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这边渐起狂风,掀起漫天尘土盖了过来,可是,想看见的人没有在尘土中出现,该收到的信也还未收到。
从赵国跟来的使臣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看着赵逸轩的身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且不说这亲事成了,便是成了,这两国相隔甚远,两国和亲又非轻易之事,他们怕是还要分隔一段时日。
赵逸轩何尝不懂这些事,他便是明白,也还是想着给宫沐秋递了一封书信过去,但眼下却没收到半分消息。
风亭和穆连对视了一眼,穆连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色,开口道,“回殿下,我们走时,长安正是乱的时候,想来公主殿下有事耽搁了,所以这书信才来迟了。陛下那边还在等着殿下回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兴许路上这信可就到了呢。”
“……”赵逸轩还想再等等,但父皇的信中说他身体不适,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不好再借口路途遥远推脱。沉默了片刻,他才转身轻踢了一脚马腹,慢悠悠地朝着使臣的马车前去了。
罢了,路上等等消息吧,兴许她真的是有事情耽搁了。可……心里的这股不安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敛着眉眼,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眸间的担忧之色显而易见。秋儿,若是无事,怎么还不回书信?若是有事,你可是答应我了,不会让自己再受伤的……
等他行了大半月的路程,这宫沐秋的书信才送到他的手上。她的字迹依旧潦草而张扬,没有过多提及什么事情,只是顺口提了一句之前约好要带赵嫣然出去垂钓之事。她怕是吴国路途遥远,会毁了承诺,让他有空便带着赵嫣然去一趟。
通篇看下来,她还是一句“平安、勿念”就打发了自己的事,赵逸轩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是坐在客栈的客房中提笔沾墨,给她写了一封信又回了过去。
“沐秋,等你收到此信时,我应当已快至京城。途径边陲,见了陆良一面,他与我说起京城如今……”说到这里时,赵逸轩却突然停住了手中的毛笔,没留心,墨水滴了一滴落到了信上。他无奈地换了一张纸,又提笔重新写了起来。
他途径边陲时,想着宫沐秋的担忧,他便和陆良问了一些京城的事。陆良并不清楚为何突然将他派到边陲,对皇宫的事更是知之甚少。
这也难怪,皇宫中的事岂是他一个副将能够知晓的,但是陆良倒是提到赵皇在将一些小事交给赵海乔处置,像是和他的关系慢慢在缓和。
“……我无碍,勿念。过些日子,若是安定下来,我便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你回京城。届时,江南的睡莲应当盛开,你定然欢喜。”他落笔,将信放在一旁等着晾干,过了一会才将信折了起来,装好递给了风亭。
风亭拿着信,走了出去,穆连却转身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严肃。“殿下,三殿下送了一封信过来,送过来的人说京城最近有情况,让殿下务必小心。”
“……那人可靠吗?”赵逸轩没说什么,只是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听到穆连的回话,他却皱起了眉头。“父皇的身体没有查出状况吗?”
“是,但是京城那边的意思是,陛下近些日子性格有些奇怪,但在朝堂上却依旧如往常一般,并无状况出现。太医没查到原因,太子殿下很是生气,将那太医禁足了。”
皇兄吗?“皇兄呢?”
穆连沉思了一下才意味不明地回道,“自从将礼部尚书的长女迎到太子妃的位置,他便没有了动静。但是说他并没有和尚书的长女行合卺之礼,听说那位长小姐有心仪之人……”
“……”赵逸轩挑了一下眉头,顾蔚然居然有心仪之人,看样子皇兄应当是要气死了,但没动顾蔚然的位置,想来应该是留着有用处了。“还有何事?”
“没了,殿下。”穆连垂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但殿下,消息似乎来得比以往要慢,而且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属下担心,京城那边是否真的有情况。那殿下还要就这么回京城吗?”
赵逸轩将信叠好,就着蜡烛,将信点着,看着它烧成灰烬才开口道,“自然是要回去,眼下京城情况不明,有些事情若是真的要压下来,查不到也不奇怪。而且,我们要明目张胆回去,但是你们不必。”
穆连应声道,“是,殿下,属下明白!约莫还有几日的脚程,应当能到京城了。”
“嗯……你们先下去准备准备,记住,这次回去,切忌不可冒进。还有,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没有我的允许,不可将消息让沐秋知道。”
“为何?”
赵逸轩看了他一眼,穆连立即识相地噤声,退了一步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他自然是不能告诉宫沐秋的,以她的性子,定然会从那边吴国赶到这边的,搞不好还是只身一人便来了。
“……”他背着手走到了窗户边,瞧着天上的弯月,清冷的眸间也像是染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一般,迷茫了神色。
啧,没有宫沐秋在身边,他觉得这月色有些格外凄凉。甩手将窗户关上,隔了那凄凉的月色,自己转身跑去休息了。
而远在长安城的公主府内,昏迷十几日的宫沐秋正和着衣服坐在廊下抬头看着夜色。她的脸色依旧有些病态的苍白,身子也像是失了力气一般,看着格外软弱无力。
“殿下,夜色寒凉,您身子不合适在外面待着。”小荷端着还飘着热气的药碗,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导。“昨日才说过您,殿下怎么又跑这外面来了?太医说了,您可是受不得凉的。”
“……”宫沐秋实在是受不了了,连连应着小荷的话走了进去。她想着要不是身子里的余毒未清,她肯定是不会在这喝药的。
皱着眉头将药喝了,她便赶忙含了一口蜜饯,整个人顿时便觉得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这药可真是苦,太医是不是有意为之?他大概是想着让我体会一下苦尽甘来吧,但是这甘是尝到了,能不能让他别熬这么苦的药了?”
许久不说话,也没能说的人,宫沐秋便逮着机会就在那说一说秦太医,弄得秦太医都快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故意的了。
“殿下,良药苦口利于病,养好身子才重要。”小荷高兴地将空碗端走,临出门却碰上了一人,她连忙弯腰行礼。“奴婢见过三殿下。”
三皇兄?宫沐秋刚想起身说些什么,却迎面吹了一点凉风,顿时便弯腰咳了起来,连脸色都咳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