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洒在湖面上，碎金荡漾，如许多精灵在他眼底跳跃闪动，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然而这都是真的，雨书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同了，他浑身充满了力量，还有一些奇怪的感觉，比如说……鼻端越来越臭了！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上下排出不少污秽之物，还有些许正在缓缓渗出之中。先前已经排出过一些了，不过刚出来就被冻住了，然后冰块在热风中渐渐融化，脱落在脚边，臭气也弥漫开来。由于结冰，他身上倒是没太脏，不过还是有得清理，雨书干脆纵身入水，痛快洗了个澡。不过他也惊讶：“为什么父亲晋入先天，没有流这些东西？”他知道这是排出杂质，一般入先天时，都有排毒，但不多，应该没有自己这么多。雨长兴刚才晋级时，更是没有，或者就极少的一点，随汗液流走了。不管是自己的多，还是父亲的少，都很不正常吧。
又想到自己一步入先天，不由得皱眉，这该如何向人解释？要知道自己先前勉强可与父亲抗衡，但修为的确差一些。这半天时间，就都补全了？罢了，就说自己有些奇遇算了。嗯，还是因为那一战的启发，顿悟的。雨书一边想着，一边自检身体状态。他发现自己有了某种内视自身的能力，以前运功时候，是能感觉真气的流动的，对经穴位状态都有感应，但还算不上内视，很不立体。如今他的感知中，身体各部的状态都很清晰，连心跳声都重了很多，很多倍的样子，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动仿佛也是纤毫可见。此外，他觉得自己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提升了很多，肉身力量、敏捷度不用试验，都应是大幅度增长了。随着体内真气自发流转，他有种飘然欲飞的感觉。他试着调整了下真气运行状况，先是稳稳站在了水面上，又是腾空而起，过一小会儿才落回船上。果然是先天凌虚之境，只是真气有限，难以持久。
站在船上，湖风猎猎，雨书忽感豪气顿生。
先天了！这个星球上修为最高的一批人，虽然在先天之中还有高下之分，但的确是一个层次的。不对，还有人比先天强。先前那个中年人，神秘得很，强得不像话，也不知是否这星球上的人。自己能破入先天，也是拜他所赐，只是他仅仅留下一篇法诀一段话，却未细说相关修炼知识，真的很奇怪。
心中忽有所感，却见雨长兴奔至湖边，惊讶地看向他。
原来，雨家族地极小，方圆不过数里，若干高塔即可观望全境。离神雨湖较近的一座高塔上，早有人发现这边异状。虽不知缘由，但他凌空飞跃的举动，还是吓到了那哨兵，便有人去通知雨长兴道：“你家小子好像又有突破了。就在湖上，刚才有人见他能凌空飞渡了，疑似……疑似先天？”雨长兴当下震惊，便赶过来。
此时雨书刚刚突破，真气不曾收束，身周波动剧烈，虽未踏空而行，但雨长兴一望即知确为先天境。他既震撼，又欣喜：“小书，你竟然这么快就先天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雨书略略思索，答道：“我也不太清楚，方才比武之后心有所感，来湖上领悟，不知不觉便突破了。”
“那你快随我回去见族长及各位长老，今晚本来就是要举行我晋级先天的庆典的，现在，要加上一个你了。嘿，咱父子俩同入先天的庆典！”雨长兴喜道。
毫不意外，回去后，众人皆惊。其实由于哨兵的通报，少数人已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后，还是震撼再震撼。年轻人们更是无比羡慕。十六岁入先天啊，这样的成就，在修炼水平高的星球不算什么，可在这荒星之上，绝对属于天才之流了，说是妖孽也不为过。要知道，上午时候，他才出师的，还是个后天武者，怎么一转眼就先天了？
七大家族外宾也很惊讶，金家的先天高手金炼道：“父子皆先天，真是令人羡慕的佳话。尤其令郎，更是天纵之资，现在本星十八岁以内四大高手要变五大高手了。”
十八岁以内四大高手？难道都是先天？雨书忙询问。以往他可不曾听过这些，一则雨家地位偏低，信息不畅；二则这几人多在近期崛起，这是几位老一辈中的好事者新弄出来的天才排名，并未广为传播。这四大年青高手或说妖孽，包括“金风剑”金无涯，十七岁；“水剑师”水上清，十八岁；“凌波仙子”水若兰，十七岁；“天火掌”火烈，十七岁。他们是各族小辈之中佼佼者，以往实力稍逊金家的水家意外独占两员。而今，又多了个雨书，还是其中最年轻的。尽管不如三大强族，雨家崛起的势头还是可谓凶猛，一日新增双先天，有一个还是潜力极高的少年，各家宾客都暗暗上了心。不过，在某些议论中，雨书也听到，各家未超过十八岁的先天高手，似乎还有一些，只是没那几个人出名而已，雨书并不肯定自己能否排到前五名。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位可都是最近一年内晋入先天的。“看来，经过三十年的拓荒发展，特别是最近十几年的休养生息，我们八族联盟总算有了振兴之势。相信不久以后，不仅新一代的先天高手层出不穷，先天之上也是可期的了！”水家先天水上涟叹道。他是水上清的兄长，不过年岁相差足有二十岁之多，和雨长兴年纪差不多。他又向雨书说道：“小兄弟日后有空，可去我家做客，上清一定很高兴与你相识。对了，若兰你也可以见见，届时你们年轻高手可要好好交流一番。”“有机会一定拜访，不负前辈美意。”雨书答道。他见对方比父亲小不了多少，还是称其为前辈。对于水上涟的邀请，他也颇为心动。他也是先天高手了，自保能力应该不差，也该出去游历一番了。据说荒星的先天高手很多并不和探险队一起活动，不少人选择做独行侠，到各种险地磨砺自身，以求精进，自己似乎也应学一下他们。
先天庆典也不复杂，其实也就是一场全族欢庆的酒宴。本来就是成人礼庆祝宴席，因为出了先天，临时扩大了规模，主题也改了。不过两位宴会主角，雨长兴、雨书父子俩早早就退席了，一起回到家中静室闭关。
雨长兴要向雨书传授一些武学经验，雨书也有一肚子疑问，正好当面问之。
静室落座后，雨书迫不及待道：“父亲，先天突破时，身体都会排出杂质。我晋级时，排了很多，为什么你几乎没见排杂质呢？”
雨长兴叹一口气，说：“其实，我这种状况，只能叫残先天！”
“残先天？”雨书吃了一惊，隐隐感觉不妙。
“凡先天不足，还能勉强冲关成功者，皆为残先天。残先天在先天高手中只是底层，也很难再有提升，体内隐患不仅还在，还要加重，连寿命，可能也……可能也要减少一些。”
“寿命也要减少？”雨书一惊，“影响大吗？”
“还好吧。我这情况，大概也不过少个十来年而已。先天高手一般都能活百余年，除非负伤，还伤及本源。我就相当于那个负伤的。族长年岁已高，家族一直出不了先天高手，相比其他家族至少五个先天高手，我们已落后太多。家族局面不好，我也只好拼一把。反正我本来也有隐伤，不破先天，也好不了。成为先天，可镇守宗族，给你们多些发展时间和空间。我估摸着还能活个二十年，也够了。何况，现在还有你这意外之喜，我也轻松多了。其实，残先天也是先天，你不见方才，他们都认可我吗？当然，雨书你更受重视些，若是各大家族竞争更激烈点，说不定就有人向你下黑手呢。现在，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雨家突然很强令人顾忌，但完全衰落也不是众人乐见之事。”
雨长兴忽然微笑：“另外，大概有几家在盘算着招你这个天骄女婿呢！”
雨书闻言微囧：“爸，我年纪还小，暂时还不用考虑这个吧。”
“以你的天资，确实不应太早陷入儿女私情。不过，如今还在艰难拓荒的岁月，添丁加口一直是各家头等大事，早婚其实是受鼓励的。虽然一些天才地位特殊，不会轻易落定，你也要在这方面稍稍上心。真有中意的女孩子，便与我们说，父母可为你撮合。若是外族的，族长都可为你出动呢。最好，把别族的天才种子，拐一个过来，凌波仙子还是什么仙子都是可以的。”雨长兴神色轻松地说道。
雨书更囧了：“我都没见过，怎么张口就要拐个仙子回来？”
“所以你更要出去多见见世面呀。雨家势力小人口少，除了对木家有定期商队往来，很少有商队前往别处。不过六个月后，你母亲的宗族风家的老族长九十大寿，我们会派一支贺岁使团前往。风家远在二万里外，途中还经过沙家领地，路途遥远，颇适合你历练。你便和母亲一起去吧。作为队中唯一先天，我建议你担当队长之职，作为我们雨家对外的门面。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一些具体事务，会有几位长辈为你处理好的。”
难道是想我也娶个风家的女子？雨书心道，不过没有说出来，只是说道：“孩儿一定办好此事。”他也不推辞，毕竟远游也和他意，至于队长的位置，名义上的，任务应该不重吧。
见他应允，雨长兴微笑点头，说：“接下来，我跟你讲些修炼上的事。”然而雨书却说：“等一下，我想先问一件事。父亲，你的先天暗伤难道没法养好了吗？”
“除非，能有一些极品先天灵药或灵丹。”雨长兴叹息，“可惜啊，连金水两家，似乎都没有这种药呢！治先天暗伤的药，还是有的，在主星那边，仙宫手里多的是。但那与我们无关。只说这颗偏僻的星球上，估计也是有的，毕竟这还是颗有灵气的星球，总会有些天地奇珍诞生，可惜没人见过。反正八族里面，似乎不见有人治好这伤。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残先天，还有更多人连晋升残先天都难。”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其实，和我年纪差不多这一辈人，即便突破，也就是个残先天。所以，他们不会，也不可能歧视我的。”
雨书心下震撼，以前他只知先天的荣耀，甚至感受到族里无先天镇守的无奈与痛苦。却不知，这些各族高手，一大半也是很无奈的残先天。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似猜到他心中所想，雨长兴长舒一口气，缓缓道出了当年的事。
三十年前，正是八族联盟受命于仙宫，大举移民荒星之时。八族名义上接受了个荣耀任务，有了一个可大展拳脚的星球，待开发资源无数，其实是被排挤出了修真资源丰富的几颗主星。而且，这颗荒星很偏僻，离别的星球都很远，附近只有一颗不算近的月亮。也就是说，靠外星来补充资源的可能性也不大。天幸此星虽荒，却非真正的末法废星，还是有几分灵气，还可修炼。要是真开发出可用的资源，八族的日子还可以比主星的底层势力好些。当然，如果开发得太好，资源绝佳，恐怕仙宫又要据为己有。不过届时他们应当还有点打下手的工作吧，总不至于要再度流放。
仙宫是这一大片星域中的最强势力，手段通天，架设了通向遥远荒星的传送阵。但八大家族之人并未能全体迁移，毕竟传送要消耗大量资源的，所以每族都只有一定的名额。雨家本是个小家族，所以基本能过来；大家族如金家、水家，仙宫给的名额多些，但也只能来不到一半人。不能来的，皆是老弱病残之辈，无法接受传送之力，容易死于非命。然而留下的遗族，只怕也难有好日子过。被选中的八家，前身其实不过是无依无靠，为仙宫拼命以求存的罪族。留在主星那些人，日后或会遭受洗劫与清洗的结果。稍好的是另一种情况：太小的孩子承受不了星际传送，所以，当年所有五岁以下的孩子都被放弃了，包括一些五岁以上但体弱的孩子。有些家族不信邪，带了几个想重点培养的年幼孩童，结果几乎全死了，唯一的例外，是沙家一名四岁半的孩童，但也受了重伤，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后天武者。即便年长些的孩子，还是传得很勉强，体内多有暗伤，影响了日后修行。雨长兴便是这种情况。即便成年人，毕竟小家族出身，功法一般，实力低微，也大多带伤，所以，这三十年，首代移民无人可破先天以上。那些以先天高手身份来的人，修为也停滞不前了。
雨长兴叹了口气，说道：“那些被放弃的孩子，有的卖掉了，有的送人了，但说不定可以因此零散存活。不像那些人群庞大的家族，其遗族只怕要被欺压乃至团灭。要知道，移民可带物资有限，遗族手里财物还是不少的，老弱病残手里拿着这些东西，只会惹人眼红。其实，我还有个哥哥，大我两岁，但体质稍弱，就送人了，或许他还在呢，也不知现在谁家做奴仆。不知你有没机会见这位大伯，估计没机会了。信物也是没有的，值钱的东西都留不住，不值钱的，容易坏。”
雨书听罢这些往昔惨事，心下也是黯然，一边下定决心，自己要成为绝世高手，有一天重返主星，为家族争回应有的地位。于是不由问道：“主星上的人，修炼上和我们有很大差别吗？”
“差别很大！”雨长兴叹道，“荒星之人多由武入道。八大家族本就是底层，功夫较差，仙宫也没补偿什么好法诀。再者荒星灵气不足且属性驳杂，修道不如修武有效。但由武入道，还是偏于炼体流，战力低于道修。并且炼体流到高阶时，还是要靠各种道法加强自身。像我们届时就很难了。除非，能得到高级功夫，在灵气差的地方也能修炼。即使是那些大家族，对此也是无计可施。”
“真的没有机会了么？”
“有！荒星不简单。根据这些年的探索成果，八大家族一致认为它正发生一些变化，也许是在变好。不过，一旦变好，敌人可能就会来，我们要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