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梁十二没有说话,而是向前平举着双手,跳起,转身,就一跳一跃地到了老猫那边,站排在了老猫的右边,老猫的左边是小锚。
莫老板看着老鼠,问道:“你在棺材屋里面偷看你阿爸啦?”
老鼠点点头,答道:“我一边帮我阿爸剃头,一边想起我阿爸对我的好,一桩桩,一件件,想到我跟我阿爸剃头一别,从此就阴阳相隔了,我当时就流泪了,实在扛不住了,就偷看了一眼。我看见我阿爸的容貌时,心里面咚地一下,我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我阿爸的眼睛是睁开着的。我又用手掌盖在我阿爸眼睛皮上,往下轻轻一抹。我阿爸的眼睛才眯了起来。”
小猫笑了笑,问道:“老鼠,你吹牛吧?棺材里面黑漆漆,伸手都不见五指,你就能看见你阿爸老鼠头睁开眼睛?讲出来鬼都不相信?”
老鼠的话被人质疑,感到很不爽快,喊道:“我之所以喊做老鼠,而且以拥有老鼠这个称号感到自豪,不是乱喊的,也不是盲目自豪的,肯定有一定平常人不可能具备的东西,比如夜视眼,比如胆量。想一想,老鼠钻洞需要点蜡烛吗?”
小猫和老鼠的对话,如演戏一般,营造出了演戏的氛围,也引起了莫老板和老猫的兴趣。莫老板和老猫都当起了观众,可老鼠那肿胀的嘴巴,说出的话漏声漏气的,叫观众的耳朵听不清楚戏词,也叫观众心里难受。
老猫把一只手伸进了口袋,再抽出来,手指一弹,两颗小黑丸就对着老鼠的嘴巴打了过去,一颗是打在了嘴唇边的穴位上,使得嘴巴不得不张开,另一颗就打进了嘴巴里,还直接送入了肚子之中。
老鼠顿时感到有一股清凉之气从肚子里往上传递,传递到了喉咙,传递到了嘴唇边,还感到嘴巴有了异样,是特别地舒服,就用眼睛往鼻子头下边看去,嘴唇肿胀消褪了,再用手指去摸一摸,确实是感到恢复了原样,还不相信,还象在梦境里,又偷偷地举起手掌,轻轻地打在自己的嘴巴上,叭叭叭三下。
老鼠那梦境般偷偷的打脸动作,其实在是众目睽睽之下,直到引来了大家的欢笑声,这才如梦初醒。
老鼠自嘲地笑了笑,小猫也看着老鼠,皱歪了嘴巴去笑,在两个人的笑意中,又把刚才的说话氛围扯拉了回来。
小猫看着老鼠,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又问道:“这样子说来,你阿公老鼠王、你阿爸老鼠头也都具备这种夜视眼,这种大胆量?”
老鼠也看着小猫,扬了扬眉,把嘴巴歪了歪,将一边嘴角翘了起来,答:“那当然。专门去剃死人头找饭吃的,没有胆量就要挨饿肚子的。”
小猫笑得更得意了,又歪了嘴巴,看着老鼠,说道:“你把老鼠的称号引以自豪,我将猫的称号视作骄傲,我这个猫,能认识你这个老鼠,我感到非常的荣幸,也感到无限地骄傲,因为,在我心里面总想起一个歇后语?你晓得是什么歇后语吗?你要听一听吗?”
老鼠也对小猫笑了笑,把两条眉毛向上扬了扬,说道:“当然想听。不过,我听了你说的话,我心里突发灵感,也嘣地跳出了一个歇后语,你晓得是什么歇后语吗?你想要听一听吗?礼尚往来,我们把心中的歇后语相互相送,恁子样?”
小猫拍了拍手掌,喊道:“好呀,好呀。”
老鼠看着小猫,也拍了拍手掌,伸出一个手掌,礼貌地说道:“小猫先生,请先把埋藏在你心底的礼物打开吧?”
小猫看着老鼠,抑扬顿挫地朗诵道:“猫捉老鼠,拿手好戏!”
老鼠看着小猫,用手拍了拍额头,脸上皱出懊恼的神情,喊道:“哎哟,不好,我脑子突然失控了,我心里面那句歇后语,除了第一个字记不得之外,其它的,都完完全全清清楚楚记得,那还要没要讲出来呢?”
小猫笑了笑,说道:“虽然讲,我也猜测到了那个字,但,我还是想听一听,从你老鼠嘴巴里讲出来的那个字,是否和我猜测的相一致?”
老鼠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什么什么拿耗子,多管闲事。”
老鼠说完,还装出一副十分着急地去寻找丢失东西的样子,一会儿是抓耳挠腮,一会儿又是把眼睛眨了又眨,眼睛都差不多要眨出血来了,那种智力虽迟钝,但又积极上进、求知若渴的神态,完全是小娃崽般的纯真,惹人爱怜,令人伸出援助之手。
老猫看到了老鼠那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激起了曾经饱读诗书、去考取功名的自豪感,把此地当成了课堂,拿出了一副先生指导学生的架式,大声地问道:“什么什么拿耗子,多管闲事?”
老猫说完,又正儿八经地一字一句地朗诵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老猫的话音一出口。莫老板和老鼠都看着老猫笑了起来,只有小猫苦着脸,没有笑。
老猫还没有从先生指导学生的境地中走出来,看到小猫苦着脸,就问道:“你恁子啦?哭丧着一副难看的脸?”
小猫将嘴巴凑近老猫的耳朵边,答道:“猫哥,你没应该讲出那个字来的?你讲出了那个字,我就挨那个字骂了。”
老猫还是没有回味过来,又问道:“什么字?你恁子样会挨一个字骂的?你越讲我就越糊涂了,你慢慢来,从头讲?”
小猫笑了笑,耐心地说道:“猫哥,你慢慢地想一想看,他是老鼠,我讲的歇后语是:猫捉老鼠,拿手好戏!是我们占了天理,占了上风。那个老鼠呢,他嚣张,他装癫装憨,回答了我一句:什么什么拿耗子,多管闲事?是故意要把那个字讲出来,我就偏偏不进他那个圈套,也跟着他装癫装憨,偏偏地不去讲出那个字,留他的阴谋没能够得逞。你呢,就讲出了那个字。讲出了那个字,就相当于进了老鼠的圈套,挨他用那个字来骂我们是狗!”
老猫哦地一声,终于从糊涂的境地里醒悟了过来,点了点头,笑了笑,看着老鼠,又说道:“你这个老鼠嘴巴厉害呀,认得拐了一个大弯来骂人?”
老鼠双手作辑,礼貌地答:“不敢当,不敢当,在你们读书人面前,我只能虚心求教,还请老猫先生不吝赐教?”
老猫非常高兴,看着老鼠,大声地喊道:“好的,你这个学生我就收了,虽然讲有一点顽劣,但你对老夫非常有礼貌,彬彬有礼,我就是非常喜欢这种学生!我和你,天生就有一种师生的缘份!”
老鼠说的本来是一句客套话,令老鼠没有想到的是,老猫竟然当真了,还非常认真。
老鼠和莫老板都面面相觑,感到惊愕。
老鼠听了老猫的话,心湖里起了涟漪,好象真的就有这么一种缘份,但嘴巴里还是坚决地说道:
“鬼才愿意做你的学生?你这是痴心妄想,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愿意做你的学生?何况,哪个生?哪个死都还不一定呢?”
老猫看着老鼠,眨了眨眼睛,眼眶里盈着晶莹的泪,眼泪快要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