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性格比较怪异,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容不下她,处处和她作对。女生们一提起她就觉得她太过于狂妄,还很自命清高的。我友善地和我们班上那些恶势力的、讨厌她的女生拉近了关系,并和她们一起对她进行隔离。因为我的职务是班长,班上大多数的女生都听从我的指挥。我们常常团结在一起对她进行整治,她在这个班上,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什么课本不见、笔记本丢失之类的全都是我们捣的鬼。开始,觉得这样不好,没有半点的利益,只是看到她焦急的目光在课桌里寻找那些东西。现在,这已经成为了我们集体的乐趣了。
我一直在观察她,最近很奇怪,她每次下晚自习后回来宿舍的时候都很晚很晚。这天晚自习下后,我没有照常去宿舍休息,而是偷偷地跟踪她。她飞快地下了教学楼,朝远处黑漆漆的操场跑去。我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我看见她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那个男孩子的清澈的笑脸在暗灰色的灯光下忽明忽暗的表露出来,两对可爱的酒窝柔美地凹陷在小嘴两边,棱角分明的脸型呈流线型的优美趋势。他的小嘴翕动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一个美男孩。为了近距离地端详,我飞速地跑到离他们很近的那棵梧桐树下面。虽然听不清他们两有说有笑的内容,但我较为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的确很美。
那是一张无法修辞的干净的脸,温和的瞳孔折射着深邃的光芒,好像世俗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联。短短的头发显露出年少让人着迷的清秀。一双妖娆的丹凤眼肆无忌惮地泄露出内心的张扬。他身上散发的那种和善而高贵的气质,让我深深地感觉,我和他隔着一个世界。他们并排走向旁边的跑道,即使没有亲密的动作,连牵手也没有,但我还是产生了嫉妒,和恨相融,变成了纯粹的厌恶。宿舍灭灯了,她告别了他,准备回宿舍去。
刚刚老师来查班了,没见你在宿舍,我如实的告诉老师了,我对她说。她耸耸肩,无所谓地答道:哦,你要多练习你的特长,打小报告。说完这些话,她就回到床上去休息了。只有我站在原地,怨念交织地看着自己的影子,我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要路过的。
仿佛看到她转身对我做了一个鬼脸,又好像没有。不置可否的幻想灼烧着虚空的灵魂。我承认,这些来回出现的幻觉,是另一种社会现实。我思绪不定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回味着刚才操场下的他们,我突然觉得盛气凌人的她肯定存在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和那个男生肯定有问题。我又隐约察觉到自己好像喝醉了酒,对那个男生有种说不出的好奇。青涩的欲望空泛出阵阵波澜,无知的岁月畅想着花前月下的寂寞。来世忘了告诉我,今生他就是我的死亡。
清早,吃早餐的时候,我故意的打听他。和我一起的同班女生介绍道:他是学校的一个艺术生,学音乐专业的,和倪信语关系特别好,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叫颜楠。听说他在学校的人气很高,颇受女生欢迎。他一向很会结交人,从来不会得罪人,性格就像江南之水般柔和。如此完美的介绍,增加了我对他浓厚的兴趣。她正站在我身后,还一直咯咯地笑,轻视地看了一眼描述颜楠的那个女生,嘲讽道:原来我的哥们这么有魅力,今天才发现呢,这实乃一群花痴之无知吹捧。我们轮番臭骂:不要以为你和他很好,就在我们面前嚣张,贱货。一个野孩子也配指责我们,不要脸。说了一大堆的,但她似乎没有听见,又好像从来就没注意听过。她不屑地甩了一句:你们继续,骂不死我的,一群乱嚼舌根的。她就像是泥潭里的一条半死不活的鱼,肮脏的身体永远只配活在发出恶臭的潮湿环境里,然后直至腐烂,也没有人会怜惜。我想,这就是她的命。
他竟然来我们教室了,难道他是来找她的。我脑子里一阵狂想。他说话了,茫然地看着第一排的男生,问道:你们班上有一个叫陈悦的女生吗?那第一排的男生连忙答复:哦,有,我们班上的第一名。颜楠微笑地追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那个男生不慌不忙的将手指地着我。我的脸发热起来,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怎么会找我呢,到底出不出去呀?我心里一直在犯嘀咕,最后,我还是铁了心的出去了。
他诧异地看着我,轻缓而温柔地说: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我抬起头,望着昨天在梧桐树下刻意偷看很久的这个人,结结巴巴地吐出艰难的几个字:不好意思。接着,我疑惑地问道:我又不认识你,你找我干嘛?他不乐意地眨了眨眼,眉头紧锁,沉闷又淡然地说了一句:多交流就认识了。我只觉得这一切恍如隔世。就这样,我认识了他,没有头绪的相识。
现在回想起当初的草率及与他相识后的叛逆,非常后悔。因为我当时还不知道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阴谋,而我,就是这场阴谋的砝码,而且他们赌的是我的青春。现在足以看清,那些年轻背后的仓促感情都是白色的,填补着生命的空缺。
自从认识他后,我就觉得特别快乐。我很喜欢听他说话,并且他也很乐意说话。经常和我谈论近期生活和学习状况。谈吐中发现他是一个风趣的人。我在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也没有安全感。便问他:倪信语和你什么关系?他浅浅地一笑,轻松自如地说明了一下:我们是哥们,一起长大的。听后,我心情好多了,毫不犹豫地否定了我起初的幻想。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就这么相信他的话了。
听说你成绩第一名,你很喜欢读书吗?颜楠傲慢地问。他注视着我前额的一些细碎头发,它们飘逸在眉目上方。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把我的头发缕缕抚向耳边。风轻悠悠地吹着。我觉得读书是学生的职责,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听罢,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把时间花费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我急忙地纠正刚刚说的话,我其实不太喜欢读书,都是家长逼迫的,就只好从容面对了。他瞟了一眼深蓝色的天空,好像在寻找什么。我也朝天空看去。他看着我,深思地责备:有些人蒙着真诚的面纱,说着违心的话,其实,她们活得很无奈的,可见人心之复杂。我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强烈的讽刺意味,我还知道,他说的就是我。我尴尬地点头,不想再说什么了。我并没有反省自己的行为,而是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思想的男孩子。我一直在反衬别人的存在,忘记自己的永远。
恍惚地听见上课的铃声,不,那不是真的。我现在完全失去了感官能力,弄不清现实与幻境的区别。我完全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陷下去了,还悻悻地以为,那就是爱情的力量。
他看着我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处的操场,提醒道,你去上课吧。我这才羞怯地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后,一路上我还自言自语,他好像很关心我,莫非他也喜欢我。这种不似童话胜似童话的独白一直埋在我的心里,我把这些话想象成了他说的。想象自由,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