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说到这里,就停下了话头,两只手掌就上下翻动地轻拍几下,象刚刚去做了脏手的活路回来。
大家还沉浸在故事的境地中,如同坐在行驶的车上做着迷糊的美梦,车停梦醒,便想要继续行车续梦。便纷纷提问:
“后来,那个邹松又躲过了一场什么劫难?你讲呀,继续讲呀?”
“那个邹松喝了一杯莫有木的童子尿,就救了他一条命,邹松又遇到了什么精彩的事情?”
“后来,那个邹松到了华山了吗?到华山找见了柳云大师了吗?”
“我认为悬?华山又大山头又多,寺庙也多,光是一个山头就要走上三天六夜,你晓得柳云大师是在哪个山头哪座寺庙?”
“哟,华山这么大的呀?”
“那当然,你以为是柳州鱼峰山呀?烧几柱香的功夫就可以跑到山顶?”
看见老鼠只听不说,听故事的人,你看我,我瞧你,不一会,很快就明白了老鼠不往下讲故事的原因:缺乏动力了。猴子就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皮质黑亮的烟包,向老鼠靠近。阿牛就在老鼠的身边,他立即把烟包抢过手,还从烟包里拿出烟纸烟丝卷成烟条,又往老鼠的嘴巴里插。阿牛在这边刚把烟条插进老鼠的嘴巴,猪睡栏就在那边划着了火柴,恭敬地过来为老鼠点烟了,整个送烟、卷烟及点烟接力,就是一副讨好老鼠的行为。
老鼠很乐意接受这份讨好,他昂起头抽着烟,吐着雾,任由烟雾把自己的脸面笼罩,象一位大爷享受手下人的讨好,又将嘴巴牢牢地关闭着,一点也没有要把故事讲下去的意思。猴子看着老鼠,笑问道:
“老鼠,你肚子里的酒虫是不是爬到喉咙来了,痒了你的喉咙,要喝一点酒才能止痒?”
“想喝酒还不容易吗?马上给人去搞菜搞酒来,我们就在这里喝起来?我等一下去问一问莫老板,要是莫老板同意的话,我还想把我们的狮子舞起来,准备把这个马厂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起来。”阿牛也喊道。
“对对对,我们就当成一次机会难得的春游野炊,一边喝酒一边听老鼠讲鬼的故事,搞得你们一个二个心慌慌,脑子里又酒醉醉?听鬼故事,心里慌,脚想跑又跑不动,只能是上窜下跳地哇哇地乱喊乱叫。哈哈哈。”猪睡栏充满着想象地喊道。
“你个猪睡栏讲的话都是废话,俗话讲:酒壮怂人胆。搞了几杯酒下肚,再怂的人,胆子都会变成大尿缸大水缸,就不再是怕鬼了,而是敢去捉鬼,敢拿起大板刀去砍鬼。”
阿牛大声地反驳了猪睡栏之后,又悄悄地侧耳细听,还是听不到老鼠参与说话的声音,就转头去看了老鼠一眼,看到那老鼠已把烟条抽完,就袖着双手,在闭目养神了。阿牛又转头去看猴子,看着他的口袋努了努嘴巴。猴子读懂了阿牛的哑语,就又从口袋里拿出烟包来,笑着向老鼠靠近。老鼠在没有改变闭目养神的情况下,把一只手从另一个手的袖子里抽出来,坚决地向上竖了起来。
猴子对老鼠讨好未遂,就无奈地转头去看阿牛,阿牛看着猴子,摇了摇头,一笑而答。阿牛又转头去对猪睡栏喊道:
“猪睡栏,你负责去收钱买酒买菜,每个人收十文钱,这项事情你最爱做,也最适合你做。你马上去。先从我的收起。”
阿牛说完,就从口袋里掏了钱。猪睡栏上前去收了阿牛的钱,又大声地喊道:
“交钱交钱,哪个不愿意交钱的?就从这凯走开,不准在这凯听老鼠讲鬼故事?只有交钱买酒喝的人,才可以听鬼的故事。”
一呼百应,现场的氛围一下就变得活跃热闹起来了,大家都纷纷表示要掏钱要喝酒要听老鼠讲鬼故事,使得猪睡栏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随后,又有人惊叫道:
“不用进城了,不用进城了,有人把生意都做到马厂来了,不用出马厂,就可以买到酒买到肉了。”
大家往远处看过去,在马厂的大门之外,已有两架牛车咿咿呀呀地唱着来了,牛车上竖立有一根杆子,杆子上面挂着一面绿颜色的长旗,旗子中间绣着一个白色的大大的“粉”字。对于爱吃米粉的柳州人来说,都知道粉字中的含义,有粉就必有饭,有饭就必有酒有菜。
大家都变得有些癫狂起来了。老鼠已把眼睛睁开,眼睛里发出了精亮的光。大家又纷纷向老鼠发问:
“老鼠,等一下喝酒的时候,你要讲邹松去华山找柳云大师时,躲过了一场什么劫难?”
“你还要讲那个邹松喝了一杯莫有木的童子尿后,是什么原因救了他的一条命,又是恁子救了他的一条命?”
“还有一个事,总吊着我们的胃口,把我们的胃口吊得太久,这件事,你一定要讲的哟,不是等到后面才讲,还要最先地讲?”
老鼠来了精神,很客气地笑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把我们的胃口吊得太久?要最先地讲?”
猴子开心地笑着答道:“就是你们家用来剃头的那把剃头梳子,要是用咒符纸擦抹四十九下剃头梳子,再摔上天空朗念咒语?情况会恁子样?”
阿牛也笑着补充道:“是呀,用咒符纸擦抹四十九下剃刀布,摔上天空朗念咒语,就形成了一个战无不胜的剃刀网。用咒符纸擦抹四十九下剃刀,再摔上天空朗念咒语,又形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玄术剃刀……”
“是呀是呀,要是用咒符纸擦抹剃头梳子,再摔剃头梳子上天,情况会恁子样呢?”老脚鱼和讨厌鬼还未等阿牛说完,就抢断阿牛的话,齐声地开问。
老鼠开心地笑了好一会,又才说道:“当然是相当的精彩!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我阿爸老鼠头身上。”
猴子眨眨眼睛,天真地问道:“你阿爸老鼠头也遇到过鬼,也有精彩的故事?”
老鼠答道:“那当然。俗话讲: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阿爸帮死人剃了一辈子的头,哪可能讲总没碰到一两件精彩的事情?”
讨厌鬼仰看着老鼠,问:“你阿爸老鼠头又碰到了什么精彩的事?是不是又钻进火板里面帮死人剃头呀?”
老鼠白了一眼讨厌鬼,骂:“你这个讨厌鬼真的是讨厌,哪可能总是钻进火板去帮死人剃头的呀?我们家三代老鼠剃头匠帮死人剃头,能钻进火板里帮死人剃头的机会,只有我阿公老鼠王一个。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我阿爸老鼠头,我这个老鼠崽都没有机会碰见,精彩有种多样,不一定非要进了火板才精彩?”
讨厌鬼被老鼠骂了,并没有生气,而是嘻嘻地笑了笑,问道:“那你阿爸老鼠头不是钻进火板里面帮死人剃头?难道是在床铺上帮死人剃头?难道是帮一个女人剃头?难道遇到的是一个女鬼?”
“嗯,你还真的讲对了。”老鼠点点头,又故意地描绘说道:“我阿爸就是在一间灰暗的房间里,在床铺上,帮一个死女人剃头,那个死女人,是一个脚穿红布鞋、身穿红衣服、画眉涂口红的吊颈鬼,是一个舌头都吊到嘴巴外面的恶女鬼,双手十个指头的指甲都长长的,每一个指甲还都涂抹了银红色的指甲油,发出银红色的亮光,那个恶女鬼原来是歪靠在床头的,我阿爸要把她挪正来好剃头,我阿公正在一心一意地帮那个女鬼挪动身体的时候,那个女鬼就一个手掌照着我阿爸的脸面抓劈过来……”
听着老鼠的述说,众人都啊地惊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