用女声报告着。
整个过程真的很像《星际迷航》里太空战机发射的场景，但实际上他们是坐在潜艇上，而且随着隔离舱水位的上升，外面的世界变得安静起来。潜艇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预示着水压逐渐增大。紧接着，咣当一声，张天佑听出那是注水阀门关闭的声音。
“注水完毕，二号闸门开启。”张天佑想象着连通到太平洋那一侧的大门慢慢打开，虽然他在潜艇里什么也看不到，也没有听到闸门开启的声音。
“定位轨道脱离。”电脑的声音很空洞。又一阵剧烈的晃动，张天佑觉得忽悠一下，他一只手抓住床沿的扶手，潜艇好像悬浮在水中了。不一会儿，引擎开始转动起来，鳄鱼号向大海的深处进发。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钱嘉雁对潜艇出发时所经历的繁琐过程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是的，将军，我这就说。”张天佑赶忙答道。
“等等，你到达目的地要十五小时左右，这期间我要你一五一十，一字不拉地把你在零号试验体脑子里看到的告诉我，懂了么？”钱嘉雁补充道。
“是！”张天佑认真地回答。
潜艇在太平洋的海面下航行，艇长一直在控制室指挥，无暇回房间休息，这正好给了张天佑绝佳的说话时机。他真的一五一十的，一字不拉的把自己如何掉入湖中，如何看到平原中黑色的城市，以及神庙和飞船的故事，讲给钱将军听，不过他隐瞒了神祇哭泣的部分，那段记忆让他感觉很不好，而且张天佑觉得这实在无关痛痒。
“所以，它们的神，对你说一切都是她的错？可是她到底错在哪里？”钱嘉雁问道。
张天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那个时候就中断了。”
“而且，这整个过程很不合逻辑。有几点，第一，它们的神为什么偏偏要跟你说话呢，就像你是被选中的人似的。第二，你明明是进入了试验体零号的脑子里，看到的都应该是他脑中的幻象，怎么突然就出来个自称是它们的神的东西呢？这一切会不会都仅仅是试验体零号为了魅惑你而让你看到的假象呢？第三，所谓的神祇，在你脑中确是你妻子的形象，就这一点来看，试验体零号很有可能是已经读取到你脑中所有的信息了，那它明显知道你索求的东西，还有你的任务，故意让你以为它有你想要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就能控制你的思维，让你不知不觉中就落入它的圈套。还有第四，她让你去找她，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应该就是让你去它们布置好的陷阱，试验体零号想利用你知道的信息关闭人类的防护网，然后彻底清除它们在这星球上生活的隐患。”钱嘉雁一股脑把猜测都说出来了。
张天佑沉默了，他之前一直坚信自己看到的都是事实，他坚定不移地认为那个外星神祇就是人类希望的种子，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连钱将军的第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假如那真是和他对话的外星神祇，那么为什么偏偏选择他张天佑呢？所有与外星人接触过的人中，只有他没疯，这是事实，可为什么？难道他的大脑和别人长得有什么不一样吗？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只能把这个事实归因于外星人的故意之举。是啊，它们选择了他，可是为什么？就为了给他下套？比他重要的人多的是，这不和逻辑。
“天佑，你还在吗？”钱将军见他半天不说话，关切地问。
“哦，我还在。”张天佑从沉思中惊醒。
“那些只是我的推测，也有可能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毕竟我们不了解它们，更不了解它们的历史，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我也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希望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钱嘉雁安慰他道。
“不会，请您放心。”张天佑说。
钱嘉雁点点头，说：“那就好。因为接下来我要给你布置任务内容了，前面的事情很危险，也丝毫容不得马虎，所以我希望你能保持一如既往的良好精神状态。”
“嗯，当然。您请说。”张天佑说。
钱嘉雁长舒了一口气后问道：“天佑，你还记得大灾难那天发生的事么？你在之后的向上级承认，你与外星人产生了接触，这些都是真的吧？”
张天佑苦笑了一声：“还以为将军要问什么呢，原来是这事。没错，我档案里的一字一句都是真的，而且也有相应的录音资料，如果您想看的话，就在档案室里封存着。”
钱嘉雁笑笑：“不必了，我也相信那些是真实发生的内容。可是你说，当它碰你时，一股力量把你推到深坑里了，在那接触的过程中，它对你说了什么，你却完全不记得了，只是隐约记得它跟你说过话。”
“是的。”张天佑承认道。
“那么当你与试验体零号接触过后，也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吗？你的第一次接触，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第一次与它们接触时，那个外星人为什么救你，你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救我？”张天佑疑惑地问：“它哪里是在救我了？”
“难道这不明显吗？它是把你推入地下城的大坑，不是拉回地面上和其他人一起消失。”钱将军说。
这想法真好笑，张天佑不免有些生气，那天的事情，外星人明明是把他和郑爽分开，让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让他在接下来的十几年时间里日日受到折磨。
“将军，为什么您要这么说。它们明明就是在害我，明明就是！”张天佑双手握紧拳头，若不是面前是钱将军，他真想一拳砸向床榻，尽力地发泄他的怒火。
钱嘉雁不置可否，她只说道：“天佑，不论外星人当时是怎么想的，你现在都必须冷静地听我说，这非常重要，关乎这次任务的成败。”
张天佑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听着，您请说。”
钱嘉雁换了个姿势站着，她似乎在想自己的措辞，最后她说道：“天佑，想必你已猜到我们鳄鱼号是在向美洲区航行。大中华政府与米国鹰已经签订了协议，但是米国鹰会在明天晌午时分才开放边境。就像你所看到的，你乘坐的鳄鱼号是脱离主力部队单独行动的，相当于先遣部队。而人民军的其他潜艇部队还在集结中，估计要晚几个小时才出发。”她顿了顿，接着说：“鳄鱼号之所以提前出发，是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要去西海岸。”
“您说什么？”这张天佑可没想到。不去西海岸，那不是要穿过白十字的封锁线了么？钱建军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天佑，你听好，你所乘坐的鳄鱼号核动力潜艇，具备先进的隐形功能，而根据情报，白十字在海底的封锁并不像他们宣称的那样严密，毕竟我们联系上美洲区以及协议的签订都属于突发事件，我想白十字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把战略部署做周全，所以我想冒个险，让鳄鱼号利用缝隙穿过去。当然了，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已经吩咐给艇长了。”
张天佑听得很认真，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钱嘉雁的嘴唇。
“你所要担心的，是当潜艇接近海底隧道入口时的事情。隧道的入口会紧闭，所以潜艇必须上浮，而你要做的，就是从地表上面的地下城通风管道进入地下城。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是我们这次真的需要一点运气。地图我现在就发到你电脑上，你注意接收。”
过了几秒，张天佑的电脑就发出了收到文件的提示信息，是两张地图，地表上的，还有地面下面的，包含了通风管道的结构图。
“这些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张天佑惊奇地问。
“米国鹰似乎知道的不少，我们的人已经在通过量子卫星刨他们的数据库了，阿尔法上面什么都有，你知道。”钱嘉雁一本正经地说，张天佑难以置信地感叹道：“他们还在用阿尔法？”
钱嘉雁点点头：“是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咱们废话少说吧，这次任务凶险万分，能不能成功全看你的运气了，而根据你的档案，在外星人面前你一般会比别人运气好些。”
张天佑咽了咽口水：“将军，我没听错吧。您这是让我一个人去地表上面，然后试试外星人是不是会杀了我？”他意识到钱将军提起旧事的用意了，假如那个外星人是真的故意救他，那他赌它们不会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让他消失，但也仅此而已。
“你别着急，”钱将军接着说：“你仔细看看地形图再说。”
张天佑看了看地形图，外星人的城市建的都离海边很远，而通风管道的入口离潜艇上浮的地方只有两公里远。
“好吧，我想如果在地表的时间不长，我还是能做到的。”张天佑说。
钱嘉雁满意地笑笑：“很好。当潜艇快到达目的地时，我会告诉你进一步的目标。”
张天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是视频已经中断了，他摇了摇头，把电脑扔回口袋。他双手抓着床沿，翻身跃下。不论他有多少问题，看来也只能去问艇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