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书选了一个方向,便往那头走。路上会不会突然遇见风少薇呢?要那样当然好,可那或许只是奢望而已。天漠广大,地形还很单调,失散后,说不定两人都往不同方向走了。说到方向,他会不会走着走着,便发现自己又出了天漠,回到断天山下呢?那样倒也好,可以暂时避开风师兽,休整一阵子。不过回头还是要再度冲入天漠,寻找那个地方,以及寻找她,除非她也跑到断天山下——那样还是太理想了!
还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啊!并且,还要防备风师兽再来偷袭呢!那帐篷没了,他也不想开新的帐篷,更不好停在原地修炼,那样太危险。还是慢走当恢复吧!他手拿着一枚灵石,边走边恢复,一边思索。当然,也分出一半灵识注意周围的动静。
或许走了有两个时辰,天已放亮,只是仍昏蒙蒙地,缓缓落着沙。风不大不小,吹着些许黄沙在地上走动。他不知道这些风是东风、西风、南风还是北风,风吹在身上,还有点凉凉的。风干干的,不温润,也没什么奇怪的异味,看来真的是生灵很少的一片沙漠。而风师兽,似乎也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气味的。
虽无迹象,但他还是知道,风师兽可能又来了。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心灵感应,或许与天道有关,或许也不是,只是沙漠里气场的某种变动被他捕捉到了。总之,他忽然觉得附近应该出现了危险的东西。而在天漠里,按荒星人以往的认知,最危险的恐怕就是风师兽吧!他也不认为风师兽输了一仗便会偃旗息鼓。再来的,可能便是更强的对手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似乎说明他并没有偏离方向很远,也许离风少薇也不算太远,尽管还是很难找到她,希望她那边安全吧!厉害的都往自己这边来才好呢!
他停下了脚步,四下张望,除了风沙还是什么都没有。不过,他可肯定敌人已经很近了。“呛”一声,摇光刀出鞘,一圈圈青光漾开,越来越淡,隐没在风沙里。眼前似乎没有什么阻碍到青光的东西,除了难以查探的地下。
地下么?他眼神凝重,缓缓提聚真气。
猛然间,他向后飞退几丈,原地爆起一团飞沙,一个好似蛇头的东西探出来,扭头便往他缠上来。那并不是真的蛇,而是沙土聚成的,一边扭动,一边还在旋转,其实就是风师兽操控的风柱的变异形态。这时,他又感觉背后有热气逼近,反手便是一刀,一片白亮的刀气如墙,顶住了又一条“沙蛇”。那沙蛇一拱,他感觉一股大力突破刀气墙袭来,忙再挥刀顶住,顺势往另一边飞。这边正是第一条“沙蛇”的方位,对方“头部”忽陷落,现出一个黑洞洞的口腔,正等着他落进去。
雨书冷哼一声,便要侧身避开,这时地面再度爆开,黄沙冲天,又伸出两条长条之物,好似某种触手,两边包抄过来。原来这些都是同一头风师兽的风沙触手,这操控可够灵活的,令他想起了当初与木家众人共抗的疑似五级的高级风师兽。
他身子一旋,冲天飞起,手上不停,往四面八方连出了十几刀,虽然都是随手之作,刀气也颇为凌厉,打在那些触手之上砰砰响,有一条触手还被切断一截,但很快又长了出来。
风师兽主体并不在这些风沙触手里,砍也是白砍,他寻思道,一边在空中翻腾,避开又延长十几丈卷过来的一条风沙触手。难道在下面?他瞥了一眼正下方的沙地,四条触手伸出之处的中部。但要杀到那里可是危险得很,而且它还能变动方位。
还是要试一下,拼了!他闪身避过一次抽打,唰一下化一道白光,冲向地面。四道风沙触手当即挤过来,即将收紧成一团,地面也鼓成了一个小丘。
他暗叹一声,前次被包围,他还心有余悸,他可不想被四级风师兽包住,而且那东西明显躲在很深的地方。长刀下指,一道雪亮刀光照亮了沙漠,他同时向上弹射,连续撞断缠过来的几截触手,又回到空中,向一边逃去。这明显是一头四级风师兽,有些棘手,他暂时不想与其缠斗。
那风师兽操控的沙堆一阵颤动,化解了刀气,再度升腾而起,在后面追来。雨书心道:我不信你能追上!身化一道白光向前飞去。
忽然,眼前闪现一堵沙墙,是从前方沙地上迅速升起的,白光一下子撞到墙上。那沙墙便翻卷起来,要把雨书包住。雨书惊怒,左手做拳,输出一团寒冰真气,砰一声轰在上面,同时右手出刀,连人带刀,撞出一个大窟窿,钻了过去,也撞得浑身疼痛。
那沙墙旋转起来,化作一条巨大的沙蛇,前端出现一个黑洞,还发出一股强烈的吸力,要把他往里吸。这吸力倒是不致命,雨书用力挣扎一下,便又向前飞窜。然而只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前一头风师兽便追了上来,几条触手后发先至,尖端都伸到了他前面,开始收紧。他大吼一声,一刀斩断一条触手,钻了出去,面前却又有几道风沙触手在舞动,却是另一只风师兽挡在面前,那“大沙蛇”已分裂开来,分出三条触手,扭动着向他扑来。
雨书凝神聚气,一道璀璨刀光亮起,重重击打在前方的触手上,然后身化白光,一路冲撞过去,刚撞断一条触手出去,背上忽被重重打了一下。他几乎要吐出血来,但又咽回去了,整个人一头栽下,落到沙地上。
沙地抖动起来,他心中一凛,双腿一蹬,飞速侧滑到一旁,然后一个打滚,避开扫过来的一条触手,终于纵身跃起。
他又化作一道白光,但只能曲折飞行,七根丈许粗,还能随意延伸的大触手疯狂舞动,一路缠绕、阻挡着他,不时抽打一下。他不时转变方向闪避,也不免强力硬撞几下,连人带刀穿沙而过,但每一下都令他减速许多,那些触手还是在下方紧追,一路伸上来纠缠。他身上已添了许多伤痕,衣服、皮甲更是严重破损。
“砰”一声,一条触手重击在他身上,他斜坠到沙漠里,不禁吐了一大口血。这时那口血迅速消失,身下的沙土旋转成了一个圈。他心中大骇,硬撑着站起来,飞身而起,摇光刀舞了一圈,沙圈炸开,一个黑影钻进沙里不见了。原来是一只伏在这里趁机作怪的小风师兽。
不过大风师兽也立马到了。一条大触手扭动着赶来,即将卷上他。他心中大急,便想提气飞行,却一时真气运转不灵,反而再吐一小口血。触手卷上了他,一股巨力从四周向他挤压,这时他左手亮起一团黄光,把触手向外撑开了一些。不过发亮的不是腕带,却是戒指。他这才想起九曜星宫的星戒也有防御功能,只是不太强,起作用的时间也是捉摸不定。他心中一喜,急忙纵身蹿出去,身上真气还有点散乱,御刀飞不起来,只得在沙上翻转跳跃,躲避几根触手。这时他想起了火云的“灵猿十八扑”,心想自己也要变猴子了,甚至不自觉地模仿起火云的身法。
然而这种临时学的身法,加上半残的状态,要躲避这些风沙触手,还是太勉强了,不多时,他又被抽了一下,跌到地上翻滚。不过这时戒指又亮了一下,他没有伤上加伤。这时他又想起那块铭牌,心想连戒指都出力了,这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来?用什么方法激活?它有名字吗?牌子上铭刻的“九曜”和“内门”?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喊道:“九曜!”
眼前白光一闪,那块牌子竟然出来了。玉牌在空中滴溜溜地转,而七根触手似乎都愣住了,没有再打下来。这时一个缥缈悠远的声音在雨书心内响起:“再帮你一次!它们会失去二十个呼吸的意识,陷入迷惘,二十个呼吸后,逐渐恢复!温养时间太短!”
二十个呼吸能干什么?雨书大急,一把往口里塞了三颗灵丹,再在左手心攥了枚灵石,高速运功吸收,一边冲出几根触手的包围圈。
没跑多远,他便感觉丹田内多了东西,不用内视,他也知道那牌子回来了。不过那些触手还没追来,也许逐渐恢复也要消耗时间吧!可这也顶不了多久啊!
忽然,他感觉自己真气状态回来了,似乎又可飞行了,大喜过望,九曜星宫的疗伤和回气丹药这次的功效超出想象。
风沙再起,直接在他脚底钻出了一条触手。他身子一闪,化作一道白光飞离,那触手扑了个空。身下的沙漠里又不断钻出新的触手来,扑向空中的白光。而原地的凝固触手纷纷崩塌了。原来风师兽真身直接跑了过来,放弃不灵活的旧触手,凝聚了几条新的,继续追杀他。
事情似乎回到原先的轨道上,然而死里逃生,雨书心中却多了信心,紧咬牙关向前曲折飞逃。
忽然,他隐隐感觉远方有一种与沙漠环境不同的特殊气息传来,那是一种浩然正大的气息,还给人一种温暖亲和之感。他眼睛发亮,即便扭转身形,往那边飞去。风师兽仍紧追不舍。
雨书不顾一切地御刀而飞,偶尔停下来发几刀。终于,他看到了那气息不同的地方。远方出现了一片清晰的、没有在下沙的天地。那片区域不大,也许只有方圆不到数里的范围,像是突兀镶嵌入天地里似的。旁边都在下沙,偏偏它那里是晴朗的,仿佛有无形的边界在隔断。
他心中狂喜,知道找到生路了。风师兽似乎也发现了眼前状况,罕有地怒吼一声,七大触手疯狂绞来。雨书心中大定,真气运转越发顺畅,发狠连放几刀,逼开触手,又往那边飞去。然而风师兽还在追杀,又有一根触手逼到了他背后,猛地加速抽到他背上,雨书猛吐一口血,被打得往侧面飞离。
他刚回过神,要扭转方向,又被抽了一下,斜斜栽到沙地上。这里已经是晴朗区域边上了,都没多少沙子在此落下。他翻身跃起,狠狠盯着追来的触手,摇光刀抬起。这时有两条触手一起压上来。即将贴上他的时候,他手上的摇光刀亮了,一道璀璨白光亮起,两条触手齐齐断掉,爆成一堆沙子,而他则弹射进了那片晴朗的区域。
他在空中勉强飞行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发现风师兽果然没有追进来。
然后他感觉自己脱力了,一头栽到地上,被沙子半埋住了。挣扎着爬起来,大口喘着气,喘够了,他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回真的是劫后余生啊!最后他可是连丹田内的刀意种子都用上了,也就是在这后顾无忧的地方,他才敢赌一把。
回过神来,他开始打量四周。这片小天地仍然是在沙漠里啊,为何这里能隔绝风沙呢?
眼前是大体平坦的土地,满地黄沙,偶有碎石块,并无植被。有微风流淌,但未刮起骇人的大风沙。前方还有许多不算高的沙丘,波浪起伏,多是数丈至十数丈高,坡度都很缓。随后他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那是一堆石头,夹在沙丘之间,勉强可见。
他快步跑过去,翻过一座座沙丘,终于见到那里的全貌,这是一座不算高峻的石头山,也就大概二十丈高,比周围的沙丘都高不了多少。石头都是红褐色的,与沙漠的颜色有别,上面也没任何植被,说是小山也好,大石头堆也行。
但雨书知道,这座小山绝不寻常,它绝对是这里风沙止息的原因,大概在这里,风师兽都无所发挥,所以视为畏途,止步不前。当然,这边不是没有风的,但是很和煦的微风,甚至连沙漠的烈日在此都显得舒服起来。或许,也不是真的舒服,只是自己死里逃生,心情好吧!
他跃下沙丘,快步奔向石头小山。在石山边缘,他看到一块被当做石碑用的竖石,上面纵向阴刻着两个篆字,字体不是荒星各族常用的,但他看得懂,写的是“定风”,非常遒劲有力的字。
他心中情绪激荡,他想起了赤焰山下岩浆湖里那人告诉他,要找到一座“风沙止息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