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寿团在鸣沙山休整两天,第三天早上才出发。这两天的休整很重要,毕竟后面八千里再无这样的落脚点了。他们走的时候,水若兰都没走。水若兰是跟随一支水家商队万里迢迢而来的。雨书感觉她在水家应有点地位,十四岁就能参与此等远行,让他感觉颇为惊讶。这商队计划经过雨家前往木家,再折返往沙家风家的方向走。商队人数多达二百人,中有两名先天高手之多,这或许也是水若兰可安然旅行的原因吧,大家族的实力也令他感叹。小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所以这两天水若兰都会来找雨书这个除水家团队外难得认识的熟人,一来二去也更熟悉了。小丫头很爱炫耀,雨书借机向她了解了很多此前不知的知识,主要是南方几大势力的一些知识。虽然,一些隐秘之事没有问到,但连几家擅长的一些武学他都问出来了,尽管不涉及修炼方法,但表面特征的描述还是了解了一些。
“她也算是我在外族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吧。”雨书心想,尽管不无利用,且两家相隔何止万里,下一次见面不知何时,说不定是那种一生见不了几次面的朋友,他还是很感谢她的“博学多言”的。
鸣沙山基地其实还在雨家势力范围之内,也是周边环境经过摸底的区域。过了鸣沙山,就真正进入无人区了。此前的区域其实也算无人区,但雨家探险队及其他工作团队时常出没,采药、猎兽、收集矿物、制图。过了鸣沙山,再行八百里左右,无论雨家还是别家的团队,都很少来了。探险队、采集队不是不能走这么远,关键是武力有限,也不太敢深入。而且已初步探明的巨大区域,其中的资源他们都利用不完。商队也很少走这么长的路,能远行万里的都是大商队,得准备很久才出发一次,一年都未必来一次。
不过正因人迹罕至,这里说不定会有大量待开发得天地奇物。比如某些灵药、珍稀炼材,有些在主星可能都是天价。当然,它们也可能隐藏在一些极度危险的地方。因此,沿途收集珍稀资源,也是贺寿团的任务之一。这可是在无人区,不算抢夺别家之物。此外,他们也要考察沿途地貌,绘制更详细的地图,作为家族资料。
这一路的麻烦,主要是沙漠黑风暴,以及不时出没的妖兽。荒漠无人区的妖兽总量不少,但他们早已不视为威胁,只有妖兽才值得认真对待。以往雨家队伍很少远行的一个原因是没有足够强大武力,尤其是没有先天高手,镇不住妖兽。即便一头一级妖兽,也要两个准先天合力才能稳胜,所以雨家很少深入沙海内部。即便只在边缘活动,也时有好手折在偶遇的妖兽手里,损失惨重。对于人口稀少的小家族来说,这是很要命的。所以花了三十年,雨家人口才艰难突破了三千。
现在有雨书压阵,他们可以稍稍放心深入扫荡了。雨书也虚心向队伍中的“老人”请教,习得许多药物、矿产知识,还有沙漠中的生存经验。这些知识他以往学过不少,但从未感觉如此清晰深刻。毕竟以往他一般只在不超过族地五十里的范围内实践,很少遇见真正的挑战。
离开鸣沙山半个月后,走走停停的队伍来到一处峡口附近。这便是著名的魔鬼峡。魔鬼峡是条大峡谷,也是商队在这个方向的唯一通道。广袤无垠的沙漠地区在这一带出现了突兀地改变,大地上隆起一座高原,横亘千丈高山。高山陡峭,山风猛烈,对先天高手来说,体力上也很有挑战。所以即便是先天期武者,也只探索了这片高原和山地的很小一部分,并无多少收获。而魔鬼峡是这片大地上一条奇异的裂痕,很细但很深,把高原切成两半,给了各家商队一条通道。这条向西唯一可走的路,距离雨家族地已近四千里,离沙家最近的据点也超过五千里。魔鬼峡中有没有妖兽呢?据说有时也是有的,毕竟这是两边的唯一通道,可能也会有妖兽取道这里,但这其实很少见。有分析认为魔鬼峡分隔的两边是不同妖兽的地盘,它们一般不会侵入对方的领地。
来到峡口,只见此峡谷宽只二三里,但前方幽深难辨,据说要曲折前行五百多里。谷口也是大风口,时时狂风呼啸,如鬼哭狼嚎,弄得飞沙走石,遮天蔽日。这些天,雨书一直有些不安。看着峡口,这种感觉更强烈了。是因为魔鬼峡太危险了?不对,不安的感觉在峡外,而且早就有了,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就有了。雨书回头,见到后方的沙丘之上,一头沙狼远远注视着他们,见他望来也不躲。他猛然想起一路上见过多次这样的沙狼,因为别的野兽也不时出现,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这些沙狼都只是远远看几眼,不敢来袭扰,所以他也不太在意。
竟然被监视了?监视他们的还是沙狼?莫非,有妖兽盯上这支队伍了?雨书忽然想起先前知道的一些说法。在鸣沙山时,雨风就说过,先天武者气血旺盛,对一般野兽有些震慑力,但又如沙漠明灯,指引厉害的妖兽前来。当然,准先天武者也是美味,但反而不会那么被惦记。这么说,其实是自己被盯上了?哼,还不知是谁吃谁呢?魔鬼峡这种地形奇特之地,通常都是妖兽领地的分界线。快到别家地盘了,它们还不下手,可见实力有限,前面一直没把握。不过一直吊着个尾巴,也是个麻烦,还是要解决才好。
“雨书。”这时却听母亲风晴岚叫唤。
“母亲有何事吩咐?”雨书走过去。
“峡中虽然有几处适宜休憩之地,但天色已晚,短时间赶不到。谷中夜间风力更猛,还是在外边扎营为好。左前方那块巨石如一堵墙,可以阻风,可以在那石下扎营。”风晴岚是队中少数几个走过这条线路的“老人”之一,有自己的经验。
雨书对此没有意见,又询问了几个长辈,便吩咐下去。队员们纷纷引领驼兽和马匹往那边走去。雨书一面走,一面回头往后看,略显昏暗的天光下,荒原寂寂,那头沙狼已经不见。
夜晚的营地点着几堆篝火,团员大都围着火堆休息,部分人负责巡夜。先天期武者已不太依赖睡眠来恢复体力,雨书只是打坐吐纳,默默运行修行之法,也就是九星横天诀。此法诀起名气势十足,也不知是否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高级功法。它在这个灵气不盛的星球居然也颇为有效,缓缓提升着他的真气强度。世间之人做事都有缘故,那人与他素不相识,为何如此优待他?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好功法难得,不练白不练。后面有什么,他都接着。
时至半夜,峡口附近的风越来越狂暴,中天群星也被风沙遮蔽。雨书忽有所感,停止了修炼,豁然起身,凌空飞起。
借着地光,只见数里之外,大地上似有一片阴影涌动。雨书功聚双眼,过了一会,已可辨别出,竟是大量猛兽潜行而来。其间更隐隐有数点明光偶然闪亮,仿佛妖兽之眼。
“又是这些家伙。不过此刻没有神剑镇压,也是麻烦,怕是有一场血战。”他一面心中盘算,一面运气,大喝道:“妖兽来袭,全体准备应击!”又向下说道:“有三头妖兽,首领归我,妈、海叔,你们各领两名好手对抗一头,其余人按以往分组,组队迎战。”他已看出这就是鸣沙山逃走的三头沙狼妖。沙狼记仇,成了妖兽更是如此,此次非解决不可,免留后患。其实对付妖兽,有些猎人懂得寻踪辨气,提前发现其踪迹,但在魔鬼峡这里风狂沙暴,又是上风口,掩盖了一切。所幸他的先天灵觉发达,又因修道可感天地灵气异动,还是提前发现了危机。
队伍一动,那边也知识暴露了。一声悠长的狼嗷,群狼加速赶来。是的,这回来的全部是沙狼,不像在鸣沙山那次,有不少野兽种类。毕竟不同族群也是竞争者,很难集体行动。鸣沙山附近有它们传统聚集地,情形特殊。但别的族群可不愿意和沙狼一起长途追袭至此。但这回来的狼群还是很庞大的,数量估计过千,似乎聚拢了周边更多的沙狼种群,所幸没有别的妖兽加入。
大群野狼汹涌而来,众人早已提前摆好阵仗,先是二十多名弓箭手放出一波波箭雨,俱是野兽较为惧怕的火箭,箭矢都浸过火油,对浑身长毛且含油脂的野兽威胁很大。沙狼虽多,其实分布不算很密集,呈扇面分散包抄而来。但雨家专门培养的弓手群体个个弓法娴熟,即便在夜色中,也有不错的命中率。几轮火箭下来,狼群前部着了不少火,它们都慌乱起来,甚至互相践踏,嚎叫不断。三头妖狼愤怒长啸,把乱了的气势又镇住了。一点绿光忽然在夜色中绽放,那是三眼狼的第三只眼张开了。且它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近处,比冲锋的普通沙狼更快。此刻连火光都仿佛停顿了一下。当然,这妖狼是无法影响火光的,只是精神冲击带来的错觉,但弓手们的攻击都因此缓了缓,这一轮箭都乱了,威力小了不少。
雨书眼皮一跳:“威力更强了,这头狼一定是二级妖兽了!”心底不由一沉。
弓箭压制只失效一会儿,那余下的近千沙狼便尽数近身。众人拔刀迎上砍杀,连弓手也都抽出佩刀上阵,只留四名神箭手在巨石顶上遥控全场,随时驰援。一时间刀光剑影,呼喝不断,血溅黄沙。不过目前多是兽血,也有人负伤,但尚未有阵亡。
这时,三头妖狼不紧不慢地来了,早有五人等着它们。由于人手紧张,风晴岚、雨长海只是分别找了一名帮手。雨书仍将对上头狼。
眼看三头妖狼的步伐都很慢,它们的身影却忽然闪烁消失。众人心中一惊,不过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立马知道妖狼突然加速了,加上夜色的掩护才看不分明,一瞬之后才发觉一团幽影破风而至。
首先迎上它们的,是雨书的刀、风晴岚的鞭、雨长海的长枪。但只一击,他们都各自退后。雨书手臂震动,暗呼厉害,二级了果然凶猛有力许多!三头妖狼受阻,气势只是稍滞,立马恢复,追击过来。这回雨书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迎击,其他人也两两出手,分别缠住一头妖狼。狂暴的气势一时席卷,把附近的人、狼都逼开了,清出了一片斗场。
雨书独自对敌,可谓险象环生。头狼不仅势大力沉,速度也极为敏捷,实际能稳压一般的初级先天好手。雨书初入先天,还有些稚嫩,对抗得很勉强。虽然打着打着也颇有领悟,刀法渐长,但这时明显不是领悟的好时候,他身上不一会儿已经多处挂彩。虽不是要害,也是鲜血飞迸,十分骇人。不过头狼也很郁闷,它能感觉到这“大补药”的力量不如自己,敏捷及防御能力都一般,就是吃不到。对方总是能一心二用,刀拳结合,躲开刀就会碰上拳。这拳力很奇特,带着一种共振之力,与它的巨爪碰撞不落下风。那钻入体内的共振之力还能让它下一步出招迟缓,感觉比那把刀对它威胁大多了。
雨书也发觉到其中的特异之处,共振之力是雨家拳带有的,不到一定火候发不出,但一般可没这么强。此时每一拳发出,都令他浑身舒爽,好像在通经脉般。经脉中一股冰凉真气自主运行,让他更觉清明。一个又一个周天,他周身气势更盛了,还冒出了一股慑人的寒气。他已由疲于招架到稳稳对抗,甚至开始分心关注场中局势。还好,风晴岚他们都没事,应付得了。看来那两头妖狼上回伤得较重,只是勉强恢复战力,也没晋级。
他一分心,妖狼便知,怒吼一声,妖眼再开。这回第三眼开得非常之大,透出一股慑人的寒芒,竟不仅是精神冲击,还有一簇火苗飞出,转瞬便到面门。雨书大惊,但心神被摄,一时刀都提不起来。不,还能动,他的左手经脉如被冰针扎了一下,手下意识弹起,砰一声,手掌挡住那奇异火苗。很脆的声响,好像是薄冰碎裂。却是火苗凝固了,然后碎裂,化作一缕烟气,了无痕迹。
雨书心下震动,这是一股自行运转的力量,抽调了他体内的寒气,发出了如此迅猛而又诡奇的一击。但这自发的力量,好像并非九星横天诀。
头狼见状睁大眼睛。它此时气息略显萎靡,第三眼完全闭合,急忙后退。趁你病,要你命。雨书飞扑向前,左手挥出一片雪亮刀光。右手则握拳蓄势。虽然不是方才那种自发的诡异一击,但也有一团真气在缓缓聚集,这是他初步摸索出来的九星横天真气用法。
头狼一萌生退意,气势便降,也影响到了旁边。只听一声悲鸣,雨长海一枪锁喉,率先杀死一头妖狼。风晴岚也不示弱,软鞭劲袭,缠住妖狼,帮手顺势补上一刀,狼血喷涌。
头狼心生惧意,边战边退,但被刀光缠住。雨书哪肯放过它,欺身近前,又是一掌击出,用上了蓄好的九星之力。风雷震动,头狼一呆,当头中了一下,外表无恙,但头骨开裂,随后七窍流血倒地。
三头妖狼都死了,剩下的沙狼当即大乱,四散奔逃,留下数百具尸首。众人此时几乎个个带伤,且筋疲力尽,便不再追击。
此战多人重伤,但因配合得当,未有阵亡,算是大幸。这也是雨书第一场经历浴血搏杀的真正大胜。
战后众人各自疗伤,轻伤者休息了一阵便开始收拾战利。“可惜这么多好肉,只能抛弃了。”有人叹息道。他们剥取较有价值的皮毛、爪牙,那大量的肉,只收取了少量精华部分,用来腌制待用。当然,他们也当即生火烤肉,大补一番。这么多新鲜狼肉,也不能都浪费了。
“果然有妖核了。”雨书剖开三眼狼的头部,小心翻找,摸出了一枚比小指头还小些的红色晶体。
“血气很重,以后成长起来会很凶。不过它没这机会了。”风晴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