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薄雾风起,吹散开一片星河流云,月华清辉。
暮气沉沉的长安城,於一片高登巍峨的岁羽阁上,黄老方士茅崇和他的弟子周冶并立夜观。
“紫微掩晦,贪狼入主,星辉熠熠,神若七彩流光。纵以我十余载阴阳学术,也不能参透此星象之奥秘,学生愚钝,还请老师赐教。”周冶眉波微动,虔诚地望向茅崇。
道人激灵地一步贴近栏杆,目光如炬地仰望星辰,压抑地低喝道,“乱世出贪狼,度化众生唯尔。天佑我道,兴业在望。吾观它坐北直指咸阳,水象阴柔,是为女命托世,我要知道那孩子出自何处,你明日去谨慎着打听。”
“诺。”周冶略一点头。
门阑间,有一席白衣幼童悄步凑近,道人慈和地握住他的小手,将其牵入怀中。
茅崇指引着天边的贪狼星,指尖在星象的边沿游走,云开雾释地低语着,“这贪狼的乾象,神似一滴泽披世间的雨露。”
袁辰璟神往地仰望星辉,嘴角漾起一抹明快的弧度,脱口而出,“学生人小眼低,看它像一枝芳菲似锦的海棠。”
月辉披下,道人颇有兴味地看着他,少年目光如炬,乾象中观见了人间春色,道人愣怔了瞬间,心下了然。
眼下,不止他见证了这场星象,还有值夜的军士,他们神色肃重,步履匆匆。道人遥望远影渐至模糊,神识里的玄衣少年愈加清晰。
这个国家的新帝盛年热血,不甘掣肘于胡虏的势力,马踏北漠的决心昭然天下。
奈何朝中尽是保守臣派,朝外太皇太后窦氏权欺威慑,几次过招都败下阵势,失意的少年天子从此开始了纵情玩乐。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局势如昨,尘埃落定的时候。
窦氏殡天了。
潜龙腾渊,雷霆之怒一触即发,天子之剑既出,便要削草除根,不留生路。
这一派黄老保守之流也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他亦是走不出这高阁。
耳边的风吹得肃杀有声,寒露更重,虽是力不能支,他也想格外多看一眼长安的灯火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