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越被麒翼拉着踉踉跄跄的回到洗梧宫,看着麒翼丝毫没有缓和的黑脸,有些不明所以。看麒翼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灵越就有些生气,‘刚刚见到他自己不知多开心,他倒是一点开心的意思都没有,就知道摆着一张臭脸,哼。’揉着微微泛红的手腕,灵越生气的背过身去。
麒翼看着灵越揉手腕,知道刚刚下手重了,但一想到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狼王烨然的请求,自己就生气。偏偏这种话自己还没法说出口,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咳咳”麒翼突然咳嗽了两声,这些日子追踪穷奇本就疲累不已,刚刚和穷奇又是穷尽力气,现在有些气力耗尽。灵越听到麒翼的咳嗽声,急忙扶着他坐下,担忧的问道“你受伤了吗?哪里不舒服?”
麒翼捂着自己的心口说道“这里,我心里不舒服,堵的难受。”
灵越没明白麒翼话中的意思,只当是刚刚和穷奇打斗是受了伤,灵越牢牢的记得麒翼心口处没有护心龙鳞的保护,最容易受伤。灵越担忧的拧着眉,摸摸他的胸口,着急的问道“是这里吗?让我看看。”说罢就想要直接解开他的衣服看看情况。麒翼知道灵越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好扯好自己的衣服,低声说道“我没受伤。”
灵越听麒翼这么说,还以为他只是托词,“你莫要瞒我,你没有逆鳞,要是受伤了会很严重的,都怪我,呜....”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麒翼看灵越紧张的样子,正色道“我真的没受伤。”看着灵越相信了,麒翼又补了一句“但是我确实很难受。”灵越有些不明白麒翼的话,哭泣也有些止不住,抽抽搭搭的看着麒翼。
麒翼叹了口气说道“你为何答应烨然去狼族玩?你可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烨然公子帮我付了糖葫芦钱,还请我们去雅间看戏,怎的不是好人?”
麒翼听了灵越的说法,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个先狼王庶子,能在一众儿子中脱颖而出,如今继承王位,又能压着那些老臣各个不敢动弹,又怎能是个良善之辈。传说这位新狼王杀伐果断,铁血手腕令人不寒而栗,如此才在高手众多的狼族站稳脚跟。
灵越却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过麒翼倒也没想要现在讲给她听,这其中错综复杂,还不乏上世的恩怨,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你觉得烨然是好人?”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麒翼有些头大,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没好气的说道:“给个糖葫芦就能觉得他是好人,若是哪天给个糖火烧,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啊!他不是个好人,而且之后不可再与狼王烨然有其他接触,记住了?”
“哦”灵越虽然不愿意,奈何麒翼脸色和措辞都显示他心情很不好,所以只得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麒翼见灵越不情愿的样子,挑了挑眉问道“你喜欢烨然?”
“嗯”灵越低着头,用力的点了点。
麒翼一愣,眼中皆是不可置信,心似乎坠到了谷底,痛的不知如何是好,几个呼吸之后,麒翼觉得自己连声音都在打颤的问道:“那我呢?”
灵越仿佛不知道这个答案对麒翼又多重要,连片刻的思考也没有就回答道“也喜欢啊。”
听了这个回答,麒翼才重新恢复了生机,只是这个答案还不是他想要的,眉微拧,“那更喜欢谁?”
这个问题灵越则有些回答不上了,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更喜欢。灵越低着头戳着自己的手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答案,抬头间,麒翼的脸突然在她面前无限放大,直直的吻上她的唇!只一下,麒翼便分开了,冷然问道“这下还喜欢我吗?”
灵越仿佛置身云间,什么都思考不了,脑中空余白茫茫一片,心却根本控制不住的砰砰乱跳,只凭着本能“嘿嘿”傻笑了两声,说道“更喜欢你了。”
麒翼看着灵越傻傻的样子,笑着凑近她,轻声说道“想不想再多喜欢我一点?”麒翼的声音又哑又轻,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灵越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比刚刚承认喜欢烨然时还用力。麒翼邪魅一笑,凑上前去......
唇微微有些凉,上面沾着独特的龙涎香气息,让人不仅想起春日里最舒服的太阳,温暖却不炙热。麒翼伸手反扣住灵越的后脑,两人贴的严丝合缝,没留一点缝隙。院子里萦绕着水仙的香气,花朵在池子里摇曳生姿,只是主人并顾不得欣赏,只顾得摘取眼前更美的美景。灵越有些喘不上气来,轻启双唇,却被麒翼的舌尖长驱直入,横扫一空。灵越好奇的探舌亲了亲他,仿佛两条戏水的鱼儿一般,相互依托,相互交缠,良久良久.......
麒翼心情很好,连带着周身的气压也没有那么低了,众仙皆以为太子殿下是为捉拿穷奇一事高兴,连连道贺。麒翼将捉拿穷奇的过程如实禀告给天帝,并进言道“穷奇乃四大凶兽之首,虽然此次顺利捉拿,但为防以后再出祸端,儿臣以为,应尽快将穷奇交于魔族,压于极寒之地,莫要再出来为祸人间。”
“太子所言诧异,若是魔族能看管好穷奇,就不会让他跑出来了。如今穷奇是我天族收复的,就断然没有交回给他们的道理。”天帝威严的说道。麒翼只好称是,此事便这么说定了。
之后天帝宣布麒翼收复穷奇有功,太子年岁渐长,当年为他定下的与水神长女的婚约,如今也该完婚了。众臣皆附议,表示理应如此。天帝大悦,一锤定音,将婚礼时间定在三个月后!
同时宣布了一项更让人惊讶的消息,婚礼举行之日就是新天帝上位之时!这让天庭众仙一片哗然,没有刚刚的众口一心,众仙皆劝天帝三思,天帝却决心已定,只说断然不可更改,便宣布退朝,径直走了。
这两个重磅消息让麒翼措手不及,他本想着过几天趁着自己有功在身,向天帝请旨,迎娶灵越。如今万万没想到,天帝会逼迫自己娶水神长女。天族的寿命本就不同于凡人,天帝尤甚,除了历劫时会有陨落的危险,几乎与日月同寿,怎么好好的突然想着要禅位给他?
下朝之后,麒翼被拥着往外走,边走边出神,身后全都是恭贺的声音,他也懒得理会。当然,除了围着他的,还有一群人簇拥着水神,水神倒是神色平常,虽看不出高兴,倒也还算镇静。
不知不觉,麒翼竟走到了天河边,看着无边无际的银河,麒翼的心思越发的有些不平静,天帝突然宣布的消息不但让他猝不及防,更让他有些惶恐不安,他总觉得,这里蕴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麒翼想来想去,都没能捋出一个头绪来,越想心中越烦躁,捏了捏眉心,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娶那个什么水神的女儿。如今天下太平,自己还不需要以婚姻为赌注来换水族的控制权。只是如何才能既躲过大婚,还能不惹怒天帝呢?
麒翼只觉得脑中烦乱不堪,半晌也未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看着一望无际的银河,麒翼脑海中突然划过一抹倩影,倒是灵越无疑!想起她触动心弦的笑容,温柔甜美的声音,麒翼的心逐渐平静下来,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实在无法,自己请去太子之位,与灵越做一对自由自在的散仙也未尝不可。
笑了笑往回走,想着这丫头见他下朝这么久还不回去,一定急坏了。果然,一进洗梧宫的大门,就看到灵越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左看右看,看着麒翼上上下下都完好无损,确定无虞之后方才放下心来。
麒翼看灵越见他没发生什么事后,就神色恹恹,担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灵越捂住自己的心口,摇了摇头,如今她方才知道了昨日麒翼说的心口难受是什么滋味了。一想到三个月后他就会有新的太子妃,定也会像今日自己一样的关心他,担心他是否安好,是否衣食顺心,自己就心痛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灵越没说话,麒翼也没追着问,他本不是多言的人,更何况小女儿家的心思自己也琢磨不透。麒翼温柔的说道“今日膳房里做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我给你要来尝尝可好?”说着,便不知从哪里幻化出来一盘糕点,白色的方形糕点上点缀着金黄的桂花,扑面飘来的香气中还带着一丝蜂蜜的甜味,更是让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可灵越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看着这盘糕点还怔怔的流下了眼泪,他日....他日.....他是不是也会这样,端着这盘糕点送给他的妻子,言笑晏晏。
麒翼看灵越流泪了,更是不知她怎么了,只说道“可是不和你的胃口?那就别吃了。”灵越听了只觉得麒翼在逃避这件事,否则为何到现在都不跟她提,难道是想等新娘子娶进门再与她说吗?灵越挥手“啪”的一下打掉麒翼手中的糕点,洁白的桂花糕掉在地上摔了粉碎,灵越看到时只觉得像极了自己的心。她的脸颊上挂着眼泪,看着麒翼痛苦的说道“太子殿下三个月后就要大婚了,又何苦在我这里惺惺作态?”麒翼听了灵越的话,有些着急的说道“你都知道了?此事我会想办法,你莫要着急。”
“想办法?是想迎她进门,娶我做侧妃?还是想等你做了天帝再废后娶我做新后?”灵越看着麒翼的眼睛,目光灼灼,逼得麒翼不敢直视。
“麒翼,我虽不是天界中人,但魔族的公主,也有魔界的尊严,我绝不做侧妃,也不会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另一个女子的命运之上。”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麒翼听了这话,觉得刚刚自己在银河边上的那些筹谋真是多余,气的口不择言道“你就忍心看我苦痛一生吗?”
灵越知道自己的言语过激了,但天帝下旨,麒翼又是太子,还能不遵从吗?灵越想到这里,痛苦的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麒翼。良久良久,灵越松开麒翼,流着眼泪说道“麒翼,你不知我为找你费了多大的心力,可惜,我们似乎无缘。”说罢,灵越缓缓的将自己的嘴唇印到麒翼的嘴唇上,同样冰冷的嘴唇相互触碰,毫无昨日的柔情蜜意,只剩寒冷彻骨,冰的灵越颤栗发抖。水仙花池里俨然是两个人的倒影,没有半点涟漪,就好似一潭死水一般平静无波,昭示着两个伤心人......
灵越出了洗梧宫,想在外面走一走,她和麒翼都需要冷静冷静,想想今后该当如何。不知不觉,灵越竟走到了天河旁。看着一览壮阔的天河,灵越的心情舒缓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烦闷了。
沿着银河往前走,灵越的心中百味杂陈,当年爹爹曾收藏了一幅画,画的是几千万年前的沧海桑田,于现在的四海八荒甚是不同。爹爹那时抱着她与哥哥讲,岁月变迁,就连沧海桑田都能变了副模样,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可是啊,有一种东西,是时间所不能磨灭的,那就是爱。
那时的她尚且年幼,便问爹爹何为爱?爹爹未曾给她解释,只说若是找到了,自然就懂了。后又说,那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需得费力寻找,若是有幸能拥有,定要好好珍惜。魔尊说完,眼神中闪着不一样的光,又转瞬熄灭,那时的灵越只是懵懂的知道,爹爹在怀念母亲,却还未曾明白什么是爱。
灵越缓缓地走在银河水边,暗暗流泪,爹爹,如今自己找到了,可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灵越只管低着头往前走,银河水延绵整个天界,她来的时间不长,又总待在洗梧宫里,一抬头,竟迷路了。灵越擦了擦脸边的泪,左看右看,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又该如何回去。
正着急着,就看到一个身着盔甲的女子朝自己走了过来,看着惊慌的灵越温柔的问道“姑娘,你是迷路了吗?”
灵越看着她没有恶意,答道“恩,你可以告诉我姻缘阁怎么走吗?”灵越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麒翼的关系,怕给麒翼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姻缘阁啊,姻缘阁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要不这样吧,正好我今日闲来无事,我送你去吧。对了,你看着面生,叫什么名字?在月下老人那里当差吗?”
“我叫灵越,还没问姐姐名字?”灵越直接避开第二个问题没有回答。
“灵越?我怎看你如此眼熟?你可是魔族灵越?我是曼如啊,你还记得我吗?”曼如激动的说道。
“曼如姐姐!自是记得的,只是岁月太久了,刚刚不敢相认,我是灵越啊。”灵越也很高兴,幼时匆匆一面,如今已是几万年未见了,她只记得当时是个极漂亮温柔的姐姐,其他的倒是都不记得了。
“几万年未见,灵越倒是长得越发钟灵毓秀,好看的让人羡慕。”曼如夸赞道。
“哪有,曼如姐姐莫要取笑我了。”灵越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如今天魔两界戒备森严,互不往来,你为何会出现在天界?”
“我....我....”
见灵越说不出话来,曼如大胆的猜测道“莫不是为了太子麒翼?”
灵越惊讶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天宫中都传,太子殿下喜欢上一位红衣女子。你与他自幼相识,后来又因为他出了魔界,如今在这碰见你,定是为他而来。”
灵越点了点头,简单的给曼如说了这些年的经历,惹得曼如唏嘘不已。
曼如复又问道:“他有婚约一事你可知晓?”
灵越又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只是当年之事如今做不得数了,我与他终是无缘,不可强求。刚刚我已经想清楚了,既然他有婚约在身,我也无意破坏,明日我便回三十三重天去了。”灵越说到这儿有些痛苦的拧了拧眉,自己苦心孤诣的求了这么多年,真的要放弃这段感情,将这个人从自己的生命中舍去吗?
曼如看着灵越,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其实...其实你不用回去,那个水神长女就是我。”
灵越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就是水神长女?”
见到曼如点头,灵越惊讶的瞪大双眼,千思万想了许多种与这位神秘的水神长女的见面,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如此,自己竟和小时候的熟人成了情敌?
曼如看灵越深思,急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我是绝对不会嫁给太子麒翼的。”
“为何?”
曼如看着灵越清澈的眼神,低了低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灵越听了这个消息,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但很快就抛之脑后,八卦的因子活跃起来“是哪家的公子,快说于我听听,是何等优秀,能讨得曼如姐姐做媳妇?”。只见灵越眼中迸出八卦的光芒,一如当年在魔界入口看到曼如与战歌相会时的样子。
曼如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这么多年,灵越还是一点没变,尤其是八卦的本性。
曼如饶有兴致的歪头看向灵越,调皮的问道“那灵儿觉得,我做你家的媳妇如何?”
灵越一脸懵的问道“我家的媳妇?你如何能做我家的媳妇?”想想自己只是女儿身,也无法娶她,如何能做自家的媳妇,倒是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个哥哥。
看着曼如一脸羞涩的样子,灵越忽然想起当年在魔界入口看到的那一幕,恍然大悟,“哦,你喜欢我家哥哥!”
曼如急忙捂住灵越的嘴,生怕她激动的大声嚷嚷,闹得人尽皆知,毕竟她现在还是太子麒翼的未婚妻。灵越指了指曼如放在自己嘴上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不能乱说之后,曼如才猛地放开了她。灵越虽然不大声嚷嚷了,但还是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声又激动的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不在的这些年里都发生了什么,爹爹和哥哥都还好吗?”
曼如听灵越问了这些,又听她刚才讲了这些年经历的事,知道她不是有意不回家的,这些年在外面又吃了那么多苦,就开始心疼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小姑子。曼如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捡重要的讲给灵越听,当然为了避免她担心,也是报喜不报忧,毕竟现在回魔界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灵越听完也是一阵唏嘘,在她离开后没过多久,魔界内乱,左使离焰和儿子图鲁号召部下谋反,哥哥和爹爹为镇压起义,煞费苦心、费尽周折,终于在几百年前将左使驱逐出魔界,并永世不能再入魔境,其余乱党也一并处理了。灵越想到刚刚被镇压在降魔杵中的穷奇,突然觉得与离焰父子脱不了干系,不然穷奇就是本事再大也逃不出极寒之地。想到这些年里爹爹和哥哥一边要整理内乱安抚民心,一边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危,灵越就深觉愧疚,暗骂自己不孝。
曼如看着灵越自责的样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在如今离焰已被驱逐,魔界也算是回归稳定了,你莫要太担心。”
灵越知道这是曼如安慰她的话,懂事的点点头,皱起眉头问道“天帝下旨命你和麒翼三个月后完婚,这可如何是好?”
曼如摇摇头,坚定的说道“我绝不会嫁给麒翼,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
灵越看着曼如决绝的眼神,隐隐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