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见得如此,无论参将还是附近他的手下,第一反应就是,他们的猎奴终于惊动了红晶族,他们族中的法术好手来救援了!
“小的们,快——”还没等参将说出杀光来犯蛮族的命令,他那庞大的身子忽然就打横飞起,就像刚才被他扇起的红晶族小男孩一样,飞出去有一丈多远!
“胖子,”正当众人愕然之际,现场忽然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正有些埋怨地说道,“我让你把他揍趴下,可你这锤也太狠了点,直接把人打飞啦。”
“不好意思,”答话之人嘴里说“不好意思”,可丝毫没道歉的意思,反而得意洋洋地说道,“谁叫我唐求最看不起对美女用强的混球呢!”
“再说了,刚才你那道‘熔火球’,我可也没看出来分毫保留啊!”
“不是我说你们,”这时候现场忽然又响起一个阴郁低沉的声音,“你们啊,对力道的控制都不好;如果换我出手,只叫毒牙双环啃他两口,然后接下来大半年里,他每逢刮风下雨,关节里都如有万蚁攒动,慢慢消磨,岂不是更好……”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时候,无论是摔得狗啃泥的参将,还是陪他一同来猎奴的军士,全都反应过来;他们又惊又怒地盯着这一群不速之客,大声喝问。
“什么人?”这时为首的那个清俊少年,忽然一扫刚才嬉笑怒骂的模样,愤声高呼道,“我乃苏渐,玄武铜徽卫,正是红焰晶海新任观察使!”
“观、观察使?”这时候那参将也爬起来。
这会儿他清醒过来,低头看看自己被烤糊了的胳膊,顿时暴怒吼道:“什么狗屁观察使!怎么管到你庞爷爷头上了!”
“庞爷爷?”苏渐不冷不热地说道,“这名字倒稀奇。”
“狗屁!老子叫庞玉,正是红焰晶海行营大总管——”庞参将还没说完,便见那胖子唐求猛然惊叫起来:“什么?!刚才意图光天化日强暴良家妇女之人,竟然是咱的晶海行营大总管?”
“狗屁!”庞参将再次吼出口头禅,“哪来的死胖子?你听话能不能听完?刚才光天化日意图强暴的,分明是大总管麾下的参将——呸呸呸!”
这时候,庞参将也终于意识到唐求话语中的陷阱,顿时暴怒非常!
只见他大踏步上前,挥起醋钵大的拳头,就想像往日那样耍横揍人。
这一刻,原野里的空气都好像开始颤动,旁观者如同快要窒息一样。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那一对红晶族母子,也是惊恐莫名。
这时候他们倒不仅仅是担心苏渐这几人的安危,而是非常地疑惑:
“怎么人族里,不都是穷凶恶极之徒?怎么还会有人出手将他们救下?还和这位看起来十分强大的将军,起了冲突——这几个好人,能打得过吗?”
他们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习惯耍横揍人的庞玉庞参将,看看苏渐几人一副好整以暇、就等着他出手的模样,顿时心里一惊,本能地就把拳头放下。
说到这个,不得不赞一赞庞参将果然身经百战,虽然品格恶劣,但在沙场上打滚多年的结果,就是让他养成了对危险近乎本能的反应。
很显然,他已经嗅出了莫大的险情。
他心中很快就判明,眼前这三个少年,别看左边那个胖乎乎拎着大锤吓人,也别看右手那个惨绿少年一副阴柔蔫坏的样子,但真正危险的,还是中间那个只是挂着淡淡笑容的少年。
战场养成的直觉告诉庞玉,左右那俩哼哈二将都好说,中间这位清秀少年,可真会谈笑间杀人!
如果这会儿,让苏渐知道庞玉的想法,说不定还真会很高兴,连说“知音”。在尸山血海中趟过后,此刻面对暴行,苏渐的状态还真和庞玉猜想得差不多。
不过虽然庞玉一时不准备动粗,但不等于他服软——笑话!仗着行营大总管庇护,在弱小异族面前横行霸道惯了,这位跋扈将军怎么可能就这么低头?
所以虽然暂时不准备武斗,他可没放弃文攻。只听他嚷道:“不行!我庞玉好歹也是华夏朝正牌参将,就算你们是玄武卫的人也管不着!”
“你们现在出手打伤我,我不服!我们一起去见行营大总管评评理!”
“什么?服不服?”唐求也吼了起来,“我大哥他是晶海观察使,整顿风纪本来就是他的职责;什么大总管,你说要去见我们就去见?我们——”
“行,我们去见。”苏渐忽然拦住胖子的话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庞玉道。
“好!果然爽快!”庞玉阴恻恻一笑,转身便朝对面那座小山丘走去。
见庞玉如此,苏渐抬头往对面小山丘上一望,这才发现那小丘山坡上,有顶绿绒伞盖,伞盖下几个随从旁簇拥,正中间端坐一人。
“看来,那就是行营大总管阮天择了。”苏渐朝两个同伴道。
“大哥,你怎么能答应他去见那劳什子总管?”唐求低声埋怨道,“咱们哥仨初来乍到,就这么去见,很可能弱了咱们的威风。”
“不妨。”苏渐摇摇手道,“迟早要见,不如立刻就见。另外,我们此行来,重点不是有没有威风,而是要办成事。”
“胖子,苏兄说得对。”亚飒道,“也许,这个场合相见,反倒是给那个大总管一个下马威呢。”
“咦?对啊!”唐求想了想,便乐了起来,“哈,你还别说,想一想,还真是。那咱哥儿几个,走吧!”
正当苏渐抬脚想走,却忽听得附近有人虚弱地说道:“恩公,敢问您叫什么名字?奴家回去好给恩公立长生牌位……”
苏渐闻声回头一看,见正是自己刚救下的红晶族女子,正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期盼地看着自己。
在她旁边,那个还不怎么懂事的小男孩,这时也一脸崇敬感激地看着自己。
见得如此,苏渐抱一抱拳,朗声说道:“好男儿行侠仗义,不过分内之事!”
这时所有在场之人,都以为他要说“名字什么的不足挂齿”,谁知他却话锋一转道:
“但是呢,‘做好事要留名’,一向是我苏渐的原则!哈哈,我就叫苏渐,苏醒的苏,渐渐的渐,大姐你别记错了;我苏渐现在正是玄武卫新任的红焰晶海观察使!”
“啊?!”有些奇怪的是,这红晶族女子听了,第一反应竟是一惊,转而神色变得十分哀伤。
“嗯……”她喃喃道,“那,更要给苏渐恩公立个长生牌位了,因为……”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然后便拉着幼子,转身踉跄而去。
“咦?她这是什么意思?”苏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脸茫然地问左右。
“很简单,”亚飒有些忧心地说道,“肯定是她知道,你这职位啊,在红焰晶海活不久,正好早点把灵位立起来,将来祭拜,方便。”
“啊?!是这样吗?”苏渐大吃一惊。沉默片刻后,他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远眺着山坡上那群人,有意无意地说道:“既如此,那咱就试试吧!”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飞身上马,一马当先地朝远处那片山坡冲去。
按理说,行营大总管,总是晶海地区最大的官员,哪怕苏渐和他不是一个体系的,这时候也要表现出起码的敬意。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目睹庞参将的暴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苏渐这会儿冲近大总管的伞盖时,竟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只见他策马飞奔至山坡前,并没有减速下马,反而扬鞭催马,继续向山坡上飞驰。
见他如此,那行营大总管的亲随护卫们,立即一个个如临大敌,不停地紧张喝骂,想让苏渐赶紧勒马。
只是苏渐充耳不闻。
当他纵马山坡上,一片喝骂声响起后,他却反倒双腿一夹,那坐骑白马吃了痛,“唏溜溜”一声凄厉嘶叫,便如闪电般向山坡上方冲刺!
眼见如此,那些护卫们更加惊慌,连忙各出兵刃,就要上前阻拦。
这时候,那绿罗伞盖下的行营总管阮天择,却是毫不惊慌;他不仅摆手喝止了护卫的躁动,自己还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少年纵马而来。
他那眼神,就好像在专心致志地观察马术,哪怕下一刻自己被奔马踩死,也好像毫不在意。
见他如此,手下人在心中佩服的同时,也忍不住腹诽:“总管大人啊,这时候可不是摆姿势出风头的时候;您再不避让,恐怕连命都没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那苏渐气势汹汹纵马而来,看似要马踏总管伞盖;谁知就在还有三丈多距离时,他却一拉缰绳,猛然勒马。
狂奔的骏马,被他一勒,借着惯性又猛冲出一段距离;正当众人齐声惊呼,以为要撞到阮天择时,那白马却已是势尽,马蹄收住,戛然而止。
这时众人一看,却见那苏渐连人带马,正好在阮大人前方大约三四尺的距离!
一下子,众人冷汗直冒,不约而同在心中狂叫:“疯子!疯子!这两人都是疯子!”
这时候别说他们了,就连和苏渐同来的唐求和亚飒,也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想道:“苏渐他想搞什么?难不成,他刚才真想纵马踩死阮天择?”
正当大家胡思乱想,却见苏渐已是飞身下马,冲阮天择一抱拳,朗声说道:“在下苏渐,新任玄武卫红焰晶海观察使,见过阮大总管!”
“不必多礼。”原本面对奔马也傲然不动的阮天择,这时却连忙站起身,朝苏渐拱手回礼。
“不错不错,”阮天择打量着苏渐,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本来想着新任观察使会是什么长者,没想到这么年轻啊。”
“不敢。”苏渐抱一抱拳道,“后生小辈,初出茅庐,还望阮大人今后多多指教。”
客气寒暄时,苏渐仔细地打量着阮天择。他看到,这位风头极劲的晶海大总管,也只不过二十七八年纪,面白短须,虽然模样端正,但总让人觉得有种阴柔苍白之感。
稍一打量,苏渐便一指阮天择身旁的庞玉,一改刚才语气,冷冷说道:“阮大人,刚才这位庞参将,横行不法,正被在下当场制止;不过看他表现,颇有不服,想必刚才已经跟阮大人告过状了,不知大人如何评判?”
“臭小子!”庞玉闻言一下子就蹦起来,大怒道,“好哇!你打伤我,还敢学恶人告状!阮大人,请您给小的做主啊!”
“做主?”阮天择看向他,“做什么主?”
“呃?”庞玉没想到主子会这样反应,一时愣住。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忙举起那只被苏渐火球烤糊的胳膊,献宝似地使劲摇晃:“大人大人!属下这胳膊,就是刚才被这厮烧伤的啊!”
“是吗?”阮天择看了看,沉吟道,“这海北之原,近红焰晶海,常有地火冲出;你这手臂,或是被突如其来的地火烤黑,也未可知。”
他这话一出,别说庞玉惊愣当场,就连苏渐几人也十分愕然。
“果然老辣。”苏渐暗暗点点头,但并没有见好就收。
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又叫道:“阮大人,刚才在下看见庞参将,在山下欺凌红晶族人,行径十分凶恶,恐伤我华夏善待小族之美誉。”
“这样啊……”阮天择微一沉吟,然后便笑道,“苏观察,可能你刚来此地,民风不熟。其实刚才这些红晶族人,行为不法,来海北平原偷采偷猎,故此庞将军前去制止。这个命令,倒是我阮某下的。”
“原来是大人的命令,那属下就管不了了!”苏渐明显带着火气说道,“那苏某便和众兄弟们,去丹丘城中上任去了!”
“行。要我派人领路吗?”阮天择好似对少年的火气视而不见,反而关切地问道。
“不必了,我玄武卫还是认路的。”苏渐拱一拱手,很不给面子地回绝。紧接着他就转身跳上白马,打个手势,带着亚飒、唐求等人纵马呼啸而去。
“混账!”看着他们的背影,庞玉咬牙切齿叫道,“真他娘的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