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海平面上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着,利奎岛的中央广场上却早已经聚集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这些人在听到号角的召唤之后,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到了这里,每个人都恭谦地低着头,静静等候王的差遣。
“惊雷,灰烬那丫头还没来吗?”
身着白色长袍的玄镜站在术师们的最前方,他正微曲着瘦小的身子,神情凝重地左顾右盼着。他很清楚,如此重大的场合,作为利奎岛中坚战力的灰烬如果迟到甚至缺席,势必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师傅,师姐她暂时还没有出现……”
一个穿着蓝色薄纱的女子怯生生地回答,似乎生怕玄镜会把对灰烬的怒火发泄到自己头上。比起因为风吹日晒而皮肤黝黑的灰烬,这位名叫惊雷的术师倒是个肤白胜雪、细皮嫩肉的美人胚子。
“立刻派几个不起眼的小术师去找,切记,动静要越小越好!要是让穷奇他们注意到就糟糕了,一定要赶在王的使者到来之前把灰烬找回来!”玄镜一边观望着空无一人的广场中央,一边咬牙切齿地下达着命令。
玄镜口中的穷奇是利奎岛上最强的战士,也是他历来的死对头,他们二人作为利奎岛两大势力的领导人,彼此之间交恶的事实早已是人尽皆知,但又不能当众撕破脸面,所以常在背后互相搞一些小动作。
整个利奎岛的地灵们按照特异功能的不同被划分为了七类人,他们分别是擅长使用魔法的术师、擅长近身肉搏的战士、擅长侦查与刺杀的潜伏者、能够空中作战的飞鸟战士、擅长制造与操控各种武器还有装置的机械师、能够使用鬼神之力的通灵者以及擅长水下作战的深海使者。
这七股庞大的势力彼此之间分庭抗礼,在实力上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它们互相制约,也互为后盾,正是它们的存在,才构筑起了利奎岛让人闻风丧胆的强大战力。
平日里,七大势力之间虽然谈不上友好往来,但也不会大动干戈,它们就像是七个独立的部落,只有在利奎王召唤的时候才会一齐出现,凝聚为一个整体去抵御外敌。
“师傅,师姐她回来了!”
正当玄镜急得焦头烂额之时,一个小术师的声音从人群的后方响起。众术师顺着声音回过头去,只见满手是血的灰烬正喘着粗气,一步一顿地从茂密的森林中走出来。
惊雷见状急忙迎了上去,精通医疗之道的她在确定灰烬的身体并无大碍,手上的血也只是兔子的血之后,才将她带到了玄镜的身边。
“你去哪里了?”
玄镜的语气十分严厉,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目视着前方,连看也不想看灰烬一眼。
“师傅您放心,我这次没闯祸,只是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等稍后我再详细向您汇报。”灰烬自信满满地回答,此时的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玄镜并不相信这个莽撞弟子的保证,但当着其他几大势力的面,他也不好当众发作,那纯属给自己找麻烦。于是他用手里的木杖重重地敲了一下灰烬的额头,又生气又无奈地说:“你最好是真的没闯祸,我姑且相信你,赶紧归队,等大会开完我再和你好好算账。”
灰烬吐了吐舌头,再次逃过惩罚的她一脸庆幸地退回到术师的队伍里,似乎根本没把玄镜的警告放在心上。而就在她回到队伍后不久,不远处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一声猛兽的咆哮,喧闹的人群也顿时安静了下来,灰烬知道,这是王的使者来了。
在七位领导人的带领下,整个广场上的地灵们全都整整齐齐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并在口中不断高呼着“誓死追随不死的王”这八个字。
在月光和火把的照耀下,一只猛兽从昏暗的光影中一跃而出,只见它矫健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然后四只脚稳稳地落到了广场的最中央。这只猛兽长着狮子的脑袋、麋鹿的身体和犄角、龙的尾巴以及鳞片,灰烬听别人说,这东西的名字叫做麒麟。
麒麟的背上还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此人留着披肩金色长发,脸戴白色金属面具,后背还长着一双金色是翅膀。她绝大部分的身体都掩藏在一件红色的长袍之下,唯一暴露在外的手臂显得又细又长,并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利奎岛上的地灵们称这个神秘的女人为“王的使者”,因为每次王有什么旨意,都会藉由她的口来进行传达。
由于没有人见过这个女人面具下的真面目,因此,对于她的身份有着许多种不同的猜测——有人说她是已经退役的飞鸟战士,因为战功显著所以得到了王的重用;有人说她其实是个美到不可思议的绝色女子,为了躲避世间男人的纷扰才将自己藏身于面具之下,最后被利奎王纳为宠妃;还有人说她是从遥远国度来的神秘女妖,法力高强的她是为了躲避天神的追杀才投身到利奎岛的门下。
不论神秘女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利奎岛,她就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各位地灵们,好久不见,都起来吧。王让我向各位转达他的问候,他一直与你们同在。”
神秘女人在站定之后先带来了利奎王久违的问候,这也让全场的气氛被直接推向了高潮。虔诚的地灵们纷纷站起身来,激动地回应着,就连灰烬也忍不住受到了感染,举起沾满鲜血的手臂纵情高呼着。就仿佛这一刻,那个神明一样的男人真的与他们同在一样。
“非常感谢各位的热情,现在,请大家先保持安静听我说,”王的使者话音刚落,全场便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每个人都满怀期待地注视着站在麒麟边上的使者,这些期待的目光让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家都知道,今晚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有不速之客闯入了我们的领地,好在英勇的飞鸟战士们一如既往地可靠!他们没有给敌人污染利奎岛的机会,在海上就给予了他们重创,让我们为他们的英勇鼓掌!”
神秘女人说完,全场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一个长着金色雄鹰翅膀,手持银色长斧,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得意地扬起了头颅,尽情地沐浴在众人的赞誉之中,他就是飞鸟战士的头领——斩轮。
在掌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神秘女人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并握紧拳头做出了一个“收”的动作,那熟悉的寂静便再一次降临。全场的地灵们就像木偶一样,完完全全地听从她的摆布,没有一个人觉得异样,包括灰烬在内,这大概就是“信仰”的魔力。
“玄镜大法师请出列,”在全场安静之后,神秘女人又邀请了玄镜出列,在众人的注视下,向来桀骜不驯的玄镜毕恭毕敬地向前迈出一步,然后单膝跪地,虔诚地亲吻了自己脚下的土壤,“玄镜大法师,作为利奎岛上最年轻的智者,也是最精通拷问的专家,我想请教你,你都从那些俘虏的口中知道了什么?”
玄镜在得到神秘女人眼神的首肯之后才重新站了起来,他用洪亮的嗓音回答到:“请教谈不上,使者大人您太谦虚了。在大会召开之前,我已经进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进行探索,虽然时间比较仓促,但我基本可以断定,对方是真的海盗,背后没有人指使,也没有预谋,只是鬼使神差地闯入了一片陌生的海域而已。”
“那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呢?”
“回使者大人,应该是没有了。根据对方的记忆,船上总共有15名海盗和37名俘虏,这与飞鸟战士们的报告完全吻合,想来是没有遗漏的。”
“很好,看来今晚的入侵的确是场意外,玄镜大法师,辛苦你了,”神秘女人将玄镜请回队列里之后,神情突然变得愤怒起来,她面具下的瞳孔开始散发出危险的红光,让所有等待的地灵不寒而栗,“我今天来,当然不是为了处理海盗这种小事,利奎王还有更重要的旨意需要我传达,现在,我想请各位跪下,接受王的旨意!”
“誓死追随不死的王!”
众人齐声喊出这句口号之后,再次整齐地跪了下去。神秘女人拿出一卷厚重的羊皮纸,她仿佛是着了魔一般,嘴巴里开始发出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气势十足地宣读起上面的内容。
“众位地灵听令!利奎岛羽翼渐丰,大有撼动天地之势,天界诸神惶惶不可终日,意欲先除之而后快。今我岛已是危在旦夕,若想求得一线生机,唯借深渊极寒之力共抗强敌。虽非本愿,天不容我,唯有逆天。愿众地灵追随于我,以吾辈之热血,书天地之传奇!”
洋洋洒洒念完利奎王的旨意之后,神秘女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就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离开了她的身体一般,她再次变回了先前的状态。
由于地灵们并不能理解刚才那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看着周围一双双疑惑却又充满热忱的眼睛,王的使者按照惯例,又用通俗的白话将王的旨意再解释了一遍。
“王的意思就是,因为我们利奎岛的势力逐渐强大,让天上的众神感受到了威胁,他们已经在暗中策划铲除我们。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还无法与诸神抗衡,我们只能借助地府的力量,和他们联合起来,共同推翻天神的统治。虽然这不是王的本愿,但既然上天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只能推翻众神,杀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他希望各位地灵能够追随他,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传奇。”
“誓死追随不死的王!”
几乎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考虑,众地灵们便再次高喊起那句熟悉的口号。对他们而言,生存也好,名利也好,都不重要,只要是为了他们所信仰的王而战,就没有推辞的理由。
在全场高涨的氛围中,王的使者在面具下的那张脸也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份喜悦不仅是为了他们共同的王,也是为了她自己。原本常伴在天神左右的她,终于等到了复仇的这一天,她不禁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利奎岛。
逆天而行。对她而言,可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