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书问昆仑:“昆仑,我能这样称呼你吗?先前你在哪里?”
昆仑答道:“你可以。昆仑负责的是第三层的日常事务,当然,由于第三层实在没事,我兼管下面的。若非有必要,我都在第三层。出门左行百丈,有一幢亮灯的房子,那是常务堂,我一般就在那里。雨书你也可通过这张石案召集我。”昆仑说着一指房中的石案,便是嵌有两排十二枚玉牌那张:“其中那块颜色微红的无字牌,可召唤仆役。现在这里能出场的仆役,自然就是我,也只有我一个。”
“城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
“第三层的街道你可随便逛,但那些关闭的房子都是不能进去的。因此除了这里和常务堂,可以去的地方基本没有了。还有几处可能会陆续开放吧。”
雨书听了很郁闷,感觉自己被软禁了。
昆仑又说道:“不过一、二层一些地方你可以过去,但要事先申请。比如外门弟子的居住区,还有尚武堂的守卫们活动的地方。以后你可能会合他们一起做某些任务,届时可去那里。但目前那些区域暂不向你开放。至于四层以上的区域,你得在身份等级上去后,才可进入。”
“门中身份分几级?”雨书饶有兴趣地问。
“这些在手册中都有详述。不过你既然问起,我便简单说一下:最低的是杂役们,不包括我这样的傀儡,最近新招了一批,人不算多。杂役不算弟子,可住第一层,也可住第二层某些地方。目前门中事务不多,收的杂役都是守卫型。第二级别则是外门弟子,有了较多例钱,且有明确向上晋级的路线。杂役虽然也可升外门弟子,但几率很低,有潜力的一般都直接归入外门甚至更高级别了。像雨书你便直入内门了。外门弟子只能住第二层区域。第三级别便是内门弟子。第四级别则是核心弟子,其实是内门中的优选,可晋级第四层居住。往上是住在第五层的人,是真传弟子及一些地位不算太高的长老。第六层,长老中的高层才能居住。第七层则是门主所居,包括门派重大事务决策的场所。上两层近乎禁地,连我都不知是什么地方。其实从第四层起,目前无人,也相当于是封闭的禁地。”
“晋级有什么要求呢?”雨书问。
“这要由玄曜大人来回答。”昆仑说,“目前门派就这么些人,谈提升为时过早。不过你要是结丹,也许便可晋级,元婴期应可入真传弟子,重点培养。第五层有门派藏书阁,真传弟子进入不限,其他人也有机会,但限制不少。”
听闻有藏书阁,雨书面现神往之色,其中功法典籍必然不少,大门派的收藏更是不会简单。不过他也知,自己的水平还差得远,只得暗自叹息。
雨书忽问:“昆仑,玄曜前辈现在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他不属于这些层次。虽说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类似门主,但又不是门主。由于事关门派的存续重任,类似传法长老吧。”
雨书听了也觉得差不多,只是玄曜山城作为一件有自主意识的宝物,恐怕还不止于传法长老那么简单。
他又想到了眼前的昆仑,这傀儡似乎很不简单,思维灵动,对答如流,比作法宝,可算很高级的一件了。不禁多看它两眼,笑道:“昆仑,我觉得你与一般傀儡很不一样,傀儡这种东西,我也只在书上见过,但感觉如你这般可比真人的,估计也是很少见的。”
“昆仑是用某些特殊手法炼制的,自然有些不同。”昆仑平静说道。
“其实你并不能算是山城的组成部分吧?”雨书又问。
“不是!”昆仑回答。雨书感觉这回答很果决,看来这具傀儡或者法宝也有着很强的自我意识呢!
雨书更感兴趣地继续打量它:“我想,昆仑你也是有战斗力的吧,超过我应无问题。”
昆仑仍是平静地说道:“战斗非我所长。平时我也就能发挥金丹后期的战力,与内门弟子差不多。”
雨书点点头,心想:平时?特殊的时候呢?
“咦?你说内门弟子实力可比金丹后期?”他忽觉奇怪。
“那只是门派正常发展时候的情形。有时候连元婴期的内门弟子都有。现在这种衰微的情况,自然大大不同。”昆仑回答,中间特意瞧他一眼,让他有些脸红。
“那真传弟子多强?”他厚着脸问。
“最少出窍期以上吧!厉害的说不定可到合体期。这些都是门派未来顶梁柱了。”昆仑说,“至于玄曜大人的新标准是多高,我也不知。”
“看来你是门中‘老人’了,各方面情况这么清楚,以后我还得您多多指教。”雨书说。
“雨书你无需客气。未来你可能也是真传,甚至能成门主呢!”昆仑平静答道,“若是无事的话,我这便退下了,有事可按玉牌召唤。”
“嗯,你走吧。我要研习一下功法。”雨书说。昆仑便退出门外,石屋的门又自己关闭了。
想了想,雨书按下石案上有“静思”字样的玉牌,于是出现在了一件封闭的静室里。这是一间数丈见方的石室,里面很空,没什么家具,天花板上一颗夜明珠洒下柔和的光线。
地上放着四个蒲团,雨书俯身拈起一个,发现是一种他不知的淡黄色干草制成,有种好闻的淡淡馨香。且这香味不是时时散发的,他触碰之后,蒲团才散发出这些味道来,并且有些许静心凝神的功效。见到旁边另一个蒲团颜色稍深,他不禁也拿过来看看,却是另一种别致的异香冒出,体内血流顿时加速,真气运转快了几分。他慌忙放下蒲团,想了想,觉得这应是特定条件下用来加速修行之物,但会有点副作用,经脉不够强韧的话反而会受伤害。第三个蒲团倒也是有宁静功用的淡黄色蒲团。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一个放得稍远的蒲团,它上面杂有些粉红色的花纹。他拿起来,也是一种异香散发,但似乎并无特别之处。“奇怪,好像没什么作用啊!”他自语,一屁股坐了上去。忽然,那股气味浓烈了许多,在鼻端挥之不去,他顿觉血脉贲张,小腹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来。深思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个从水中出来,衣衫湿漉漉贴身的曼妙身影,又仿佛感受到一个伏在背上的柔软身躯。正当此时,他忽如被一根冰针狠刺了一下,猛地惊跳起来。他离开蒲团之后清醒了点,茫然低头,看见身体变化,有些面红,又看向那个蒲团,明白了它有催情功能。他忽然又想起那妙真神功,忙把这想法按下。此时一股冰寒真气在他体内自发流转,迅速转了个小周天,体内的灼热之感迅速散去。他平复心境,想道:“这静思室看来也不是个只用来静思的地方,仅从蒲团来判断,它至少包含了三种修行方式。”
这九曜星宫看起来很是兼容并包啊!先前器灵说过,他们大筑基、小筑基之法都用。现在看来,无论正派还是旁门点的修行方式,也都是允许的,说不定还有邪门的方式未曾显露。这个九曜星宫到底是个什么属性的门派呢?或许它其实不那么堂堂正正,才招致灭顶之灾?
入门以来,他只是接触过器灵、昆仑两个特殊的存在,它们都向他显露一种冷淡的热情。是的,冷淡的热情——看着内心似乎很欢迎,好像还有种渴望?但是又体现得很克制,乃至冷淡以对。它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呢?真的是要招收门徒,重开山门吗?
想不通,他摇摇头,拾起一个淡黄色蒲团,试着坐上去,发现一切安好。
对了,怎么出去呢?他想起刚才是被器灵直接从储藏室里挪走的,现在自己该如何出去呢?举目四望,见前方墙上嵌着一块玉牌,正如石案上那种,他便上前,把手放上去。玉牌在手下亮起一层微光,他眼前一花,便回到了住所的门厅,也就是拜访石案那间小房子。
看到这里也有个蒲团,他上前小心拿起,反复检视,又放下坐了坐,发现只是个平常的蒲团而已。
他最后还是决定在这平常的蒲团上,消化所得来的九星横天诀功法。功的部分与他先前所知差不多,只有少数差别,且多在后半段,他还没修炼到那个阶段,影响不大,他可放心继续修炼下去。更大的差别在于道法,这里面包含了几种运用的法门,这是以往他所不知的,包括隐蔽的真气外放察敌法门、收敛气息的隐藏法门,以及几种攻击之术:星箭术、星震术、落星术。其中特别指出,落星术修到极高深,或可牵引巨星攻击,但此层次的具体用法连九曜星宫也没有。看来这门功法并非单纯源于九曜星宫,而是包含了一些前代法诀。现在能使的落星术,只是一种真气团外放,裹挟外物打击的法门。“这好像还不如御剑术呀!”他叹息。不过御剑术是驱使自己炼化的飞剑,落星术则可用于任何外物,虽稍弱,但特定条件下也很好用。
这几种法门他都已可以上手,于是迫不及待研习起来。
感知中大约是一天一夜过去,他补充了些饮食。饮水倒没什么,食物都是素食且很差,也不知从何而来,总不至于是千百年前的存货,他想以后再问问昆仑。虽然不好吃,但他也不挑,更急于修炼新学的法术。匆匆进食后,他轻触石案上“试术”玉牌,整个人出现在了一间陌生的石室内。这里的空间很大,高数丈,宽更在二十丈以上,还真是个很好的试炼空间。看样子墙壁多半也是加固的,地板踏上去都感觉特别坚实。
星箭术其实只有一道真气箭,胜在锋锐,穿透力很强,他初上手便轻松在石壁上留下了几个深洞,不过洞口很快便消失了,如同伤口愈合般。他看了很是惊奇,也不知是否有阵法作用。
星震术其实就是武学中隔山打牛技法的变化,但无需拳掌相交,发出的真气攻击便可自己完成隔物震荡的效果,只略为减弱,颇为神奇。这似乎也是一种穿透,不过穿过去的不是气本身,而是“劲”,他思索道。
只是在空荡荡的试术室里,并无合用的物品来演练此术。戒指里的东西都是有用的,他可舍不得损坏,只好以后再试试了。
落星术是以气团驭物攻击的法门,他对其成长空间很是期待。不过现在对他来说,也就是个隔空取物的手法罢了。他估计自己可能要到金丹期,才能真正发挥落星术的威力。
不过这几种术法也让他多了几分压箱底的本事,更激发了他在刀招和刀意运用上的一些想法。要是以这三术的模式来使出刀意,会怎样?他当即尝试起来。但十日过去,毫无进展,他不禁有些泄气。
修炼不能急于一时,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还是先去了解一下这片区域吧,就算只能逛逛街道也好。他起身回到大厅,出门向常务堂走去。
不知雨琴与木玄真怎样了?他们有没有在第二层碰上其他人?他边走边想。
忽然,他感觉地面在颤动,忙立定四望,发现整个街道的房子都在摇晃。虽然都是些石头建筑,依然给人摇摆之感,似乎还有几分柔韧性。部分地面居然还有波动,但不开裂,真是令人惊讶。地面的震动越发强烈,持续了足足半刻钟才消退。且他仔细辨别,感觉还是有些许轻微的震颤不时传来。
“玄曜大人这次战斗进行得好激烈啊!”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雨书扭头发现昆仑不知何时来到身边。
“昆仑,玄曜前辈在和谁战斗?禁制吗?”雨书问。
“我也不知。”昆仑淡淡说道,“战斗发生的地点在上层,我也不能轻易涉足。”
难道还有可能是别种战斗?这里还有谁能威胁到它,让它大费周章?雨书心下诧异,便问:“以前这样的震动经常发生吗?”
“不常有。”昆仑回答,“大半年前发生了很激烈的一次。那次山城从地底升起来了,我也苏醒了。我似乎感受到了不属于玄曜大人的力量。那一次有点天崩地裂的感觉,要不是山城是件法宝,可能就毁了。不过后来大部分时候就很平静了,当然似乎中间是有小的动静的。直到三个月前,又大震一次。这回的斗争似乎很不一样,区别在哪我也不知。但我能感觉出来,这连续三个月的斗争让大人深感棘手,这剧烈程度远不如头一次,却一直停不下来,隔一阵子就爆发一回。”
这么说这场战斗并非破解封印所致?什么战斗能持续三个月?雨书暗想。难道它遇上了对手?对方是厉害的修真者还是什么?
这荒星上本是没有厉害的修真者的。八族之中,也就得两位不常出现的金丹。但还有被禁锢的神秘高手,还有其他疑似外来的高人。如果真有这等人物在荒星上活动,玄曜山城这等神秘法宝自然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只是……
他又想起赤焰山下毒沼里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那才是天崩地裂的感觉,自己只不过被波及,都差点送命了,参战双方似乎就是一个外来高手和一件特殊法宝。莫非又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了?可是战场又在哪里?而且,荒星上老出一样的事情?
他抬头看天,天空暗云密布,一点光都不透,压得下方长居黑夜。另有几朵发着微光的彩云偶然飘来,更添诡异。不过天空虽然诡异,还是平静的。他又看向上方的城区,山城层层向上,后来几乎顶到云层。它每一层都是黑色的,如一座以黑夜为原料砌成的城池,只有高处此时亮着一团蓝光。他想了想,先前的确不曾见过此光,便问:“昆仑,这蓝光是什么,你以前可曾见过?”
昆仑摇头:“我也不知是什么在发光。不过,以前真有出现过,应当是玄曜大人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