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水身后的朋友们都有点担心这个小爷会发火,因为这个人向来不讲半点情面,他不高兴做的事情,就是八匹马都休想拉回他。
他不喜欢那家的姑娘,天下恐怕没有一个人不知道,那家就更知道了。
昭烈侯夫妇俩走的时候,这个王若水那时候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完全就没有任何事情可忙,可他根本就没有来祭奠。
其实说来这个事情于公于私他都当来,可他偏偏不来,这事情给那家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的所作所为可见一斑。
所以他今天突然邀请了这么多的军中好友,聚齐在云上城等他,这事原本就透着诡异,可因为他太忙了,来不及讲解,直到在路上聚齐了以后才说:“我决意娶云安候的妹妹,过去因为不懂事,现在麻烦很大,你们大家帮我去说一说,看看能不能解了这个结!!”
他恍惚记得在这里他是有一大帮朋友的,这些人除了英勇善战,有几个脑子还挺好使。
这当中尤以向良为最,他和王若水年纪差不多,父亲是朝中左相。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打地洞,多少有一些遗传基因。不过这个向良一向不屑于做文官:“不曾大安哪来大治?周边肖小不时的来骚扰,就算我做成了良相,又能给百姓什么样的好生活呢?难道就是给他们流离失所吗?”
向良三年前十四岁时弃文从军。现在听这个那宁语气如此怪异,便知道这个少年根本就没有疯,有点张嘴结舌的问:“你就是那宁?我们都很佩服你啊!”
那宁似笑非笑的问:“佩服我是个疯子?”
这个人没有办法聊天了!
倒是那安在上面说:“殿下你这么做恐怕不好吧?你这样在这里跪着,让我如何承受得起?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可以上来慢慢的坐着说。”
那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整张脸上都是不耐烦,可见对目前的生活有多么厌倦。
王若水如得了大赦一般,赶紧站了起来,从侧边的楼梯上登了上去,他的朋友们也跟着一起上去了。
那安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只是吩咐旁边的青衣下人:“去烧茶吧!大叶黄片。”
王若水知道什么叫黄片,就是春天采下来那些黄叶子,这个在这里是最差的茶。
这种黄片经过了秋天,冬天,一直留到了春天,整个过程都在茶树上。
因为这里的气候原因,冬天很少下雪,黄片就留在了树上,春天要发新芽之前把黄片摘下来,这个当然舍不得丢掉,经过数年的发酵以后,味道还不错,很厚。
可是任谁也不会拿着个黄片来待客,只会留着自己吃,因为它的味道很厚,一般的客人受不了,这茶还不经泡,最多能泡两遍,加上洗一遍,三遍就完了。
王若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安会生气,这说明情况还好,要是他都不愿意生气了,自己可真的就是白来了。
在茶上烧来的这段时间里,大家都沉默都不说话,空气都紧张得打结了。王若水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说错了被这弟兄两个轰出去。
那宁见大家都像木头人一样的坐在那里,自己觉得没趣,独自走到一边,坐在琴台边,轻轻的调了调弦,拨动琴弦唱了起来……
王若水听着他的歌声,思绪慢慢的飘远了……也是奇怪!这人不是个小将吗?怎么唱歌的声音会这么悠远委婉呢?一点都不像一个驰骋疆场的人。
等到茶上了以后,又上了些配茶的茶点栗子糕和松子糕,甚至有藕糕,而且味道都不是很甜,清清淡淡的。
王若水实在是饿急了,路上忙不得吃东西,现在也不讲不究,直接一口茶一口糕的吃起来。
那安坐在一边嫌弃的看着他。
另外的几个人长期生活在军营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细腻的糕点,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可也实在是饿,所以都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并且大家都觉得那个黄片不错,喝起来又香又滑,醇厚无比,向良甚至说:“这茶可真好喝,比我们平常喝的不知道香了多少倍!”
那安说:“这茶就是配你们这种人的,不是我故意要这么干,你们可能以为我瞧不起你们。我自己也打过仗,生死存亡,什么样的苦难没有经历过!酒不烈,茶不厚,都不能舒了胸意!”
王若水本来刚才还在腹诽,听了这个话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那家兄弟想象成了老虎。
大家都只得半饱,桌上的糕点就已经没了,那安问下人:“酒备好了没有?都拿来吧,还有把外面的人让进来,请他们在广安堂吃酒吃饭。也是先上茶点,免得烈酒伤身。”
王若水都还没有什么动作,向良先就已经掉泪了,悄悄的把眼泪擦掉,才说:“云安候不愧为云上第一公子!”
那安看了他一眼,但是神情依然落寞,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时那宁过来问:“你们要喝酒吗?我都一年多没有喝酒了,我也喝吧?”
那安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那宁坐进人群中,与王若水说:“你们家那个夭狸是怎么回事?是个狐狸精吧?”
王若水一下子好尴尬,但是想一想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理直气壮的,平平静静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姓夭名狸,生得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说想嫁给我,我认识他的时候只有十岁。那年她已经十五岁了,我真的没有喜欢她,仅仅是因为不懂得拒绝,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困惑。”
那宁不信:“你这话说给鬼听鬼也不可能信,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拉倒。莫非你是个小男人,或者直接就模糊了人家的喜欢,你以为有人喜欢你了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心中暗暗欢喜对吧?”
那宁见他张嘴结舌的,接着又说:“你现在也是十七岁了,你那个女妖精今年都二十二了,她是不是很着急?和我大哥同岁呢!我大哥还要守两年孝,不过就算不守,也没有姑娘想要嫁给他,你说是为什么?他长得不比你难看吧?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喜欢的人嫁来了要倒霉!”
那安目光冷淡的看过来,完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意思。
这个时候酒菜已经上上来了,王若水注意到这里的菜色清秀精致,摆盘非常漂亮,和京城的菜是两码事,甚至比宫廷菜要好看得多。
王若水暗暗的纳罕,本来以为整个东安国在饮食上都是一塌糊涂的,想不到西南方向的菜肴是这个样子。
每个人面前都上了八冷八热,盘子极小,比如说豆腐,上面只有指肚大的三块,白生生的看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的样子,但是夹起来吃到嘴里,才发现中间已经煮成了蜂窝状,油盐够味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