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啸清站在九洞亭前,沉思良久。傲雪便陪在他的身边,撕狗尾巴草玩。
“她是我的妻子。”夜啸清闭上双眼,任秋风吹涩脸上的倦意。
“喔,这样啊。”傲雪扔掉手上的杂草,迷迷糊糊好像懂了,“这么年轻有就妻子了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妻子一定是被巫族的人害了!这山里的人可恐怖了,他们吃蛇,还吃百脚的蜈蚣,什么都吃的!你妻子不会是被……”
夜啸清瞪了她一眼,傲雪便噤声了。
“不会的,她的价值,远远不止做成食物这么廉价。她的骨血是巫族至高无上的圣物,岂是那群见不得光的东西可以轻易吃到的!”
“那她?到底怎样了?”傲雪更加不明白了,那女人到底是死是活?
夜啸清沉默。“你说,一个人跳进万毒窟,会死吗?”
“啊?”傲雪想到那场景,不由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巴。“应该说,活着的几率,大约为0。按道理说,如果每一种毒物,置人于死地的概率是相当的,那么她活着的概率就是1减去这个概率,然后一万次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数是小于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傲雪忍不住摇头,“一般而言,这种事情就是不可能发生的。除非有奇迹。”
走了一会,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情总有哪里不怎么对头。既然她的身体是那么神圣,巫族的人绝对舍不得把她喂虫子!便提议“要不,她们去巫族找那老头问问?”她和那老头还算有两天交情的,当日变身之后血腥之气涌动,差点杀了他,幸亏自己自制力足够他才没有在她手下枉死。所以,怎么说也算是救过他一命,这点小事应该帮忙的呀。“奇迹”不代表就不会发生呀,自己不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吗?
“不必了,巫族的人对外人从来都心狠手辣,何况是对一个弱女子。”夜啸清叹一口气,“若说她在万毒窟幸存下来,我想也身受重创、不久人世了。”巫族的细作昨晚来报,两年来凤沉玉自从那日纵身跃过万毒窟便再也不曾出现在巫山中。他也就死了心了。
“可是,还有一丝希望的啊,我们上去看看?”傲雪不依,既然都找了两天了,不在乎再多两天!
“我说不必了!你听不懂是不是?”他不理她,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自己走开。
这小子倔脾气,怎么这么像夜书那个家伙。她摇了摇头,跟着他回去了。她想,也许这世上所有姓夜的人都很执拗吧。
夜啸清,断肠崖。枯槁为木,碑石如冰。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千万里的跋涉、我找到了。
几千年的雨落、我承受了。
要有多恨,这沿途的坎坷。
要有多爱,这陌路的娇颜……
只是蓦地,往事成空。
一路的企盼与饥渴我忍了。
只是觉得这娇颜的不我待。
不如不遇见。
“沉玉!”一声悲怆的声音自胸腔喷薄而出,夕阳西下。
断情崖上多了一座衣冠冢。“娴静凤女沉玉——清字,玄真四百年六月初四”。
这是现实意义上的流浪,与夜啸清。不过又不是真正理论上的流浪,因为她跟着他吃好的,穿好的,还有马车坐。一路上柳暗花明、风景独好,虽不似那广漠的孤绝萧肃,又不似那大海的浩瀚无垠,小镇小村,炊烟袅袅,别有一番韵味。
“我们去方砚?我们真的去方砚么?”夜啸清眼前这个扎着一束马尾的女子一路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眼睛不停的发光,真搞不懂她干嘛这么兴奋。
“恩。”
“你不要这么不耐烦嘛。你要记得喔,韩奶奶可是把她交给你照顾的,你可是她的监护人,要对她的衣食住行负责的。懂不?”汗,这个,是大名鼎鼎的耶律傲雪说出的话么?呸,为了不被抛弃,为了吃喝拉撒,傲雪的老脸啊。
夜啸清头疼,“知道了,知道啦。我不会把你丢掉的。”真想不通奶奶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丫头。一点都不贤淑,而且超级烦人。一天到晚头发扎成一束,也不知道打扮,眉宇间却又清秀得出奇。他从容地掀开马车的帘子,神色淡然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潜台词就是说,他在看风景呢,不要烦他。
车行两日,估计明日便到方砚。这一日,傲雪穿了一件韩奶奶给她的衣服,虽然布料看上去陈旧了些,但应该也没怎么穿过。青色的绸缎穿在身上感觉好极了。还有香包、手帕什么的,做工都非常好,她看着非常喜欢。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是身无分文啊,能有这些东西简直是太难了。
“到了方砚,你就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白冰块看了她一下,脸上的轮廓仍然像石膏像一样,死气沉沉的。不知道他在掩饰什么,还是在拒绝什么。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过河拆桥啊?我告诉你,我耶律傲雪可是很有用的!你现在遣我走,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傲雪想不通,自己最近这么乖,做什么事情都掖着狐狸尾巴,而他居然赶她走。
他顿时黑线了,轻咳了一声,“傲雪姑娘,我没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