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雨书闻言一惊。他抬头看向前方的画像,画像上之人刚好如真人般大小,栩栩如生,但只要移开眼,又会忘了其形象。
“为何要以自身之血祭拜?”他问。
“这是九曜星宫立宫以来的规矩。”器灵淡淡地说道,“并且所谓血祭其实无需太多血液,只要两滴即可,也就够仪式功能而已。其中一滴会在仪式中消耗掉,一滴融入身份铭牌,是你身为星宫成员的必要标记。”
雨书只得点头,手轻轻一抖,两个血珠弹出。血珠轻盈地飘到画像前,他以为会没入画像,结果还距画像一尺多时,便突兀地消失了。
接着一块玉牌凭空浮现。他伸手接住,只见这是一块两寸长,寸许宽的方形小牌子,色泽莹白,似是某种结晶之物。初看以为是玉石,细看却又不一样,手感轻了许多。其表面上,还萦绕着几缕血丝。
整块铭牌不到半寸厚,牌面很光滑,只在一面刻了“九曜”两字,另一面则是“内门”字样,此外全无花纹刻饰。
“此符可收入丹田中温养。”器灵平淡的声音响起,“关键时刻,它能发出保命一击。你的实力越强,温养时间越久,这一击的威力越大。”
“这么说,我现在要用它发出一击……”雨书盘算道。
“差不多能抗衡初级筑基修者吧。”器灵说。
“接下来是什么仪式?”雨书又问。
“没了,就这么简单,现在不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器灵答道。
雨书忽然发觉烟雾散去,自己又看见了整个大殿,清晰而明亮。前方十丈开外,供案上方挂着那轴祖师画像。案上一个小铜炉燃着唯一一炷香。烟气很淡,袅袅升腾着,在画像面前凝聚,令画像朦胧了几分。可这幅画像……雨书又仔细看了一下,现在这幅只怕有数丈高了,并不像刚才凑近时看的那样只有一人多高。“难道刚才看的不是同一幅画,甚至当时我不在这里?”他想。
举目四望,不见木玄真、雨琴二人,便说:“玄曜前辈,跟我同来的伙伴去哪里了?”
“你说那两人与你同来之人吗?”器灵平淡的声音响起,“他们不够格进内门,在接受另外的考核,将会成为外门弟子。过段时间你可见到他们。”
它又说道:“玄曜山城分为九层,合九曜之数。你作为内门弟子,目前只能在前三层活动,以后才会有机会晋升。待会儿铭牌会带你至三层的一个居所,以后那里便是你居住的地方。”
雨书想起父亲,这才是自己来此最重要的目的,便问:“我平时能见到其他人吗,我想我父亲也在其中。”
“有机会你自会见到,其余时候不行。”器灵冷淡回应,“在这里,并无凡俗的血缘关系,循亲结派是禁止的。”
雨书有些失望:“那有办法向外界传递信息吗?”
“现在还不行,结界只许入不许出。”对方回答。
“我看未必。”雨书却说。
“哦?你有何见解?”器灵问,
“据我看,这里面和外界还是存在光热和风的流通。”雨书答,“循其踪迹,或有办法出去,至少可送出信息。”
“那等无形无相之物,莫可捉摸,如何追寻?况且你也应有发现,先前并无声音传出结界,可知传递消息之难。只可等结界减弱,或是你有了打破它的实力。”器灵断然否决了他。
“可是你难道没有打破它的能力吗?”雨书疑惑。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有所思索,然后说:“我自然是有强大实力的,但还在封印之中,尚不能完全发挥。尤其这封印禁制是专门克制我的,我更是无计可施。”
雨书总觉得事情不应如此,但对方如此宣称,他又无力反对,只能留在这里,先看看情况再说。另外,他对于成为内门弟子的好处也很是向往。更好的功法和修炼资源已是肯定的。先前那进来的那批人,即便是后天武者都晋级先天了。轮到他,是否也能在短期内获得巨大提升呢?对方可是信誓旦旦他有望晋级金丹、元婴乃至合体的。若是大乘筑基之说真实。他还有很大几率步入大乘期。
他能提升,父亲是否能提升呢?他不由又问道:“这里是否有治疗残先天的东西,比如玄元果之类的?”
器灵却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他愕然,便又说:“比如像我父亲那样的,他是早先可能来此的十几个先天高手之一,在其中是比较弱的。由于根基受损,已经很难提升修为,这种状况我们称为残先天,玄元果就是一种治疗的灵药。”
“不就是治疗根基损伤么?方法有很多种。医者们都可以不用药,靠真气便可梳理好,厉害的医圣一挥手便可治疗上百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器灵不屑地说。
雨书心下震撼,但忽又觉得奇怪:“医圣那么厉害,是什么修为?”
“至少合体期以上吧!”
“不对呀!对于如今的修真界,即便是大势力,根基损伤也不是可以轻松解决的。他们也不缺合体高手。”雨书还是困惑。
“谁知道你所谓大势力是何水平?而且治疗合体期高手的损伤和不入流修者的损伤,难度自然不同。对付你们这样的,医圣自然很是轻松随意,但也懒得理。”
“这么说你把他们都治好了?”雨书心下有些激动。
“他们每个修为都提升不少,按你所说都有损伤的话,那就是我于毫不在意的情况下顺手治好了。等你以后见到他们就知道了。不过现在,你先随身份铭牌的指示,找到你的处所。虽然我可以直接送你过去,不过你还是自己顺路熟悉下环境。”器灵说。
雨书闻言微皱双眉,正思索着该说点什么,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条昏暗的青石街道上。仍是与先前所见差不多的布局,许多灯笼在街边摇曳,但街上一个人也无,所有房舍都房门紧闭,十分冷清。
“这里就是第三层区域。你是唯一的内门弟子,所以也是目前唯一住在这里的人,稍显孤单。”器灵的声音又想起,“你在这里做什么都可以,至少一年之内不会有任何职责和任务降临。但你该做什么,我想你自己也是心中有数。我要去忙自己的事了,接下来一切,你自便。如需要,也会有人指点的。”说罢再无声息。雨书摇摇头,听着好像很自由,可他还是无所适从。
这时铭牌自动从丹田跳了出来,缓缓向一个方向不紧不慢地飘去。他赶紧跟上。不一会儿,身份铭牌停在一间看起来不大的石头房子前,射出一道光,照在门上,似是青石打造的门板便隆隆开启了。铭牌一闪,雨书便觉它已回到丹田,心下惊奇,不知它是何级别的宝物。他又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手腕,见那宝贝带子毫无动静,心道此物级别之高,更是难以想象。偏偏它对自己总是很冷淡,偶有合作,但发挥有限。真不知它从何而来,为何又愿意跟在自己身边?
他定了定神,迈步走进阴暗的石屋里。一进去,室内便亮了,是几颗如夜明珠般的东西,照得满室通明。这是一间两丈见方的斗室,地方狭小,只在中间放着个蒲团,一张几案。雨书心下愕然,这就是大门派内门弟子的居所?还不如自己在雨家堡的小屋,有院子有花园。
他见那张只三尺长的案上有些东西,便上前观看,发现是一块块嵌在桌上的玉牌,上面分别刻写着“静思”、“试术”、“储藏”、“器物”、“欢宴”等字样,总共十二枚,末几块空着没有文字。
他略一思索,手放到写着“储藏”字样的玉牌上,眼便一花,随后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颇大的空间。这里高有两丈许,宽四丈有余。更重要的是,这只是个空荡荡的小厅,前方有一排八间铜门,门上有石牌,分别铭写有“药材”、“典籍”、“珍材”等字样。他来到写着“药材”的小门前,一推便开,室内也自动亮起灯来。让他失望的是,这里只有一些空荡荡的架子,有石架有铁架,架上除了些许灰尘,什么也没有。
连开几间,一无所获。最后,失望的雨书到“典籍”一间,推开,又是一片空空的架子,陈列于这片两丈见方的小空间。不过,却有一物吸引了他的目光。远处靠墙放了一张石台,台面上似有一物。他快步上前,见是一块寸许大小的青色玉片。似是感应到他的到来,玉片竟自亮起一层濛濛青光。他神色一阵恍惚,猛觉脑海中多了许多信息,仔细分辨,正是“九星横天诀”,但比自己先前所得更为完整,且有几种驭使真气攻击的法门。这篇功法似乎也不是完整的,但已经很好了,他暗想。回过神来,却见面前石台上,那玉片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他平复激动的心情,大声叫道:“玄曜前辈,我知道你能看到这里,能不能来说几句话。”
器灵幽幽地声音响起:“什么事?”
“前辈,我作为内门弟子,是不是应该发点什么东西?现在除了一篇功法,啥都没有。而且,饮食什么的,也该有提供吧?”
“相关的资源待会儿有一个傀儡送过来,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向它反馈。”器灵冷淡地说道,“现在门派只是重新草创,储备物资有限。除了灵石尚足,其他东西不能给你太多。功法虽有一些,但你实还在入门阶段,练好一门九星横天诀就好了,贪多无用。”
雨书似乎感觉某种关注的目光退去,接着眼一花,发现自己已离开了储藏间,回到最初那间石室内。
此刻室内站着个身影,还向他作揖。他定睛一看,却是个傀儡,面目显然故意做得和真人有别的样子,但身躯关节柔软,行动与常人类似。傀儡手上托着个小托盘,见他出现便迈步前来,用稍显呆板的声调说道:“道友,昆仑为您服务。这是您头一年的供奉。”
“供奉?”雨书疑惑。
“就是你作为内门弟子的年例。第一年的年例是下品灵石一千块,中品灵石十块,辅助丹药十瓶。另外,以后会有任务下达,执行会有相应报酬。”昆仑说道,“此外还有入门便可享有的装备,包括门派服装,佩剑一把,门派简介手册,都在这枚戒指里。这枚戒指也是发放给你的储物装备。”
雨书闻言咋舌,雨家辛辛苦苦才攒得那点灵石,自己一来就轻松得了这么多。还有十瓶丹药,也不知是何等好物。至于那储物戒指,也是稀罕之物。他迫不及待拿过托盘上的储物戒指查看,发现和雨家戒指形制颇有区别。雨家那个就是单调的圆环,刻着些许花纹;这一个则镶嵌了一圈九颗小晶体,熠熠生辉,也不知是何种宝石。昆仑介绍道:“这是内门以上人员才有资格拥有的九曜星戒。这只是下品星戒,存放空间不算大,但有防御之能,可生成护罩,抵御九次攻击,每次消耗一颗特种能晶的能量。当然,也可能遭遇重大打击,一次耗光所有能晶。”
“真是好宝贝!”雨书赞叹。虽说“空间不算大”,其实它已经比雨家那枚戒指大了三倍之多,他很满意。雨家的戒指也可退回族里,他不必再占着了。至于能抵御多强的攻击,他对此不是很在意。自己短期内应不会招惹太强的存在。而且,他觉得其防御能力应当还不如自己手上的布条呢。那个习惯装死物的布条,入城之后一直无甚动静,玄曜山城这么强大的法宝居然没有发觉其存在。
而那玄曜山城,自己此刻正在其肚子里,而且可能还将在其中住好长一段时间。这岂不是说自己事无巨细,都在对方监视之下?想到这里,他便浑身不自在。他小心地问昆仑:“昆仑……先生,玄曜前辈每天都在忙什么,这里的事情它是不是都知晓?”
昆仑很明显理解了他的意思,答道:“玄曜大人没空理那些事。他具体在做什么事我也不知。它每次出现,只是显露很小一部分实力。它应在进行一场艰苦的斗争。”
艰苦的斗争?雨书心道或许就是在试图破解封印禁制吧,希望它能成功,这样自己也能早获自由。如果它不怀好意,自己也能多点机会逃走。只是,父亲是否在此,自己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呢?先是丈夫,再是儿子,两人先后失陷于此,老妈该有多伤心啊!想到这里,他不由担忧地瞧向外面,虽然入眼的只是冰冷的石墙,连个窗口也没有,他还是仿佛看见外边冰冷的月色与星光,仿佛看见那沉默的城池与群山,仿佛看见夜风回旋的小院里,母亲期盼的神情,单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