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王赫然立身,浑身气势陡然,今日来这趟皇宴本准备很是充分,可没想到被一个小小的右司勋给碎了美梦,眼下到了第六盏酒,父皇相当于给了每一位皇子一次必得的机会,结果也被这右司勋给踹到了谷底。
他本就性格比较狂放,这几年虽是磨练收敛了不少,但骨子中仍是一股大丈夫的狂放心性伴随着他,加之今日又饮了不少酒,今日心中不怏,这股脾气再也收不住,要宣泄出来。
他冷笑一声,朝皇帝做了一揖笑道:“儿臣这一轮酒令名叫虞美人,父皇定要好好欣赏!”
陆枫闻言嘴角挂出一道不易察觉的阴霾,银盏送至唇间饮下流霞露,终于到了重头戏了,这一次李若澜我倒要看你如何能逃得过!
任你巧言舌辩,任你诡计百出,任你三番愚弄于我,这次定要使你跌入深渊无法自拔。
皇帝闻言点头笑道:“构儿这次有何好想法?”
毅王从衣襟中取出一块羊脂色玉佩悬于指间,道:“父皇当年在我们三兄弟封王建府之际,送于儿臣弟兄三人每人一块和田玉,镌刻有代表封号于其上,不知两位哥哥身上今日是否携有玉佩?”
杜丰和李若澜两人悄然对望一眼,她心中有些不安,看来当日杜丰送玉佩给她的事情已经泄露,这毅王说这话定是准备好了计策,这矛头定然是直指于她。
泓王心头一动,看来这三弟准备了对付赵王的方法,这样也好,省得他来费口舌说出这话。
杜丰及泓王两人分别从怀中取出玉佩置于掌中,毅王笑道:“父皇当日将此玉交于儿臣三兄弟,这块玉佩平日里都是儿臣戴在身上不得交于他人,一旦此玉如将出现在男人身上,那则是暂代王爷行王爷权宜,如若出现在女子身上,那也就意味着...”
毅王冷然一笑,转头望着杜丰道:“大哥能否告诉三弟,这块玉佩若是出现在女子身上有何意义?”
砰!
所有人视线陡然出现在陈涵身上,陈涵面色没有一丝异常,手中的酒盏此刻在手中碎裂成片。
侍女赶紧换上新的酒盏,视线再次回到杜丰身上,杜丰面色有些沉重倏忽间又转成云淡风轻笑着道:“那便意味着王爷认定那人便是王妃的最佳人选。”
果然是冲她来的啊,李若澜一颗心狂跳不休,虽然她担心此刻自身的处境,但心中更担心这陈涵一时起了杀气,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陈涵这么关心她,只要有一丁点会使她处于危险之中的情况,陈涵整个人气势都会变样,拜托了陈涵待会别做傻事!
毅王听到杜丰的回应朝皇帝作了一揖笑道:“恭喜父皇,大哥虽是出使陈国拒绝联姻平乐公主,但却依然为您找到了一位好儿媳,没让您失望。”
皇帝听闻此事,在毅王和杜丰两人身上掠过,挂着一丝浅笑道:“丰儿,你三弟所说是否属实?既然有了心仪之人为何不带于父皇一见?”
杜丰低声道:“还请父皇宽恕儿臣,那位姑娘和儿臣无缘,这玉辗转之间就又回到了儿臣手上。”
杜丰双眸低沉,没人能看出有何神色,毅王此刻接声道:“大哥此言差矣,那位姑娘怎会和你无缘,若是无缘今日又怎会能和在座各位一面?”
杜丰双手握成拳状,显然心中已是怒极,看了一眼毅王笑着道:“三弟若是今日饮酒过量,还是少言为好,若是不尽兴择日我再和三弟单独畅饮也行。”
毅王虽是喝了不少酒,但也不是个糊涂蛋,知道蛇打七寸之理,趁热打铁,哪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全国上下拥有不少他的武将亲信,始终地方上的官吏连不到一片去,这赵王便是他最大的对手。
泓王朝中支持者不在少数,但眼下已经失去了京畿司这道大靠山,暂时不被他放在眼中,今日一鼓作气必定要给赵王沉重一击。
丝毫不将赵王所说放在心中接着道:“为何叫虞美人,父皇为何不让这位瞒了大家这么长时间的赵王妃给大家露个面?”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便已了然,视线不由的落在李若澜身上,原来众人一直认为是男子的李司勋居然是一位女子,而且还是赵王亲自送过玉佩作为信物的心仪之人。
先不说李若澜和杜丰之间的关系,祁国国法,杜绝女子进入政台从政,凡是查明这人是如何进入机要一切有关人员,皆面临严重惩罚,当事人更是有杀头重罪!
泓王嘴角浮现一道幸灾乐祸的表情,原来这位一直和他作对的李司勋是一位女人,眼下事情败落,倒要看看赵王如何收场。
容妃有些着急,丰儿身边那位李司勋居然是他所爱之人,果真是一位女子,丰儿怎会这样糊涂,只是眼下事情危及,她先忍耐一下,择情况再向皇帝求情。
李若澜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子,视线在陈涵身上停留小会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转身对皇帝道:“启禀陛下,微臣确实是一介女子,欺君之罪罪该万死。”
皇帝眼神有些锐利,仍是挂着一抹笑意道:“女子从政,好大的胆子,朕倒要看看长成什么样子的人能在这皇宫之中堂而皇之的欺上瞒下,来人赐清水洗面!”
侍女随之端来一盆清水,现在这么多人在这里,她就算是想逃也逃不出,也不能逃这样一来,杜丰就陷于极其险峻的境地,既然摆不脱那就逆来顺受。
用洁布将面部所有妆底一一卸下,清水冷彻,原本饮酒后有些恍惚的精神被这凉意给唤醒,轻轻将洁布置于盆中。
映入所有人视线之人面容,众人一颗心忽然微滞。
肤光胜雪,宛若凝脂,夹柳黛眉,上弦浅月,婉转杏眸,迁拢星河,桃红薄唇,妍媚惑心,一举一动牵住所有人的心神,眉目凝蹙点点心绪,一双眸子似乎带着点点清愁,虽是夜下光线黯淡,此人洁面示人恍如拢住一园光华,就是皇帝几位妃子相媲之下也稍逊失色。
即便是素颜示人已是压过了所有人,所有人心头不禁在想,假使此人施上铅华粉妆,那又该如何绝美动人!
只见她不卑不亢,不急不缓,莲步到园中俯身施跪,浅声道:“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见她即便是在此危机之下仍是不显惧色,冷声道:“不愧是丰儿看重的女子,果真文武皆备气质不凡,国法家规断不可废,你说吧希望朕如何处置于你?”
李若澜思量一会便道:“陛下志在天下,心怀四海,肯定不会为难于一介忠君爱民的女子。”
皇帝冷哼一声笑道:“拍马屁可没用,国政不允许女子涉政,若是发现便是死罪。”
李若澜沉吟不言,一旁的杜丰就要开口求情,皇帝一眼投向他,示意他不要多嘴。
“陛下既是一代天之骄子,出口便是圣意,若是死罪陛下赠罪臣一免死金牌,那这死罪便可免责,还请陛下降罪。”
李若澜自被毅王揭发之后背后便已冒出一身冷汗,现在跪地请罪更是背襟湿透,她此刻在赌,赌一把皇帝不会治她罪。
皇帝看着李若澜手中的闪着淡淡金光的金牌,眉头微微一皱,好一个机灵鬼,忽然又笑出声来,沉声道:“既然你有免死金牌那死罪便免了。”
李若澜闻言心头一喜,却又听到皇帝接着道:“李司勋机警过人,既然死罪难免,但仍有罪责要罚,那朕便封你为修仪,限你人生自由,随朕于乾清宫代朕处理奏章罢。”
李若澜不清楚修仪有何意义,既然皇帝之意不再责罚于她,心中大喜,叩头领罪谢恩,退回到案几处。
陈涵听到修仪两字之后,眉头有些阴霾,这二字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制于皇帝,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人生大事也有皇帝决定,皇帝掌管修仪的婚姻自由,这个皇帝看来是知道了些什么。
杜丰听到父皇不再追究此事又将她封为修仪,一颗心便变得欢畅起来,虽然两人单独见面的机会少了,只要她在朝中,他就有机会能抓住她的心,父皇一手虽是惩罚,但还是有私心在其中,想到这里嘴角不由挂着一道笑容。
视线悄然望向陈涵,哪怕是有些不义,但这次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和你争取一番,到底若澜心中所属是谁。
“丰儿,你携女子为官,也罚你三个月俸禄作为惩处,谨记此训!”
杜丰笑着应好,李若澜有些不解,为何杜丰被罚了还这般高兴,不过能躲过此劫已是幸运,视线落在毅王及陆枫身上,这下看你们还如何折腾!
毅王及泓王两人本以为此事父皇要迁怒赵王,可哪知草草将此事了解,意兴阑珊,父皇看来心已经偏落在了赵王身上,局势眼下有些不妙。
此轮匆匆翻过,有些欢喜有人忧,毅王憋着一口气祝皇帝安康,一杯酒下肚却是堵得慌。
来到第七盏酒,再次将前轮菜肴撤走,这次上了两道菜排炊羊,炙金肠。
这盏轮到泓王,泓王给陈涵示意了一道眼神,陈涵面容沉峻,站起身子道:“这轮就由微臣给陛下表演一番剑技罢!”
“请容微臣斗胆邀约嘉宾一齐演绎!”
说完,转过身去,视线中第一人就落在陆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