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瑾染快步上前，扶着宫沐秋坐了下来，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身子还没好就不要在外面吹风了。”
“三皇兄，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宁远一死，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单单是一个盐引的事情，丞相背后牵扯的事情太多，这段时间，吴瑾染怕是一直在忙着处理这件事。
闻言，吴瑾染眸色微深，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墨谦今早向父皇请命离开长安城，父皇也应允了，赐了他一块封地，即日便启程。”
不知是这风太过凛冽，还是这心里一片荒凉，宫沐秋连连咳了好几声，咳到那苍白的脸庞染上几丝红晕，这才停了下来。
“四皇兄他……”
吴瑾染随意的坐在宫沐秋身旁，“想来是无颜面对你，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长安城，便想离开这里，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偏头看向吴瑾染，宫沐秋微微愣神，“三皇兄，当初你问我，非要继续下去吗？我想，我大概懂了你当时的意思了。”
那略带哀伤的细眸微微一滞，随即笑道：“不，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但是我知道你是不会收手的，又或者说，这件事已经无法阻止了。”
倾身靠在一旁的木柱上，目光落在前方，“是啊，已经无法停止了，所以，注定要与四皇兄这般了……”
宫沐秋心中的愧疚和不舍，吴瑾染如何不懂？若是可以，他断然是不希望看到今日的画面，但是……他没有办法，归乐也没有办法，父皇更是没有办法。
“吴玉洁呢？皇后入狱了，四皇兄要离开长安城，那她呢？”
“原本九皇妹是不愿离开的，但是墨谦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放在长安城，以她的性子，定然会惹出一堆事来，若是以前……倒是有人能给她撑腰，但是现在……”
宫沐秋坐在一旁缄默不语，确实如此，以吴玉洁的性情，留在长安城中定然要惹出事端来，父皇虽然会看在皇家的颜面上多少会顾忌一些，但是终究还是不如以前了。
“四皇兄会将她带走的。”除了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如今，吴玉洁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不管吴玉洁有多任性，吴墨谦都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确实如此，墨谦回去后不知和九皇妹说了什么，最终九皇妹还是答应了，两人明日就要离开长安城了。”
一听到“明日”，宫沐秋顿时坐直了身子，“明日？这般快？”
吴瑾染苦笑一声，“快吗？或许在墨谦心中，这已经算是慢的了，皇后和丞相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墨谦与此事无关，但是你也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心中定然很是愧疚。这长安城，他定然是待不下去的了……”
刚刚还满是震惊的眸子，瞬间就被蒙上一片雾色，是啊，四皇兄那样的人，如何还会在这长安城生活下去？其实自己要就想到了，不是吗？
“……三皇兄，我……我明日想去送送四皇兄……”
吴瑾染眉头微蹙，很是不赞同，“你这身子还未完全好，秦太医也说了，你需要多加休息，不能四处走动，况且……”说到这，吴瑾染紧抿嘴唇，“明日你还是待在府上吧，我代你去送送墨谦。”
宫沐秋低垂着脑袋摇摇头，“三皇兄，我想亲自去送送四皇兄，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或许四皇兄不愿见到我，但是我还是想任性这一回……”
面对宫沐秋那满含哀求的眸子，就算吴瑾染再不愿，也是狠不下心来，“……罢了，想去便去吧，只不过明日可要多穿些衣裳，若是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切莫累着了自己。”
“归乐明白。”
翌日，宫门外。
早早的，吴墨谦便收拾好了行李，一早去告别了吴皇，便带着吴玉洁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皇宫。
看着那一座座高墙，心中一片凄凉。过去的十几年，他在这里有过欢笑，有过哭闹，有过争执，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而今，就要与这承载了他十几年回忆的皇宫告别了。
视线一点一点略过那一砖一瓦，眸中满是不舍，不知不觉中，那双眸子竟然盈满了泪水，只差一息，就会飘落下来。
吴墨谦撇过脑袋，微微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皇兄……”
吴玉洁小心的跟在吴墨谦身后，此刻的她仿佛是被拔去了爪牙的小老虎，怯懦的躲在吴墨谦身后。
擦去眼角的泪水，吴墨谦脸色淡漠的说道：“我们走吧。”
刚准备翻身上马，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吴瑾染，还有……他一直不敢相见的宫沐秋。
“三皇兄，你……”
看了看吴瑾染身侧的宫沐秋，吴墨谦眸中闪过一丝痛色，终究……是回不到以前了。
一直躲在吴墨谦身后的吴玉洁，看到宫沐秋时，瞬间跳了出来，指着宫沐秋打骂道：“你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皇兄？若不是因为你，我母后会入狱？你有何故这般假惺惺的过来？”
吴瑾染脸色微沉，一把将吴玉洁拉到身后，厉声说道：“闭嘴！”
吴玉洁被这一声吼叫给震慑住了，缩着肩膀站在吴墨谦身后，不敢再言半语。这几日的皇兄，太过严厉，不似往日，每次面对吴墨谦的时候，吴玉洁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他不高兴。
随后，吴墨谦一脸歉意的看向宫沐秋，“五皇妹，刚刚……洁儿最近心绪不佳，请你见谅。”
宫沐秋作势要上前，小荷连忙走到旁边搀扶着她，“我不会在意这些的，今日归乐过来就是为了送送四皇兄，若是……四皇兄有何需要归乐的地方，归乐一定相助！”
许是一口气说的有些多了，宫沐秋连忙咳了几声，急的小荷连忙在宫沐秋的背后轻拍了几下。
听到这咳嗽声，吴墨谦刚想伸出手，却又想到什么，收了回来，眸中闪过一丝疼惜。
嘴中一片苦涩，“五皇妹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吹了风，又感染了风寒。”
喘息了片刻，宫沐秋这才说道：“归乐无事，多谢四皇兄关心，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归乐便想着定要过来送送四皇兄。”
双手无力的垂下，吴墨谦无声的站在宫沐秋面前，心中却是一片苦涩。这几日，他一直在想，为何？为何母后非要如此做？她已经是皇后了，为何还不甘心？还有外公，为何还不知足？越想脑中越是混乱，索性便也不想了，只想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