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的计划很简单:将采购的重担压在张虎诚身上,等张虎诚搞砸了之后,柳随风再顺理成章的把采购的权利收回自己手里。
收回采购权的事儿柳随风已经琢磨很久了,今时不同往日,食为天在成为城里第一大饭庄之前,一个目标一致,上下一心的团队是最重要的;食为天成为城里第一大饭庄之后,这块金字招牌就成了最重要的。可以这么说,现如今在城里各路达官贵人,以及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的心里,提起排场,食为天永远是第一。
这样的食为天饭庄的采购所能掌握的权利,所能捞到的油水,已经足以让柳随风心动了。
恰逢王宝生回乡,推荐的张虎诚又是个新丁,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柳随风果断出手了。
让张虎诚接手采购为第一步;等张虎诚搞砸之后,柳随风再出面云淡风轻的收拾残局,此为第二步;到时候再恩威并济,收回张虎诚的采购权作为惩罚,仍旧任命张虎诚管理后厨以为恩典,既收回了采购权,又收拢了张虎诚的心,此为第三步。三步棋走完,柳随风一石二鸟,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顺带收服了张虎诚,这,就是柳随风的能耐。
年幼的张虎诚千算万算,只想到了自己面对的困境,却丝毫没有察觉从一开始,张虎诚就已经落入了柳随风的算计之中。
有句话说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来往,年幼的张虎诚绝对想不到,他所信赖并得到悉心栽培的柳掌柜的,从来就没有想过他的未来,柳随风只是想利用他的身份罢了。
张虎诚从柳掌柜的屋内走出来,回到房间,向后厨的老员工打听到了一下。原来清晨的菜市场大都是附近的菜农将自家的菜卖给菜贩子的时间。菜农将菜卖给菜贩子,是一个价,菜贩子收了菜再卖给买菜的,就是另一个价了。
“那菜农为什么不自己卖菜呢?何必经菜贩子这一手,让自己赚的钱变少呢?”张虎诚想不明白,向老厨子问道。
老厨子坐在炕上,搓着脚丫子大笑:“你我都是厨子,你的手艺比我还强,为啥开饭庄的是柳掌柜的,咱们没有自己开饭庄呢?
菜农要是有本事自己贩菜,还做什么菜农呢?”
张虎诚咧嘴笑了笑:“是这么个道理。”
张虎诚想起了二大爷的话,想在城里过活,你就得有门手艺,城里人为啥不用种地就能吃上粮食,那是因为是人都能种地,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城里人。城里有教书先生,能教人读书识字;有饭馆茶楼,供商人歇脚休闲;有戏院,既伺候有钱有闲的,又解闷贫苦穷酸的;有当铺,既给商人周转银两,也给穷人典当物件…
原来贩菜也是门手艺。张虎诚第一次对二大爷口中所说的手艺,有了切身的体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虎诚就一个轱辘从床上翻了下来,直奔菜市场。
这是他担任采购的第一天,张虎诚下定决心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说别的,起码不能辜负柳掌柜的对他的一片栽培之心。
柳随风在阁楼上看着张虎诚匆匆忙忙的出门,脸上的笑容不禁更深了几分。
柳随风的笑在城里几乎和食为天一样出名,有好事者猜测,柳随风一定是得过什么怪病,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所以才一直笑。笑容早已经成了柳随风的一部分,无论人前人后,哪怕睡梦中,柳随风仍然是一副笑模样。但柳随风知道,自己的笑并不是因为开心或者疾病,这只是一种自保的手段。开饭庄的想要生意兴隆,就得笑口常开。二十年前,柳随风想通了这个道理,就戴上了这幅面具,二十年过去了,笑容早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这幅面具,也早已经和柳随风融为一体。
不过今天,柳随风是真的高兴,既是因为采购的油水再也不用拱手相让,也是因为柳随风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玩弄人心对于上位者来说,是一个永远都玩不腻的好游戏。
柳随风坐在桌边,将一缕缕烟丝细细的整理好,轻轻放在了卷烟纸上,慢慢卷起后,舌尖在卷烟纸上舔舐后,将烟卷包扎好,放在鼻子下细细的品味。
划着火柴,柳随风深深地吸了一口卷烟,青烟顺着窗户逐渐飘散在了空中。
张虎诚的身影已经消逝在街角,柳随风没有过多的惦记,他已经开始盘算拿回采购权之后的规划,利润的上升,饭庄的发展…
渐渐的,他的思绪开始像青烟一样飘散,恍惚间,柳随风想起了少年时代的梦想,他要做城里最有钱的人。想到这,柳随风圆润的脸庞更多了几分笑意。
轰的一声炮响,猛然砸碎了柳随风的梦。
“鬼见愁”林长寿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