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台上的自然是水若兰与水云音。水若兰作为青年一辈顶尖高手,自是大名鼎鼎;水云音此前似乎不太出名,不过如今看来在水家也有点声望。水若兰依然是一番白衣胜雪、清绝人世的模样。水云音则穿了彩色裙装,粉、白、黄、青、蓝诸色集于一身,如团彩云般。
水云音衣服虽炫,人却不抢水若兰风头,自己抱着琵琶在一旁坐下。水若兰则来到高台中央,于一个蒲团坐定,开始演讲。
说了一阵,和台下也有问答,不过看的人显然都不是很有兴趣。武学这东西,光靠嘴也说不出个门道来,何况许多人本来兴趣也不在这上面。但众人还是挤在池边,不曾离开。
水若兰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她结束了讲学,站起身来,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只听她轻启朱唇,说道:“下面,由我与水云音小姐演示武学。这会是一场有趣的较量,不过由于要避免波及无辜,将主要于湖面上进行,希望你们都能有所领悟。”她的声音应不大,却传播到了挺远的地方,大家听得都很清晰。有些人可能毫无感觉,以为本来如此,但雨书听着却很惊奇,与风少薇对视一眼。显然风少薇也听出其中区别。看来,这场较量,会以音攻作为最核心的形式,所以水若兰才说要避免听众受波及。其实她和水云音的实力差距较大,打起来不会很好看,音攻大概会是比较平衡的一种比斗方式。不过看起来,水若兰在这方面的造诣,怕是也远胜水云音啊,她们将安排怎样的表演呢?当然,这样又产生了一个问题,大部分武修及道修都不擅音攻,她们演示这个有意义吗?水若兰刚才在讲坛上演说的部分,也是不怎么涉及音攻的。对此只能拭目以待。
台上端坐一旁的水云音也盈盈立起,手上还抱着琵琶。她微笑说道:“若兰姐待会下手可要轻点哦!看招!”右手忽现出一柄长剑,人随剑走,高速袭来。水若兰面容平静,手上也现出一把宝剑,就那么随意一挥,轻轻挡住了来剑。水云音剑招一变,再度攻击,水若兰还是轻松招架。两人见招拆招,但显然也都有所留手,在演示给台下的学生看。她们用的都不是什么很绝妙的剑法,只是水家几款入门剑术,只是加上自身领悟,有些灵活额运用。虽不是在放大招,但白云与彩云在台上起落翻飞,也是赏心悦目,一片叫好。
连续演完两套基础剑法,水若兰笑道:“云音,该用你的琵琶咯!”一剑刺去,剑速奇快。水云音的剑刚荡开,只得左手琵琶挥起,挡在前方。水若兰剑尖在琵琶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往湖上飞去。
雨书心想水云音御气飞行方面可能会差些,然后便见水云音手上现出一物,光芒一闪,变得一丈大,原来是一只纸鹤,和以前水若仙用的还是同一种。水云音收剑跨上纸鹤,也飘临水池上空。
水云音手在琵琶上一拨,一阵低回的曲音响起,水若兰在离她十丈的空中凭虚而立,平静说道:“云音此曲甚是好听,不过好似没附带什么威力呢?”
水云音也不答话,手上急动,琵琶音变得高亢起来。风少薇皱眉道:“又是这曲子!”
水若兰静静立于半空,白衣漫飞,水云音的纸鹤缓缓飞近她,琵琶音越来越急促高亢。“这杀伐之气倒了得!”水若兰说。可在旁人看来,此时只有演奏,没有比武斗法呀!难道水若兰就这样听完或进行合奏?她却另有办法。只见她手一扬,空中亮起一片寒光,竟已主动出击,撒出了一片飞镖,都是精铁打制,尾上带着红穗,很是醒目。
然而飞镖群并未能突破到水云音跟前,离她还要一丈多时,便如陷入泥沼,减了速,方向也散乱起来。水云音手一拂,一道青色气墙闪现,原本已飞行散乱的飞镖全数开始掉落。她又大袖一卷,如有无形之手,把飞镖都拉了起来,高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便以它们作回礼吧!”手在琵琶上一拂,数十飞镖伴着乐声破空射向水若兰。水若兰手中剑光爆闪,叮叮当当一阵响,每一剑都点中一支飞镖,将其尽数击落。眼尖的人更发现下落之物多了许多,那些飞镖已分崩离析。
“若兰姐好剑法!”水云音笑道,纸鹤降下,贴近水池低飞,右手在琵琶上连拂,一股股劲气扫出,“轰”一声,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直冲水若兰,水若兰闪身躲开,又遭遇另一道水柱。她手指掐诀,那水柱顶端忽然平滑,她轻轻站上去,如立上石柱。水柱掉落,她也轻轻降下,直到水面上近两丈处才立定,比贴水飞行的纸鹤还高不少。
纸鹤绕着她打转,水云音笑道:“小妹都弹累了,还是奈何不了姐姐,凌波仙子就是厉害!看来,得请别的高人出手了。”她的目光斜斜向雨书这边投来。雨书顿觉不妙。纸鹤飞近,水云音右手一挥,忽地便有道水柱斜扫过来,同时只听风少薇说:“冲你来的,你打发!”雨书无奈,闪身出现在池上,正好撞上水柱。一片白亮刀气闪动,托住了水柱,水柱折冲上天,化作一阵飞雨,飘洒了全场。风少薇不满地御气震开水滴,说道:“这应对也太差了!”
雨书持刀立在半空,却见水云音驾鹤飞回讲坛,留下一串笑语:“若兰姐,接下来看你的咯,别堕了水家威风呀!”
两人相隔九丈对立,水若兰朱唇轻动:“雨书?”
“不错!”雨书答道,他面色平静,心想能与这天之娇女交手,倒也不错,更可扬名。
“果然天纵奇才,这才几月不见,你的修为竟已悄然赶了上来,比我也不差了!”水若兰赞叹,“云音倒是好安排,给我选了个好对手!”
雨书微笑:“能与凌波仙子切磋一番,雨书也不甚荣幸!”
水若兰不再答话,手上剑光忽起,刹那间剑影人影都已到雨书跟前。当一声,摇光刀顶住了剑尖,一道白光亮起,刀气逆剑冲去,只听一声清越剑鸣,一股锋锐剑气迸发,顶住了刀气。刀剑分开,水若兰轻轻飘退两丈。
好像有点剑意的意思,又好像没到,应是宝剑的特性,雨书暗道。
“雨书公子的刀法果然是一绝!”水若兰说,“也不知我这飞剑你挡不挡得住呢?”雨书顿时警觉,左拳击出,带出一团寒冰真气,“砰”一声他被震退数丈,宝剑也弹了回去。“御剑术?”他皱眉,不对,不是先前金天璧他们那种修为不到时的御剑术,是以道法操纵飞剑灵活攻击。水若兰的修为已足以轻松御使这把法器飞剑,她这时的御剑攻击,已不太需要担心力竭的状况。
只见那飞剑并未弹回水若兰手中,而是退后一段便悬停在空中,一阵颤动,忽又化作一道银光,唰地闪现于雨书身前,雨书往侧面避了一步,手上摇光刀亮起,一团团青色的光晕漾开,忽地发出一道白色刀气,砰地把飞剑劈了回去。那飞剑并不气堕,于数丈之外沉浮,剑气吞吐,竟分了三道剑气流射来,每一道还在空中往不同方位拐弯。雨书刀舞一圈,一片刀气墙压迫而去,三道剑气都粉碎。那飞剑却忽地消失了,其实不是消失,而是以极快速度穿梭至雨书后方,由于两边距离很近,便如瞬间闪现一般。雨书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一点淡淡的轨迹,他手一抖,摇光刀猛地反手一挑,堪堪挑飞水若兰的剑。他心中大定,知道这飞剑奈何不了自己。其实他的摇光刀发出的青色光晕看着毫无攻防之力,却有察敌之能,敌袭来到光晕范围,其真身便会被发现,雨书并不担心自己会措手不及,除非实力差距大到自己反应不过来。这点也是他练习御刀飞行之后,与刀进一步相合,渐渐明悟的性能,只是好像还有点时好时坏的,或许是不熟练,又或是他修为不到,不能稳定支撑吧!
水若兰攻了几剑,都无果,心中惊讶。她也知无法突破,便召回飞剑,拱手道:“雨书公子果然了得,这次切磋便到此为止,不分胜负,如何?”
雨书点头,转身欲走。水若兰叫住他:“且慢,雨书公子不妨到学宫坐坐,你的朋友也可一同入内。”
风少薇在这边听见,也不客气纵身飞起,先一步落到学宫广场上,引得众人一阵侧目。水若兰微微一笑,如朵白云飘了回去。雨书摇摇头,一闪身,也来到广场上。
广场上大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见雨书来,便有些敬畏地让开了地方,但还纷纷隔着几丈远打量他。这可是刚刚力敌凌波仙子不败的高手,就算凌波仙子没出全力,也是武艺惊人。何况看他也是异常轻松,显然还有留手。荒星居然出了这么多大高手了,连雨家的人都这么厉害了。刚才先到的红衣女子,看气势也很不凡呢,观其身法,在先天高手中或也是靠前的。
水云音适时开口道:“诸位,这便是雨家大名鼎鼎的新秀雨书公子,大半年前大风城武典的个人赛冠军。他当时的年纪也不比你们大多少呢!你们可要好好学学!”学生们乃至学宫的一众教员又是一阵惊叹。
雨书微笑道:“水家也是人才济济啊!这学宫的学生里,好苗子也很多,好些都快晋级先天了,日后也是前途无量!”
风少薇在一边说:“那我是不是也算个榜样呢?”
水云音笑道:“风家最出色的新秀风少薇小姐,英姿飒爽,自然也是好榜样,尤其对女孩子们来说。”然而底下响应寥寥,即便女孩子们,也都看向一边,水若兰来了。
这水若兰,应是现时水家所有年轻人崇拜的对象吧!雨书心想。虽然水天流、水药师似不比她差,但那一系的人较为低调,连水家的普通人对他们都不是很了解,最多知道身份尊贵,贵到什么程度,修为是否很高,却不太了解。当然,水若兰确实天才,晋级寻仙或许不比他们早,但给雨书的感觉是,境界上未必会输他们,天之娇女当之无愧。水药师似乎要冲击筑基期了,水若兰现在到底炼气几级呢,是不是也快了?
这场公开讲学便到此结束了,水若兰邀请两人到学宫会客厅小坐。水云音已命人备好香茗。言谈间,他们才知这水都学宫目前规模虽不是很大,在各家学堂中却最重要,收的都是十岁以上十六以下的学员,天资没有差的,而且家世背景也都了得,是八荒水都一所文武兼学的贵族子弟学院,不过道法不会随意传授。目前学宫里也就百来名学生而已。不过最近水若兰也有提议招一批寻常人家的出色子弟入学,但尚未定议。这当中也有很多麻烦事,包括校舍扩建、学费制度调整等。而水若兰、水云音两人,都是水都学宫的挂名教授,平时没有教学任务,只需偶尔来讲学,讲学也不一定如今天般对外开放。今天这场只是一次用来提振声名的宣传。
雨书便问学宫是不是还有别的挂名教授,比如水上清。
水若兰笑道:“清师兄也曾是的,不过他已辞职离去。”又说:“我们学宫还没请过别家来的客座教授呢,以二位之天才,在此挂个名我看也够了!”
风少薇忙摇头道:“我可不善于教人!”雨书也说:“我们明日便要离开八荒水都北上了,随便挂个名,却不留下教习,也不太好!”
“二位这么急迫离去吗?也不多住几天?”水若兰说,“我还没得设宴好好谢谢二位上回搭救舍妹之恩呢!”
“设宴就不必了,以后可能也有的是机会。”雨书说,“不知若仙姑娘现下如何了?”
水若兰皱眉道:“她依然只是平静地睡着,修为似乎也在缓慢提升,不过何时能苏醒都还未知。她现在被送到最适宜休养的小瀛洲去了,老祖对她的资质很看重,也说她并无大碍,只是不宜打扰。”
“她现在也该是位先天高手了吧!”风少薇说,“没有什么异状吗?”
“并无异状,也看不出是否先天。老祖说她这是一种缓慢厚积的过程,到什么程度,得等苏醒那天,破茧成蝶,方可明瞭。”水若仙答道。
“此前有先例可循吗?”雨书又问。
“这是家族祖传奇功,族里似无先例。外面的人或有例子,但我们也不知。本来应只有老祖及个别人知晓此法,原来也传给了若仙。其实包括我在内,少数得传的人,也只得龟息那一半,睡中练功那一半是没有的。听说那一半也很危险,实现条件苛刻,便不会轻传。若仙竟知道全本,真是奇怪。”
“她在睡中练的什么功呢?”风少薇又好奇问道。
水若兰、水云音相互看看,水若兰答:“大概就是龟息功法吧!虽然我也不知这龟息大法的后半都有何奇功妙法。她原本曾学的,都是一些入门道法,总不至于能练那些练那么久。”
“其实几个月也还不算太久,或许若仙姑娘过不久便会醒来了。”雨书说。
“希望如此!”水若兰淡淡说道。
“可她不是睡得越久,修炼的效果越好吗?”风少薇说。
“是啊!可我还是有些担心!”水若兰叹道,“现在可是老祖都不敢轻动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