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牧堂,纵横沧江数十年,提起沧江帮,江湖上行走的,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当个老八?这可忍不了!
张不群看着牛牧堂,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到了院中,
“想必,你今日是喝多了!先回去醒醒酒,我明日一早,自去找你。”
“老子没喝多!今日我定要讨一个说法!我功劳最大,凭什么给个八将军的名号!我不服!”
张不群看一眼六位师弟,谢朝阁倒是明白人,开口道,
“那你就叫二将军吧,我叫什么都无妨。”
其实谢朝阁一听别人叫自己什么“二将军”,心里就觉得难受,骂人也不带这样的啊,这要是这名号就这么用下去,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别人说自己“二”,他可真的是一点都不稀罕这“二”将军。
牛不群一听,转怒为笑,收了钢刀,举起大拇指,
“哈哈!好!义气!那我,便做这个‘二’将军!谢谢了!谢兄!”
谢朝阁笑着摇摇头。
张不群此时却道,
“牛牧堂,你今日既是喝了酒,我暂且不与你一般见识!老二既然将这‘二’将军的名号让与你了,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你还是再写回去歇息吧,别再喝酒了,明日一早,你来找我,我有要事找你商量。”
牛牧堂一抱拳,笑道,
“是!大将军!”,说完便嘻嘻哈哈的和左右出了县衙。
张不群摇摇头,这牛牧堂要是论心的话,这人不坏,只是身上的毛病太多了,确实需要给他改一改了,而他手底下这帮水匪,也是跟了他多年的,恐怕这身上都学了些牛牧堂的臭毛病,这要是改不了,恐怕这沧军的习气就不好弄咯!
第二天一早,张不群还没起来,这牛牧堂便早早的就到了这县衙里,等着张不群起来。
终于等见了张不群,牛牧堂一抱拳,
“大将军!昨夜我喝多了酒,又因听的我那原来的几个手下说了些屁话,这才上了头,趁着醉酒,就闹了这么一出!等醒了酒,才觉得不妥!啥都别说了,该打打、该罚罚,我牛牧堂绝无怨言!”
张不群看牛牧堂这样子倒是吃了一惊,这家伙,怎么睡了一觉便像是换了一个人?这哪里像那个粗鄙的牛牧堂?
牛牧堂看张不群不说话,急了,又赶紧说道,
“嗨呀!咱弄点事情不容易!这咱要是弄成了大事,反了大丰,那可是可以吹一辈子的事啊!不,可以让子子孙孙都接着吹下去!昨夜里我醒了酒就在那里想,我这一辈子若不是遇到你,这辈子也就是个水盗头子,指不定哪天就死在了这沧江里,喂了王八!过上一年半载的谁还记得我牛牧堂!”
张不群这下子倒是对牛牧堂刮目相看了,这家伙,藏得挺深啊,牛牧堂看张不群还是不说话,急了,
“嗨呀!大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啊!这要把我急死啊!既然成了军就要有军队的样子!来吧,今日我任凭处置!”
张不群笑了笑,
“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牛牧堂愣了愣,
“这……没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啊!”
张不群笑着叹口气,
“我怎么听着,你方才说的话,像是侯县丞的语气?”
牛牧堂目瞪口呆,这都能听得出来?
张不群看着牛牧堂这精彩的表情,忍俊不禁,哈哈笑道,
“那你觉得,侯县丞这些话,到底有没有道理?”
牛牧堂点点头,
“当然有道理!没道理,我就不听他的了!”
“那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我这二百兄弟,得好好管教,最好都分散开了,别再一起了,否则就是沧军的隐患!如今沧军新立,这节骨眼上,就得想办法多拉百姓进来,扩充军力,若是百姓进了沧军,看到都是些土匪,那岂不是一个个都要被吓跑了!人家又不是来做土匪的!”
张不群点点头,这侯元成不错,看来这大军师的名头,没有白给。
“侯军师,还说什么了?”张不群的心里,已经认可了侯元成的位置。
“没了!我觉得他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不赶紧抓住的话,那就是傻子!这什么‘二’将军的名头,我不要了,什么名头不名头的?!到最后还不是看砍了多少官兵、救了多少百姓么?‘二’将军还给谢朝阁,我不要了!”
张不群笑道,
“好!你把我要和你说的都说了!但有一样,我还得告诉你。”
“哦?哪样?”
“这什么大将军、二将军的,都是权宜的叫法,等咱们真的带了兵打出去,到时候,看军功,定爵禄!这日子还长,你如今千万要放平了心,先把这酒给停了吧!等咱们拿下长湖之时,再痛饮一场!”
牛牧堂点点头,
“尊大将军命!”
这还有模有样的。
话音刚落,却见谢朝阁、孙世林二人押着四个人进了院子,看样子,这几人竟是不知从哪个温柔乡里被拉来的,有个瘦子竟是穿着女人的衣裳。
牛牧堂一脸茫然的看着谢朝阁、孙世林押过来的几人,张不群却向谢朝阁、孙世林道,
“一路上辛苦了,先去补个觉。”
二人辞别,顾自回房休息去了,张不群盯着被押过来的这几个人看着,一言不发,牛牧堂看看张不群,再看看那被捆着的几人,也装出一副狠样,盯着四人。
四人半夜里被从被窝里拖了起来,心惊胆颤得被带到了这里,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惹了什么事,只是低了头,不敢抬头去看。
张不群终于开口了,
“多日未见,诸位别来无恙啊!”
四人一听,这是认识自己啊?都抬头去看,看是张不群,心头的大石这才落了地,好在,不是遇上了绑票的!
“哎呀!原来是你啊!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土匪绑了呢!”一个白胖子说道,剩余三人也似和张不群都认识,纷纷点头附和,
“不是土匪,就不能绑票?”张不群冷冷道。
四人一愣,白胖子又笑道,
“哎,张兄,这玩笑可开不得!咱可都是老相识了,过去我们几个兄弟可是帮过你不少忙!”
张不群冷笑,
“是你们从我这里拿了不少钱吧?”
四人愣了愣,白胖子挤出一丝笑容,
“那不是你情我愿的么?你拿钱,我给你指路,这没路你也不能走盐不是?”
那穿女人衣裳的瘦子也道,
“再说,这钱也不都是我们拿了,总得打点打点上面吧?否则,你这盐又怎会走的这么轻松?这动了官盐,那官兵不都得找你们算账么?不打点怎么行!这规矩你又不是不懂。”
张不群摇摇头,
“打点上面?拙剑堂在三十三郡都要走盐,实话告诉你,你说的上面,一次都没收到你们的赃款!要不是每次都是拙剑堂帮你们兜着,不知道你们的脑袋早就掉了多少次了!”
四人愣住了,自己吃白食,原以为他不知道,却想不到,人家一直就清楚得很!
“不过,我这次找你们,不是找你们算旧账的,我是来找你们帮忙的。”
帮忙?这下子四个人又松了口气,
“什么忙?”
“听说,最近你们在长湖城里负责赶制了一批兵器?这批兵器要从长湖运到北边去?”
四人一愣,
“你想怎么样?”
“先告诉我,有多少?”
四人相视一眼,牛牧堂这下子是听明白了,“噌”的一声,抽出了钢刀,明晃晃的刀尖就在四人面前,牛牧堂喝道,
“快说!否则一刀一个结果了你们!”
四人被吓了一跳,白胖子忙道,
“甲衣五万,长枪三万,钢刀一万,盾牌一万,弓一万、箭五十万!”
刚好五万人的装备!
“交货了么?”
“昨日交的,这不才一起开心开心,寻些乐子,不曾想被你抓了来!”
张不群皱皱眉,不管他,接着问:
“多少人送?走什么路?”
“一千兵马护送,民夫五千人,先走长湖到沧江的水路,到了临沧便交由临沧驻军。”
那临沧不就是现在柳天南待得地方么?
张不群又问,
“何时出发?谁人带队?”
“后天一早出发,带队的是城中的驻军营校,唤作潘销!”
“潘销?此人能耐如何?”
“世代从军,他还有个哥哥,在护国大将军营中,也是做营校的,名叫作潘铸。”
世代从军?那可不能小觑了!
张不群略一思索,却指了指牛牧堂对四人说道,
“我这位哥哥,会带着几个兄弟,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们回去!你们回去以后,就和这几位陪着你们的兄弟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起,直到这批兵械出了城!别乱动心思!否则……”
张不群看一眼牛牧堂,“给他们露一手?”
牛牧堂嘿嘿一笑,左右一顾,见旁边有一个石狮子,提刀、举刀、挥刀一气呵成,只听叮铛一声,那石狮子和钢刀相碰,激出一阵花火,牛牧堂收了刀,几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功夫?表演呲火的?
却又听的“咚咙”一声,只见那石狮子悬着的那只脚掉到了地上!这只脚,少说也有大腿粗了!
四人吓得鸦雀无声。
这要是砍到人身上,那不得马上一分两半?
张不群悄悄将牛牧堂拉到一边,嘱咐几句,牛牧堂点点头。过一会儿,牛牧堂和白慕贤、包惜、肖战,便押着这几人往长湖城而去。
离这批兵械出门,只有一天的时间了,淳阳县里招到的四千六百多人,加上二百水匪,虽然加起来将近五千人,但能打的又没有几个,加上又没有兵器、甲衣,拿着木棍、锄头去打仗?若是这五千人碰上了潘销的一千大丰军,定是要吃个大亏,甚至一下子这队伍就给全灭了!
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五万套兵械啊!这要是能拿到手,那这沧军,说不定就能顺风顺水的一路起来了!
所有的难题,如今都压在了张不群这边。
张不群和众人说了下当今的情况,一天的时间,能做出什么对策来?
李鸿杰想了良久,终于还是摇摇头,
“我没把握,我一个人能杀多少个?估计三十个就是极限了,只是要冒的风险太大。”
侯元成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三十个?!一个人打三十个穿甲衣的大丰军士?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是听错了?
孙世林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三十。”
谢朝阁也说道,“三十!极限了,只是恐怕和老四说的一样,兴许得同归于尽。”
侯元成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张不群他们都是见过大丰军怎么打仗的,和江湖上的打法绝对是不一样的。
江湖上动手,除非是有血海深仇,否则都是会多少留几分力的,常在江湖上行走,若是这点都做不好,次次下手狠了,那一定在江湖上树敌太多,也活不了多久了。长此以往,江湖上的人物都习惯了出手要留力,绷着几分,这出手留力反而成了习惯!这也是为何江湖上的人交手,一般死不了人的原因。
但这大丰军可不同了,他们单个来说,都不是江湖上一般人的对手,两个、三个一起上也不行!但是这大丰军,若是成了群,那可就不一样了,因为他们被训练成了杀人的兵器,十人一小群、百人一大群,千人的战力那就更恐怖了。他们攻、防一体,用长兵弥补自己的武力不足,甲衣弥补自己的身体缺陷。
若是真要比较,大丰军十人的小队,绝对可以算得上小有名气的江湖了人士了。而枪、弓、刀盾各十人队,组成的三十人队,即大丰军中所谓的一行,便绝对可算得上是有名的江湖高手了!
而若是到了百人队,即三个行队加上了四个棋手、四个鼓手、两个正副百夫长,那这个配置,所谓的顶尖江湖高手,恐怕也得玩玩。
更勿论,还要感谢这长湖是没有骑兵的,若是这长湖有骑兵,恐怕谢朝阁等人,绝不敢说什么能对付三十个!不过要论逃跑的速度,他们几个还是有自信这骑兵是追不上他们的。
当然,也有例外,若是白马、张烈、楚娇娇要和大丰军过一过招,一个人对上百人队该是轻松的,否则那日在北安城里,三人就不会去想怎么能将两千大丰军给干趴下了!
张不群皱着眉头,即使七个人加上牛牧堂,每人可打三十个,也不过可以解决两百一十个,即使往高了算,二百沧江帮水匪一个顶一个大丰军,加起来也就解决了四百一十个,那这大丰军还能剩五百九十个,虽然只有五百九十个,但是要打散这四千六的百姓,还是小事一桩,若是这样算下去,必败无疑!
和上次去劫走云边太守杜承之一个套路,擒贼先擒王?放杜承之那里行,但这大丰军中不行!军纪太过严酷,营尉死了、百夫长顶上,百夫长没了还有十夫长!以队为单位,除非上面下令撤退,否则只能战死,不能退败,这也是为什么大丰军在西、北前线大量伤亡的原因之一,刚者易折,这大丰军,太刚了!
难道要眼瞧着这五万兵械从自己身边溜走?如今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
张不群吸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孤注一掷了!只见他将孙世林用茶水写在桌子上的“三十”擦去,朗声道:
“这次,我们不硬打!来个智取!”
智取?怎么个智取法?
“大军师”一下子来了精神,想不到这“大将军”还会用计谋?
张不群笑了笑,“这淳阳县的附近,有多少个关卡、驿站?”
咦,问这个做什么?
张不群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盖子,随手就扔了出去,只见这茶杯盖子将院中一棵老榕树的两个早已枯死多时的枝桠给削了下来,杯盖嘣的一声砸在树干上摔个粉碎。
“我们先去抢上几副甲衣来,最好,能抢到个营校的甲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