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玉清洞(太巳真人府)
灵越躺在八卦阵的正中央,太巳站在阵外,和蔼的问道“灵越,准备好了吗?”
灵越有些紧张的摸了摸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龙鳞,攥了攥拳,“恩,师父,可以开始了。”
太巳面容肃穆的挥了挥拂尘,右手掐了个决,嘴中念念有词,八卦阵随着他的法令开始旋转,灵越在阵法中央缓缓上升。
灵越透过阵法透明的屏障,看着阵外格外严肃的太巳,隐隐有些不安,复又摸摸自己脖子上的龙鳞,’麒翼,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你一面,告诉你我的心意。’
太巳的咒语越来越急,语速越来越快,灵越也在阵法之中越升越高,只到某一点才静止不动。只听太巳大喝一声“除魔咒,破!”
“啊!”灵越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自己的身体仿佛从外面被一道利刃劈开,又好像从里面裂解,顿时痛苦不已。但阵法还没有结束,灵越在阵法中快速旋转,阵法越箍越紧,仿佛要把灵越剥成一丝一丝的。灵越的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用力的抵抗钻心的疼痛。
而从外面看,灵越的身体里不断飞出大量黑色物质,随着法术的不断进行,黑色的东西越来越少,灵越的魂体也越来越纯净。
灵越感觉越来越痛,好像全身都被抽筋扒皮一般。直到最后她再也撑不住昏迷过去。阵法最后,灵越的身体高高扬起,就好像被人从高处狠狠抛下的布娃娃,重重的被击中之后,又直直的落了下来。
太巳待在阵外,担忧的皱紧眉头,忽然看到灵越即将摔落下来,急忙走上前去,想要接住掉落的灵越,却看见有一束金光从灵越的身体中飞出,将她的身体整个包裹住,缓缓落下,保护她没受一点伤。
太巳看着那道金光,在天族这么多年,他一眼就看出,那是龙施法时所发出的!又想起之前灵越的说辞,那片逆鳞!
看来,情况并不像灵越说的那样啊,太巳捻了捻手中的拂尘,眉毛微微上挑,这下又好戏看了。一派老顽童的调皮。
待灵越醒来之后,虚弱的看了看自己周身,平日里她在魔界都是一身黑衣,如今魔气被驱,她幻化出的衣服竟是红衣。再施法观察自己的魂体,竟是洁净无暇,没有一丝魔气。这样,她便能去见麒翼了吧。灵越一蹦三跳的往外走,太巳真人看着她高兴地样子,在灵越身后冷不丁的说道“你干嘛去啊?你如今刚刚去除了魔气,宛如新生婴儿一般,若是走出这玉清洞,天界的威压就能把你给压死。”
“威压?”灵越不解。
“对呀,天界之中,每一层天都有威压,层数越高,威压越大,否则岂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了。”
“那该如何是好?”
“既然走不了,你就陪我在这玉清洞里作伴吧。”
灵越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若是只能留在这玉清洞,自己何苦还要受罪去除魔气呢?想想自己折腾了一圈还是见不到麒翼,灵越的眼泪不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太巳一看,可能说的太狠了,急忙强装镇定的补充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的,你若拜我为师,我教你法术,到时候你有了法术,就能出去了。”
“真的?那我拜你为师。”灵越说着便跪下要行拜师礼。
太巳一看灵越相信了,有些小开心,心道,我老道还哄不来你这个刚出山的小丫头了,留个几万年陪我作伴也是好的。不过嘛,这徒弟也不能白收。太巳眼珠转了几转,“哎,慢慢慢,我还有几个条件。”
“真人请讲。”
“首先,拜我为师要给我洗衣做饭。”
“没问题,我还会酿酒呢。”灵越有些心虚,麒翼啊麒翼,我把你的本事按在我身上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拜师被逼无奈,等我学会了法术,就去见你。
“咳咳”太巳假咳了两声,示意灵越回神,“第二,要给我烹茶炼丹。”
灵越想了想,应该也不是太难,就点了点头。
“第三.......”
“第四.......”
“第五.......第六.........”以下省略一万字。
灵越颓颓的跪坐在地上,看着太巳,她平生第一次知道,拜师原来要做这么多事,听着这些,简直比听夫子背书还要犯困。
“咳咳,我说的这些,可都记住了?”
“恩”,灵越点了点要睡着的脑袋,回了回神,“记得了。”
就这样,灵越就在玉清洞留下学艺,本以为就是个把年的事儿,没想到法术深奥难懂,里面奥秘需得认真领悟才是,这一转,就是三万年。
——————————————————三万年后—————————————————
天界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太子麒翼在被封太子后,需历天劫才能被认可。太子的能力这些年也是有目共睹的,本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最后一道天雷的时候,打在了麒翼的胸膛上,麒翼瞬间就晕了过去,生死未卜。听说伤得很重,如今靠老君的仙丹续命。
洗梧宫
天帝看着昏迷不醒的麒翼,担忧的问“老君,可有什么法子吗?”
“逆鳞之伤,只能靠圣水才能愈合,这,只能是找菩提祖师才行,可如今祖师闭关修炼,怕是千年万年才能出关啊。”
“这可该如何是好.......”
灵越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在天界的仙娥过来送炼丹材料时偶尔提起才知道。灵越自然是急得不行,赶紧跑着去见太巳真人。灵越跪在地上,“师父,我想去。”
太巳正在写字,用笔沾了沾墨,认真的写了一笔,低声说道“不许去。”
灵越有些着急的问道“为何?您别再说我不能去天界了,我知道我可以的。”
修炼两万年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可以穿过天族的屏障,只是能救麒翼的’落水咒’她还没学会,还不能离开。而且师父也十分孤单,她也舍不得离开让他回到一个人的时候孤苦度日。
太巳听了灵越的话倒是很惊讶,他一直以为灵越不知道,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聪明的,自己竟然猜到了。
看太巳有些犹豫,灵越又补充道“师父,落水咒我已纯熟于心,如今这四海八荒,也只有我可以救他了,求师父成全我吧。”
也罢,太巳叹了口气,“你若是想去,师父也不拦你,只是你要想好,天界盘根错节,关系复杂规矩众多,你真的准备好迎接这一切了吗?”
“是,师父,而且麒翼需要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罢了,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如此吧,我修书一封,你拿着去找太上老君,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是,谢谢师父。”灵越拿着太巳真人给她的书信,开心的往外走,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麒翼。
太巳望着她跑出去的背影,暗暗感叹,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灵儿,不是师父要拦你,实在是这次你去了,可能是要将性命都丢在那了。只是,执意拦你也不是办法。罢罢罢,天意如此,你便去吧,希望你有勇气,能坚持,方能修成正果。
灵越驾着云从三十三重天下到九重天,将师父的书信交由太上老君,老君拿着信,细细的读了一遍,又打量了一下灵越,看着她稚嫩的小脸,问道“你会落水咒?”
“是,赶紧带我去见麒翼吧。”
老君听了这话,心里对这姑娘的好奇心更重了,一般来说,除了特别熟悉的人会直呼其名,其他人皆会用敬称才是,这姑娘与太子?不过老君没问,唤来道童引着灵越到洗梧宫去了。
到了洗梧宫门口,道童便回去了,灵越自己进到洗梧宫里,入目便是一池子水仙花!
白色的花朵将开未开,花蕾外包着一层薄膜,好像轻轻一碰就裂开了,鹅黄色的花蕊上镶嵌着一颗颗芝麻大的黄色绒球,给庄严肃穆的花瓣增加了一抹俏皮可爱,整体显得相得益彰。
“你若是喜欢水仙花,等我回了天族,给你种一池子可好?”灵越的耳边回荡起那天的话,仿佛还在昨日。
进了内殿,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麒翼,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这么多年自己吃的苦仿佛都有了依托和答案,还好,还好,在他出事的时候自己还是赶过来了。
事不宜迟,灵越双手结印,置于胸前,凝集成指,祭出本体。这滴露珠比三万年前大了许多,灵越缓缓分离出一滴,敷于麒翼胸前。这颗露珠自动溶于麒翼的体内,只见麒翼胸口上被天雷打的狰狞不堪、一直在流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灵越双手回圆,将自己的本体收回。阵法收回之后,灵越抑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即使她如今比三万年前的法力高了许多,但分离本体还是伤了元气,以后需得好好休息才行。
看着床上麒翼的脸色比刚刚好了许多,灵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想着他醒来之后见到她,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门口的仙娥看阵法结束了,过了一会儿,就在门外提醒道“姑娘,若是太子无恙了,就随我们走吧。”
灵越无奈,只好不舍的从麒翼的卧室出来。仙娥看着灵越眼中的不舍,有些嗤之以鼻,三十三重天的人也不过如此,垂怜她们太子的美色,想着一步登天,不过是个炼丹的,也是异想天开。
因着一开始对灵越的印象不好,态度自然也就蛮横起来,到了一个院落,打开门,鼻孔朝天的说“姑娘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们平日里都有活计,若是没什么事别唤我们来。”
仙娥的态度她不在意,这么多年在玉清洞的生活里也没有仆人丫鬟,许是怕麒翼再有什么情况及时治疗,这里离洗梧宫很近,这点倒是让她很满意。灵越笑着点了点头,仙娥便走了。
灵越看着院子里的陈设,有些不太满意,素手一挥,就将院子里的陈设改成了天台阁的样子。这时灵越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拍拍手,走到房中,躺在床上,想着麒翼醒来之后看到她的样子,开心的笑了。
之后的几日里,灵越日日都去洗梧宫给麒翼疗伤,麒翼的脸色也随着灵越的治疗逐渐好转。龙的恢复能力还是让灵越大吃一惊,别人三个月才能恢复的伤口,他三日就能做到,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可是别人一辈子都修炼不来的。
灵越缓缓的收回手上的灵力,结印也随着灵越的动作逐渐消失,室内恢复平静。灵越笑了笑,对自己的治疗成果非常满意,照这个方式下去,不出两日,麒翼就能苏醒。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如常的麒翼,灵越表示,太秀色可餐了。这么多年没见,麒翼比小时候长高了许多,五官更加分明立体,昔日里羸弱瘦小的男孩如今长得丰神俊朗,俨然一个翩翩少年郎。只是眉宇间的痕迹显示他时常皱眉,好似有什么烦心事。
灵越不自觉的走上前去,想要抚平他的眉头。素手芊芊,白皙无暇,一看这双手,就能感觉到主人的蕙质兰心。指尖还未触碰到,麒翼就突然醒来,抓住灵越的胳膊一转,灵越直接就被甩了出去!
麒翼紧随其后,化指成爪,直接印上灵越的脑门!灵越没防备,本以为他只是下意识的防范,没想到他竟会取她性命,麒翼的手眼看就到了灵越跟前,灵越吓的瞪大了双眼,不敢动唤。
没想到麒翼突然收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奇怪的看了一眼灵越,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刻板冰冷,问道“汝是何人?为何在这洗梧宫?”
灵越听了这话,怔楞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对上麒翼冰冷陌生的眼神,灵越知道他没有在逗她。急急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麒翼,我是灵越啊,魔族的灵越,你不记得了吗?”
麒翼听得’魔族’两个字,微微皱起眉头,有些排斥的看着灵越。灵越一看麒翼的表情,更着急了,“你真的不记得了?当年在魔界.......”,还没说完,就被麒翼打断了,说道“魔界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既是魔族人,就不该擅闯天界,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饶你一命,赶紧回魔族去吧,若是被别人看到,定要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麒翼也不知为何要饶过灵越,往日里那些犯过错的宫人皆是让他不留情面的抹杀了事,就是叔父都说他冷血无情,可如今这个小姑娘他却下不了手。这些年身边给他献殷勤的多如牛毛,其中不乏美艳魅色的,但都给不了他这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好像格外的.....熟悉。这个感觉吓了麒翼一跳,还从未有人让他觉得熟悉,即使当年重回天宫时天帝和母亲都没有。
灵越却不知麒翼心里这些想法,只觉得麒翼怎么能把他们之间的事给忘了呢,想着这些年她坚守的执念,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场笑话一样。
灵越想着这些,眼泪就掉了下来。麒翼思索着怎么能将她安全的带出天界,就看见灵越在那啪嗒啪嗒的掉眼泪。那泪珠就好像掉在了自己心上,心疼的只想抱抱她,还没等麒翼理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想抬手给她擦擦眼泪。
灵越看着麒翼走过来,还以为他想起来了,结果抬头看到麒翼陌生的目光。灵越也不是愤怒还是羞愧,抬手打走麒翼的胳膊,扭头就跑了出去。
灵越刚来天宫,也不认得天宫的路,只知道低头抹泪往前跑,跑着跑着,就撞着路上一个人。只听“哎呦”一声,就看到一个红衣服的老头倒在了地上,摔得四仰八叉。
灵越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撞到人了还是觉得很不好的,急忙上前扶他。谁知这人却不起来,大声嚷嚷着“走路没长眼睛啊,撞死老夫了,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赔啊。”
灵越听了这话,还真以为给他撞坏了,担心的说道“您先起来看看,那不舒服啊?”
月下仙人一听灵越的声音,又水灵又甜美,再一看人,立马来了兴致,也不喊叫哪疼了,直接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问道“呀,好漂亮的女娃娃。你是哪家的仙子啊?是来参加蟠桃盛宴的吗?今年芳龄几许,可有婚配人家啊?”
灵越看着满头红绳,长得年轻却自称老夫的人,就知道他是师父提起过得月下仙人了。恭敬的说道“仙人是月下老人吧,我乃三十三重天,玉清洞太巳真人弟子,我叫灵越。”师父来之前特地嘱咐过,不可将魔族身份告知别人,以防有心之人的利用。
“哦”月下摸摸自己本不存在的胡须,了然的说道“怪不得老夫许久不见他来天宫了,原来是教徒弟去了。如此,你不在玉清洞好好修炼,来我天族作甚?”
灵越据实已告,只是并没有提起她与麒翼早先相识的部分。
“你这女娃娃肯拿本体救我侄儿,倒是纯良之人,老夫喜欢。哎,走走走,去老夫的姻缘阁玩玩。”说着就要拉灵越走。
但麒翼刚刚醒来,灵越有些放心不下,但又不知该如何推拒月下,一时竟被他拖着走了几步。看灵越有些不太愿意,月下就知是怎么回事了,“哎呀,放心吧,我那侄儿又不是泥捏的,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哈。”
灵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月下去了姻缘阁。
看着满屋子红色,红绳编的许愿树,红布做的窗帘,就连家具都是红木的,灵越又望了望红绳中缠绕的月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红衣,倒是与这里无甚违和。
月下很是热情,招呼着灵越坐下,又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红绳,开始解来解去的摆弄。灵越有些不解,月下解释道“这些都是人世的姻缘,若是不解开,到时便无法正常成婚,会天下大乱的。”
说完,便又去鼓捣那些红绳,只是过了良久他也没有解开那些线团。灵越在一旁看着月下,伸手使了个决,只听灵越喝了一声“破”,那些红绳便落了下来,虽没有完全解开,但已经大半都完成,不像刚刚那样全是死结了。
月下看着灵越轻而易举的就解开了绳子,开心的不得了,连连夸赞她有灵性、有慧根。灵越也很骄傲,拍着自己扁平的胸脯说道“仙人放心,日后若是还有这样解不开的线团,你就找我,我一定帮忙。”
月下听了更高兴了,“干嘛日后啊,就今日吧。”说完,就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半屋子的红绳,全是拧成一团的,高的都能把灵越埋在里面了。
灵越看着这一大堆红绳,吓的眼睛都直了,只好拿着那些红绳,开始动手。月下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听得一声“叔父”,月下心道‘我明明都把痕迹抹了,这小子找的倒是快,看来以后有乐子看了。'
想着这些,面上倒是不显,一本正经的严肃说道“哦,原来是麒翼啊,今日闲着无事,怎么想起来来叔父这里坐坐啊?”
“叔父说笑了,是侄儿的不是,平日里父帝交代的大小事甚是忙碌,又怕扰了叔父清净,才不敢多来叨扰的。”麒翼笑着回答说。
“怕叨扰我?是怕我给你说亲吧。”月下直言道。
麒翼听月下直接了当的说出他心中所想,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别了别头说道“叔父既是知道我的想法,日后便别将红绳赠与那宫娥了,也省的浪费丝线。”
“哎,叔父之前不知道你的心思,如今知道你有了意中人,定然不会再乱点鸳鸯谱了。”月下了然的点了点头,大有一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意思。
“意中人?”麒翼倒是听的不明所以。
“恩,就是这个丫头啊,难道不是你的意中人吗?”月下指了指埋在一堆红线中的灵越。
“咳咳”麒翼用手掩住嘴,也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叔父莫要胡乱猜疑,坏了人家女儿的名节。我这就将她送回家去。”
“哎呀,傻侄儿,人家姑娘来寻你,哪有送走的道理?你看这长夜漫漫,一个人孤独难眠,哪如两个人芙蓉帐暖啊......”月下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麒翼听了这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拉着一堆红线后面的灵越就往外走,连告退都忘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