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舟快速驶近大船,那边已在海面上放下三艘小艇。
“这船快沉了!”风少薇皱眉。
“现在才要沉已是好运!”雨书叹道。
那艘海船应是商船兼战船,不过此时它已残破不堪,正缓缓下沉。船上还站着一群人,举着火把朝这边看。虽然这些人此刻样子都很狼狈乃至凄惨,但还是有些兴奋神色。当中领头的是个黑衣青年,雨书远远借着火光看便已觉眼熟,然后想到先前刚在八荒水都见过呢!看来这帮人应是火家的一支队伍,那领头的应是个有点地位的公子,先天巅峰的修为已不差,但对上铁皮鳄王这种对手真的不够看。
那黑衣青年看一叶舟近了,对他们拱手道:“二位救命之恩,火玄天不胜感激!”
“火兄不必多礼!我与少薇先前也与此鳄斗过一番,算有些过节,见这边又有动静,自然要来看看。”雨书笑道,“我看这艘船不太妙啊!你们得赶紧离开了,迟些也不好走了!”
“我们正准备撤离呢,能否顺利到岸也未可知。幸好二位来援,应是无碍了。”火玄天说。
雨书说道:“那铁皮鳄王暂时不冒头,我们也不必理它。待会我们乘一叶舟在旁警戒,护得你们到岸,也不怕它掀得起什么大浪!”
“那真是万分感谢!”火玄天说,然后他又吩咐旁边的人:“那弩机要拆下来带走,修修补补还能用!”那人却说:“太大了,带不了啊,我们还带了很多东西呢!”
雨书闻言说道:“我来看看!”纵身上船,问:“那东西在哪里?”
一人指着上方说:“就是平台上那架。”
雨书飞身上去,用灵识裹住弩机,手上光芒一闪,便把它收了进去。他跳下来说:“我暂时帮你们带着,不过到土家的城池便必须取出来了。”
“已经够好了!”火玄天说,“我们也下船!大家先挤挤吧,伤员也一起,死的只能留在船里了。”
火家活着的三十一人分乘三艘小艇离开,雨书、风少薇乘一叶舟慢慢跟着。走了约五六里远,回头见那大船终于在海中沉了下去,船上留作标示的灯火消失了,远远传来一阵吸扯之力。
“那是个漩涡,幸好我们及时离开了。”雨书低声说,“希望铁皮鳄王留在那里,跟着兜一兜圈。”
“它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弱吧!”风少薇笑道,“人气都在这边,它要来早来了,就怕它不再有那个胆子了。”
“如果胆小的话,怕是不仅因为我们。这海里危机四伏,厉害妖兽不少。它受了伤,可能有点重,也怕被别家所趁呀。我好像感觉到了些什么。”雨书说着站在船上扫视四方,摇光刀在背上亮起一圈青光,一股强横的气息席卷八方。过了一阵,他说:“都老实了!”又往嘴里塞了颗恢复真气的丹药。九曜星宫的丹药还是有点效果的,以前他不敢吃,不过现在偶尔服用,感觉尚好。
火家很多人都感受到这股气势,都停桨看过来。火玄天说道:“不愧是能跟五级妖兽战斗的人!”
“大风城时算是黑马,现在他应名正言顺青年一辈第一人了吧!”老者在身旁说。
“谁知道呢?也许各家还藏着几个厉害高手。辽叔,你说我能不能修到这程度?”火玄天说道。
那老者沉思一会儿,说:“玄天你也是先天巅峰了,也开始兼修家族火系道法,一切顺利的话,不求快,三五年也该有点成就。要做到这样,也是可以的,再久些,说不定还能有所超越!”
“到时人家的境界必然更高了!”火玄天苦笑,“此人必须要结交!”
直到岸边,铁皮鳄王也没有出现,众人松了一口气,当下便在海滩高处休整,疗伤的疗伤,休息的休息。火家这些人先前是支五十五人的商队,如今能剩三十一人,在他们看来也还不错。倒是那船及所带的一些武器损失了,还颇肉痛。三十一人里,火玄天年近二十,已有先天巅峰修为,是火家重要的后起之秀。老者火辽是他族叔,先天后期,估计于家族里也有点份量。此外还有四名初级先天,其他人都是后天武者,在后天七级到十级之间,个别已逼近先天,其实还是支有点实力的队伍。要是走陆路的话,他们可能不会遭受这种损失。当然,那样也享不到船的便利和战斗力了。
火玄天又过来向雨书二人致谢,火玄天拿出一个布袋,说:“些许小东西,不成敬意,远不抵救命之恩。但我不知有什么可酬的,只好拿这些了。”
雨书接过,发现并不是储物袋,里边是一些灵石,坦然收下。一叶舟跑了一阵,消耗不少灵石,正好补充。他发觉袋子里有样东西不同,便摸出来,原是个玉盒,打开见是颗晶莹的硕大灵石。
“上品灵石,这品质真好!我只要这一颗就够了,其他归你吧!”风少薇马上说。
雨书笑一笑,把盒子抛给她:“还不抵你那玉符呢!”
火玄天闻言有些尴尬。雨书便说:“火兄不必如此,我俩打趣的话,与旁人无关。我们与铁皮鳄王连打三场,算是老对手了,有些消耗是必须的,甚至也是为保我们自己的命。”
“雨书你真是天纵奇才。嗯,风小姐也不错。那一战真叫人大开眼界,把鳄王压在下风,最后还赶跑了,却不知雨书你是什么修为境界了?”火玄天赞道。
“原本是寻仙境吧,现在,应差不多可比寻常筑基期的样子。其实我们的实力比铁皮鳄王还差不少,除了联手之威,也还有些特殊原因。这鳄王原来就带伤,要是换头完好的五级大妖,我们也够呛!”雨书回答。
远处的海湾里,铁皮鳄王浮头出水,远远望向岸上那一星篝火,寻思一阵,还是转身游向深海。在它看来,还是找些容易得手的食物,费点时间养好伤更合算。游了一阵,它忽感觉被什么黏上了,顿觉不妙,一阵晃动却甩不开。身上一痛,自以为无比坚硬的铁皮不知被什么扎穿了。它惊恐起来,欲张嘴怒吼,嘴却被什么缠上了,随后包得很紧,一点缝也挤不开。
只听一个幽幽的声音落入它耳中:“啧啧,你看起来不太妙啊,小铁皮鳄!听说你被那假海螺打了个半死?看来要重新评估一下它的实力了。嗯,你身上还有些伤,应不是它造成的。现在倒便宜我这真海螺了。哈哈!你恐惧的样子真令我心怀大畅,比血肉更令我兴奋。记住了,我是三圣之一:鹦姥。噢,你已不用去记了。所有非海族的,都要滚蛋,这可不只是针对人类的哦!”
铁皮鳄王的意识渐渐模糊,一大团黑影迅速没入深海,像是从未存在过。
“为何刚才我有种心悸之感?”雨书停止了交谈,望向海上。
火玄天一阵紧张:“是不是铁皮鳄王出现了?”
“不像!不过好像又没了,应不是错觉吧!”雨书疑惑,“看来我们明早要赶紧离开,这西岸恐怖之物太多了。西岸陡峭,深海贴得很近,大妖时有出没,不是久留之地。”
“真的是大妖?”风少薇问。
“应该是,估计是另外一只,属于海族。海族的妖兽不那么喜欢上岸,对我们来说还算好,避开就是了。我们在海滩高处,它应不至于发疯冲上来,但这也提醒了我们,南荒海可不能随便下去了。”雨书说。他想了想,又问:“火兄,这些大妖以往在南荒海时常出没吗?”
“很少!”火玄天答道,“要是以往它们常冒头,我们这条船肯定不敢远航了,也不至于落入此境地。听说以往大妖都被金、水两家老祖牵制住了。但现在看来,这牵制失效了。”
“看来这些年,海族的实力有了新的增长,而那两位,明显没什么提升,实力对比已失衡。”雨书说着,面上也微现忧色。
“这些只是小问题而已!”风少薇说。火玄天闻言愣住了,雨书却知她所指,说:“现在麻烦事确实很多,我们的实力都偏弱了,还是要加紧修炼,快点提升起来,以后也成为修真界大能,便什么也不怕了!”他说着心里也有些打鼓,他又想起了一个个被困住的大能。
“雨书你真是志向高远!”火玄天赞道。
雨书觉得火玄天在火家应很有地位,但也拿不准,还是说道:“近期会有大事发生,火兄或也会参与其中。你们可尽快赶回家族,到了族里便可知晓详情。”
“是何大事?”火玄天闻言惊讶。
“我也不能真正说清楚。”雨书答道,“以火兄的地位,或也可参与当中决策的。总之其中祸福难明,我还是先不说了。”
火玄天有些疑惑,但见雨书不说,便不再追问,又说:“明天我们会一起上路。只是这样,倒会拖慢两位的步伐了。”
雨书笑道:“这没什么。人多些,在一起更安全。我也不敢保证这一路都是平静的。”
“雨书你北上目的地是哪里?”火玄天问。
“我们将要前往土家,这也是我们南荒海之行的最后一站,然后便要向别处去了。”雨书说。
火玄天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两位会前往火家呢,这样路上又可作伴了!”
雨书笑道:“我也想多和火兄谈些南方之事。不过,火家我们已去过了,火云、火烈他们,我都有打交道。所以我才说你回去可知一些事,毕竟当时我俩正在火家。此事与南方四家都有关系,应该说与八大家族都有关。也许在土家,你都可碰上火家来的重要人物,或也能知晓一二。哦,对了,你们火家的大长老火抱元突破至筑基期了,这消息大概正在风传各家吧!”
“真的?”火玄天惊讶,“这倒是个好消息!也不知他是如何突破的?但这经验应很可贵。面对外敌,我火家应可安定许多。”
雨书心道这还差得远,即便对上海族妖兽,十王三圣任何一个,都足以令火抱元吃不消。他甚至怀疑,陆上的四级以上妖兽也要逐渐冒出来了。火抱元的晋级刚开始也让他惊讶,但现在看来根本无关大局。不过,连火家都显得这么弱小,雨家又该如何自处呢?只靠自己一人,雨家能撑得下去吗?不算进了玄曜山城的人,现在又多了几个先天吗,有中期、后期乃至更高的吗?自己南下也就三个月,想来家族里还是没什么大的变化吧。唉,一个可守护那里的先天高手都没有,母亲、弟弟还有其他族人都很危险啊!
这个夜晚剩下的时光还是令人忐忑的,雨书坐在海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打坐,一边警戒着海里的动静。无数星光清冷地落在他身上。天上那么多的星,有的远,有的近,有的明,有的暗,有的聚成团,杂乱无章中似又有某种规律。更有那一闪而过的流星,不时跳出来动人心弦。在另一颗星球上看,荒星也是其中之一吗?还是它不仅偏僻,更暗弱到被人忽略?关于这些星星的具体形态,没有任何详实说法。传说也没指明那些繁荣修真星球的方位。似乎天上任何一颗,都不是它们。似乎它们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看不见,触不着。偏偏,又有一条纽带串起了不同的世界,它叫仙宫。
九星横天,能否令我拥有足够的力量,冲破仙宫的束缚,或者是有与它对话的资本?他站起身来,正好看见天上一颗暗弱的小流星一闪而逝,只是一闪就没了,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不是什么外星来客。而自己的光芒,可能连它都不如吧!
自己前几个月的目标,看起来一个都没完成呢!特别是找回父亲,这个任务如同死结,毫无头绪。也许风少薇手里的圆盘是个指引,也许它并无用处,自己还能去哪里找父亲呢?重回玄曜山城或是雨木山吗?
要解决这所有的问题,还是要靠实力的提升吧!虽然他也不知得提升到什么程度才有用。面前的敌人一直那么强,可能越来越强。连直接冲突的对手,都开始是五级妖兽了。下一步,该是金丹以上的了?不过荒星上好像没这个级别的对手?也未必!他苦笑一下,自己真是好高骛远了,连金丹期的,他都还对付不了呢;筑基期的,斗起来也是非常勉强的。
他觉得,自己的修为或许正在靠近又一个瓶颈。他能内视到自己的丹田气海,真气在其中澎湃、输出,在全身流淌。不过它离“海”的感觉还远着呢。无形无相的刀意,也不知平时储存于哪个空间。心念一生,它才出来与真气结合。或许,它隐于精神力的世界?还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自己已能激发它,但对于它怎么存在和壮大的,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想着,左手前伸,一记掌刀发出,一道白光掠过海面,没入黑暗中,消逝在夜风里。
“一星裂天”的刀气种子还在,他都不知这算不算九星横天诀让他修炼的真气种子,也许只是他触类旁通的创作呢!这颗种子在逃出雨木山时初显威能,后来他并未重新凝结,却又自己产生了,或者是恢复了。经过几个月,它不知不觉又壮大至此,已比前次大上许多。现在应当真正能发出筑基期实力,也许是筑基后期程度的一击了吧!但他也不敢乱用,用了可能便抽空体力,周边危机四伏,只能稳妥点。
九星横天诀的真气徐徐运行,他又坐下,看着大海与天空,直到天已大亮,人声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