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上官翎想了想,方奇安的处境现在非常危险,在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追杀他之前,谁都有嫌疑,即使是这个看起来纯洁善良的茉莉。于是,她说,“我……我只是来跟他们谈点事情。”
“哦,那你一定是制片厂的人吧?”茉莉不疑有他的地说着,一面走一面叽叽喳喳地东拉西扯着。
“……到了!”茉莉突然说。
上官翎四处一看,接着眼睛定位在一幢破破烂烂的三层楼房前,大门上的确帖了“幸福大楼”几个字,她指着这幢房子,瞪大了眼睛,问:“这……这里……”
“这就是幸福大楼啊!”茉莉眨了眨眼睛回答道。
为什么在这种地段也有这样破的房子?上官翎真是意外极了,不过,这倒挺像是方奇安的,总是出人意料。
“我们上去吧!”茉莉像是习以为常地往里走去。大门没关,而屋子里乱糟糟的,垃圾、桌椅、沙发垫甚至家电混在一处,散乱地丢在地上,说是台风刚刚经过这里已经不足以形容,完全就是刚被原子弹轰过的场景,整个一楼屋里找不到一件完整的东西。难道这里已经被追杀方奇安的杀手们光顾过了吗?上官翎猜测着,心里忍不住有点忐忑不安起来,希望杀手已经走了,而方奇安要的东西还在这里。
而茉莉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直接领着上官翎来到二楼,让上官翎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这个杀手会跟茉莉有关吗?看她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杀手不会就是她吧?她慎戒起来,精神状况达到高度紧张的状态。
二楼的情况更糟,成堆成堆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上官翎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寻找着可以下脚的地方。
“喏,他们都在这里了!”茉莉指着一个房间说,“姐姐你自己进去找他们吧,我先去卫生间一趟。”
上官翎点点头,却想:这房间里不会有什么机关吧?她慢慢地走进去,却只见到里面成堆的画过和没画过的纸张和好几台还嗡嗡响着的电脑,满满三面墙的书(当然也是乱七八糟的),除此以外就是灰尘和蛛网。
“有……有人吗?”她怀疑地问道。
突然,桌子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吓得瞪大了眼,发不出声音来,接着,那个东西慢慢地从纸堆里抬起头来,是一个长头发的怪物。她慢半拍地开始尖叫:“啊……”
这下子,不只是这一个,好几个各式各样的头颅从原先被埋住的桌子上抬了起来,掀开一半眼皮,看了她一眼,各自“啊”、“哦”地对她呢喃着听也听不懂的梦话,又趴下去睡了。
长头发的那一个拨开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勉强算作人的脸来,关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上官翎的脸,便模糊不清地说:“到了啊?”接着闭着眼睛在桌上山一样的东西中摸出一台笔电和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她这边,又趴了下去。
这些是方奇安要的东西吗?她有些不敢确定地说:“呃,请问……”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的打呼声,上官翎看见他们睡得毫无防备的面孔,慢半拍地发现自己破为严重的疑心病,为自己的慎重失笑。她拿起牛皮纸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方奇安的名字,最后一笔拖得长长的,颇像某人睡觉时流的口水。而笔电上也贴有方奇安的名字,她这才拿起东西,不敢再打扰他们的睡眠,准备往外走去。
“姐姐,我刚刚听到你在叫,被他们吓到了吗?”茉莉从洗手间回来,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眼神有点异样。
“呃,是有一点。”上官翎尴尬地回答。
“姐姐,那你这就要走了吗?”她抬起头来依然是一脸天真的笑容。
“嗯!”上官翎点点头,说,“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她还是觉得这个地方充满诡异,只想早早地离开。
“那再见!”茉莉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上官翎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向她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是长时间独自生活所养成的对危险的敏锐让她感觉异样,是被跟踪了吗?还是又是自己多想了?可是,这事关方奇安的生命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于是,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便上了一趟公车,果然有一辆白色的车子若有若无地跟着她乘的公车,她在中途下了车,换了一趟仍然还在。于是,第三次下车的时候她以最快地速度转入一所公共卫生间,在里面换上备用的衣服,将头发扎成马尾。接着又换另一辆公车,直到确实没有跟踪的车子,她才转乘回家的车。
回到天使小筑,她还没来得及稍作休息,便闻到一股焦焦的味道,餐厅里许多客人不耐烦地坐在桌前,有的已经准备离开,还有些客人的面前摆着黑黑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而客人拿着刀叉不知道该不该下口。
她连忙冲过去,将那些黑色的东西收回来,连声道歉,并承诺马上更换,则客人则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端着那些东西回到厨房,只见方奇安正在烤炉面前忙来忙去,而上官翎也看出来了,那些黑色的东西就是方奇安现在做出的东西,看得出端出去的那些还是经过挑选的,比较有“蛋糕”的样子的东西。
“你别弄了,还是我来吧!”她匆匆地把东西盘子里的东西丢进垃圾桶,抢过方奇安手里的活,把那些黑糊糊的东西全往垃圾桶里倒。
“你在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蛋糕!”方奇安的抢过她手里的东西,说道。
“这些东西能算是蛋糕吗?”上官翎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这根本不能要,我怕客人吃了会拉肚子。”说着,将“蛋糕”一下子全丢进垃圾桶里。
见自己一下午的成果被说成这样,方奇安有些恼羞成怒,迁怒地说:“你跑去哪里了?拿个东西要这么久吗?你要不要等到店垮了再回来?”
“也没多久吧?”上官翎已经习惯了他的火爆脾气,不甚在意地说,他不愿意别人知道他被追杀的事情,那她也不便拆穿。
“没多久?”方奇安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番,说:“买新衣服了吧?你们女人就是这么不负责任,我在这里帮你守着店,你却跑去逛街?”
“我没有。”上官翎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看着他说。
“还不承认?”方奇安拿两根黑糊糊的手指扯了扯她身上的衣服,说:“这不就是证据吗?你的眼光有够丑的,这样的衣服也看得上!”
“我说没有就没有,信不信是你的事!”上官翎一把扯回自己的衣服,也有点生气了,口气生硬地说。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他拿东西,而他一点都没有关心她有没有怎么样,一回来就对她大发脾气,没良心的人是他吧?她耽误时间也还不是因为他?她一面想,一面拿出冷藏柜中和好的面团,将面团倒进模具,送进烤箱,调好温度和时间,接着按照客人点餐的单子,磨咖啡豆,煮咖啡。一切程序干净而俐落。
“你……”乍见她冷硬的表情,方奇安有一刹那的无措,接着却转为更炙的怒火。他硬生生地压下发怒的欲望,仅仅是冷哼了一声,说,“我最讨厌做了事却不敢承认的女人,虚伪!”装酷谁不会啊!
“咣当”一声,上官翎手中的装咖啡豆的铁盒掉在了地上,她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捡起来,背对着方奇安,一言不发。
方奇安见她不说话,自己也不开口,冷战就冷战呗,谁怕谁啊?他也不出去,也不管自己一身的脏污,只抱着双臂,看着她在厨房中像只小蜜蜂似的忙来忙去。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错嘛,他一个人在店里忙着也就算了,谁叫他是奴隶呢?可是,她也用不着一回来就嫌东嫌西的吧?连客人都没有说什么,亏他本来还挺有成就感的。想着她平时端给自己吃的那种小点心和垃圾桶里那些黑炭团相比,他有一点心虚。但是,是她自己放着店面不顾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回来还一幅劳苦功高的模样……好吧,是他硬让她去帮他拿东西的,就算她在路上顺便买点儿什么东西也不为过,他的心虚再加深了一点点,但是,她走之前应该要把事情交待清楚的……回忆一下,好像她是有交待过……
好吧,这件事就算他的错好了,堂堂男子汉嘛,吃点亏算什么,她是女人,就别跟她计较了。
他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她仍然不肯面对他呢,虽然她的动作像往常一样熟悉,但是,眼尖的他看出她的动作有一点僵硬,手指也微微地颤抖着。不是吧?她真的很生气吗?他悄悄地凑近了些,她刚好倒出一杯咖啡来,现在正往托盘里摆上一小壶牛奶,一小盒方糖。突然,咖啡的水面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他一惊,是她的眼泪!他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她怎么说哭就哭了?他走近她,说:“你……”
上官翎咬着唇,用力地想眨回自己溢到眼眶的眼泪,眼泪却仍然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而且越掉越多,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对不起,我……”方奇安手足无措地说着,想转到她面前,而她却一闪身,又背对着他,肩膀也开始禁不住地抖动,眼泪落得更凶了。看不到她的眼睛,他觉得很不安,于是,他抓住她的手臂,不容她抗拒地转到她面前。乍见她红红的鼻头,迷蒙的泪眼,却还强忍地咬住下唇,他心里一紧,下一刻,便像对待什么珍宝似的,轻轻地将她拥入怀抱,喃喃地说:“对不起,别哭了,别哭了……”此刻,他恨不能将自己狠狠地揍上几拳,竟然惹得她哭成这样。
感觉到他温暖的怀抱,上官翎终于放松自己,哭出了声音。难道他都无法了解她被人跟踪时紧张的感觉吗?她明明害怕得要命,却为了他的安全而勉强自己坚强起来,而他却还对她发脾气,还说讨厌她,她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下来,她哭得无法自已。
方奇安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感觉她软软的身体,香香的味道,还有她嘤嘤地哭声,心疼地轻抚着她的背脊,任她哭个够,就算她要这样在他怀里哭一辈子也没关系。呃……他怎么突然想到了一辈子?他有些脸红,偏偏此刻身体敏感了起来,他渐渐地觉得心猿意马,拜托,这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