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书和风少明他们回到大风城的时候,天色已尽黑。街上只有不多的人在走,大多数店铺已经打烊,显得很冷清。只有长街尽头的城主府灯火通明,城主府前部即是风家议事厅所在,也是明日寿诞举行的地方。
水若仙几个一进城就被冷着脸的水若兰拉走了。雨书两人坐着车,沿路慢慢往宾馆而去。不过远远看见城主府前广场围了一大堆人,便好奇前去,近了才见风少游在指挥人铺设地面。风少明奇怪:“这是在干什么?”
风少游答道:“今日午后,这个广场地面忽塌了个大坑,深约二丈,宽十丈有余。我们都觉甚是不祥,但也不知何故,先填上再说。明天的典礼会改在会仙馆举行,那里的大厅和院子够大。”
风少明沉吟片刻,说:“先前在风山武苑,青山伯父也说感到过几次震动。大概当时我们和尸蛛打得激烈,并无感觉。”
“尸蛛?”风少游诧异。风少明便把过程简单说了。风少游便说:“这其中或有某种关联。”
“只怕不是我们应付得了的。”风少明关心道。
“八族许多顶尖高手都在呢,寻仙境的都有。”风少游说,“明天注意点便是了。”
“只有这里地陷吗?”雨书忽问。
风少游一愣,答道:“有这一处就不得了了。当时无征无兆,轰一声响,便陷下去了。万幸广场中央无人,没造成什么大祸。附近房舍也有一两座有裂缝的。暂时没见有更多状况。”
雨书便说:“地陷或许与地底水脉的变动有关。这种地形变化之其实偶有发生,无需太过担心。若是能影响到水脉的人为因素,真不是我们该担心的,我们最多算殃及池鱼,自保就好。有这能力的人,要对付我们不用这么麻烦。”
风少游继续指挥广场的修复,雨书无事便先告别回宾馆去了。经过水家院落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见一片寂静,心道水若仙她们大概在面壁思过。
次日如期召开的寿诞甚是无聊,还不如前几日的助兴活动有趣,不过是各家献礼祝贺热闹一番,再来一场大宴。不过会仙馆宴会只有少数重要人物可参与,各家先天自然都在。雨家也有三个到场名额,便由风晴岚、雨长海陪同雨书出席。会上风少薇作为风家第九位先天登场会客,自然引起了一番关注。表面上,雨书和水若仙是场上最不关注她的人了,雨书是刚见过,没什么新鲜感;水若仙则因昨天碰了一连串钉子,大为生气,便不用正眼瞧她。
水若仙见雨书不大关心风少薇,顿觉遇见知音,便有些高兴,想跑过去找他说话,猛然却见雨书离席到木家一桌去了。木家有七人到场,那木莺儿也在其中,依旧一袭黄裙,不过花色与前些天的有了分别。
木莺儿笑盈盈道:“雨书弟弟,如今你可是大红人了,以后你也要多多罩着姐姐哟!”
雨书不知如何回答她,转向木穆道:“前辈叫我来,有何指教?”
“雨书你打算何时离开大风城?”木穆突兀地问。
雨书不解,还是答道:“因为风家有一些朋友打算一起去雨家,所以要等几天。”
“我们明天一早就走。”木穆说,“东边有一些事,我们要回去处理一下。然后我们打算去探一探北方冒出来那座山,要是你能一起去,最好不过了!”
雨书知道他指的是半年前,雨、木两家北方区域地震,冒出地面的神秘群山,心想自己也有必要去一趟。先前是父亲代表雨家,与七族先天一齐去那座山。如今看来,这个阵容实在是太弱了。父亲不过是残先天,恐怕有些危险。于是答道:“对那神秘群山,我也有点兴趣,如果你们不急,倒可以四个月后到雨家找我。”他估计自己三个月后无论如何都应回到雨家了,再加上一些准备时间,四个月也够了。木穆点点头:“那届时再与小友相会。”
正说着,外边轰隆一声巨响,随后一片喧哗。风少游马上起身说:“我出去看看。”急忙闪身出去。
过了一阵子,有一人进来报告说歌风大街上坍出个大洞,约有六丈宽,更深不可测,刚好在夜间,黑洞洞的真是深不见底。风少游已在指挥稳定局面。因是庆典期间,街上行人不少,事发时有几个人掉下去了,有的掉得浅已救上来,有两人都不知掉哪里去了。
忽然,远远又传来一阵轰响,一片惊呼。这下众人都坐不住了,当下便有多人纵身凌空。首先跃起的是火云,他叫唤道:“是暗香楼那边,那楼塌了一角,烟尘滚滚,却不知有没有地洞。”
风少明忽然说:“我隐约闻到某种奇怪又恶心的味道,有点熟悉……”
雨书眼一瞪,大叫:“小心!”飞身而起。木家众人不知什么情况,见状也慌忙跃起。一声巨响,尘土冲天而起,会仙馆设宴的大堂整个塌了下去。多数人都及时飞起了,但也有一些人随着崩塌的房子下落,尤其那些后天的侍者,几无幸免。
数百道白线逆着下落的瓦砾飞射八方,许多人惊叫连声,一下子至少二十人在空中被束缚住了,即便是先天高手也躲闪不及。
“尸蛛!竟然还有一个?”雨书惊道。
“远处也有一个!”风少明叫道。却见暗香楼那边,楼虽然只崩了小半,但旁边开了个地洞,一只大个的尸蛛钻了出来,跃上楼顶。
“先天高手基本在这里,那边没人挡住它啊!”雨书叫道,“那边的人马上会被吃光的。”
“交给我!”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道。白衣飘飘的水若兰飞身而起,左掌下按,一道气劲下压,会仙馆塌出来的大洞深处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水若兰右手指尖现出一张灵符,叱喝道:“天火流星箭,去!”符纸化作一溜儿火光,眨眼横过百丈空间,狠狠撞在暗香楼顶的尸蛛身上,那尸蛛怒吼一声缩起来,整个被击飞十余丈。余劲四射,暗香楼终于支撑不住,碎作一地瓦砾。
雨书看着那爆开的火光眨眼间推平了十丈内的建筑,心想这破坏是谁的功劳可就不好说了。不过这威势,倒真的像高人手笔,这才是比较高级的灵符吧。
然而水若兰秀眉微蹙,那尸蛛只是被击飞,看起来却安然无恙。她轻身横掠,追杀过去,这边射来的几束丝线扑了个空。
会仙馆大坑上方,已增至三十多个先天武者被缠上,拼命挣扎。这些都是初、中期的先天武者。风少明、风少游合力崩飞一条丝线,风少明叫道:“下面这个大家伙只怕有四级妖兽实力了。比上次那个狠啊,这么多高手在场,也敢硬撼。”
“怕是不止四级,”木穆说道,“摸到五级门槛了。暗香楼那个才是四级。”一道濛濛黄光亮起,把木家七人都罩住了,弹开了攻来的数十道丝线。
“不过它的攻击很分散,这是我们的机会,联手搞死它。”雨书说。
“可你砍不破它的身体也是白搭呀!”风少明侧身避开一道丝线,侧目正好见到三道炫目剑光亮起,切断了一片蛛丝。其中一道直切下地底,当一声清响,弹了回来。“御剑术?看起来也没用。”风少明感叹。刚才是金无涯、金天璧、水上清联手一击,倒是解救了不少人,但坑底那近乎五级的尸蛛毫发无伤。但它还是不跃上来,还是狡猾地躲在黑黝黝的地穴里,上百丝线凌空抽射,先天后期之下的高手几乎都阻挡不住。火烈、土醇都在拼命护住自家的人,但两人也都吐了血。倒是火云上蹿下跳,避开了多次丝线的绞杀。
木穆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几个小心,莺儿来搭把手。”散花宝鉴在他手上升起。木莺儿忙上前,执住一头。正如上次所见,无数天花的影像映亮了半边天,一道五色光柱狠狠撞入大坑,底下一声惨嘶,再无声息。木穆皱眉道:“它跑了。”扭头问:“损失了几个人?”
风少明答:“那些后天的侍者,可能有十几人找不回来了。先天的……有待统计,大多无恙吧!”
另一边打得正激烈,风清源怕水若兰孤掌难鸣,也飞身过去了,过去却插不上手,只在一边组织风家之人疏散。风猎苍一边自己疗伤。原来刚才他独自跑过暗香楼处理一些事务,却单独承受了尸蛛一击,当场重伤。
水若兰馀尸蛛都悬于半空,双方密集交手,爆开无数火花。
雨书眼见一道绚丽的光影在她身前浮动,不时吐出一道寒芒,扫荡蛛丝,惊讶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姐姐的飞剑。”却是水若仙不知何时飞到近前。雨书转头见她竟坐在一只纸鸟上:“咦,你这只纸鸟不错啊!”
“这叫纸鹤!也算是一种灵符,不过能多次使用,就是没什么战斗能力,连防御力都没有。”水若仙白眼上翻,说道。
“刚才那只尸蛛的实力,其实也不到五级,只是防御超强。”雨书说道,“不知这具尸身里面,是不是也有特殊的东西。”
水若仙眼前一亮:“这回我要得到那东西。”
雨书奇道:“大的那个跑了,小的你要和你姐姐抢吗?”
水若仙一怔,嘟嘴道:“要你管?”
当一声,水若兰飞剑本体飞出,正中尸蛛前胸,尸蛛一阵摇晃,怒嘶一声,口中喷出上百道白线,缠向水若兰。雨书见状说道:“她的飞剑级别太低了,破不开那具尸体。”
“说得好像你有更高级的飞剑似的。”水若仙白他一眼,“不过真奇怪,风少薇的金索银索怎么就能做到,我看它们很平常啊。”
“木穆那件宝物也能做到,天下宝贝多了,不只你们水家有。”雨书淡淡说道。
木穆果然参战了,不过只有他一人过来,一手擎定散花宝鉴。这回只打出一道碗口粗的五色光柱,没有天花乱坠,光柱猛撞在尸蛛前胸,竟从后背透出。连水若兰都露出震惊和忌惮的神色。
尸蛛被击穿了个大洞,但并没有解体,嘶吼一声,漫天丝线往木穆扑来,散花宝鉴亮起一圈黄光,把丝线阻挡在外。
尸蛛一闪,竟蹿至下方坑口前,就要逃走,却猛地撞入了一片火焰,惨叫一声退了回来。
“丹火级别的火焰?”木穆询问。
“可还是烧不开啊,它这硬壳,最少是元婴级别的。”水若兰叹道。
火焰还是对尸蛛造成了一些伤害,它身上冒出一缕白烟,过一会儿才散去。
尸蛛转头向另一边逃去,三两下在暗香楼的花园里开了一个大洞,钻了进去,水若兰用飞剑猛砍也阻不住它。
这时,远处又是一片惊呼。
“该死!那只大的又来了。”木穆咒道。
此时的会仙馆地面,忽然间又有土石冲天而起,上百丝线喷涌而出。
地面一震动,雨书便知麻烦来了。这回震动的中心却在他脚下。他向上飞起,一面洒下一圈刀光。只听一阵叮叮当当声响,若干丝线应声而断,但还有很多继续追击。听着仿佛砍铁索的声响,雨书顿觉不妙,这一只的实力果然比山中那只强不少。
“轰”地一声,一团火炸开,却是水若仙烧了纸鹤,险险逃离。又一束丝追来,前头又有一束包夹,她无法避开,只得落到地上。却有两股线如爬虫般在地上蜿蜒,倏地窜过来,一下勾了她的脚,她惊叫一声便被拖倒。一道剑光闪过,丝线断开,水上清飞身过来,一把拉起她:“若仙快走,到外围去!几乎五级实力的尸蛛,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眼见又有十几道丝线缠来,他拉着水若仙,一手荡开无数剑影,且战且走。
木家诸人当时都在地上,且离雨书不远,遇袭时很快被数十道丝线包围,而他们的攻击如泥牛入海,丝毫无用。木莺儿面色凝重,左手腕轻抖,腕上铃铛“叮铃铃”轻响,却不见有用,知与风师兽那回不同了,便一咬牙,袖中闪现一刀绿光,绿光一卷,面前十几道丝线断作几截。她面色发白,叫道:“走!”木家六人一齐从这头冲出。丝线方欲追击,却忽见一道黄光罩下,齐齐一顿,便缩回去了。木穆执着散花宝鉴,徐徐飞来,挡在木家众人面前。
又是一声惊呼,却是水上清被一束丝击中,吐血退了数丈,拉着水若仙的手也松开了,几道丝线迅速缠上她的脚,一下拖到坑里去了。
“小妹!”水若兰惊叫,闪身来到坑前,却迎面撞上无数丝线,这是少说有上千股的大爆发,猛然席卷向周边所有人。
“不对!这里面不止一只尸蛛,看丝线的差别应是三只!”木穆带着木家人飞身而起,躲避着丝线。
水若兰眼中焦急,抛出一个东西,轰一声巨响,当空出现一把金灿灿的长剑,剑光煌煌,上百丝线被照到就断了。那剑滴溜溜转动,唰地一下消失,只听黑暗的坑里几声巨响,又几声不同的怒吼,金剑又闪现空中,缓缓自转。漫天的丝线大半断开,少部分犹在,迅速缩回坑中,当即归于沉寂。
“小妹——”水若兰手上现出个火球,抛下去,却见除了土石空无一物,还有几处血迹,也不知谁所留。坑底裂开一个深洞,火球向下落了近百丈,终是熄灭了,并无所得。洞壁忽涌出许多水来,土石纷纷滑落,把深洞淹没了。
空中的金剑消失了,一物落回水若兰手上。木穆见是个玉牌,忙问:“符宝?”水若兰点点头:“只能用一次了。而且,它也破不开尸蛛的身体啊!只是靠着冲击力把它们惊走了。可这样一来,被它们卷走的人……”
风清源面色严峻:“快清点一下少了多少人!”
“啊,雨书不见了!”木莺儿忽说道。
“妹妹也不见了!”风少明叫道,风家众人一片慌乱。
远处,风晴岚面色惨白:“不会的!雨书不会有事的!”雨长海抱着受伤的手臂,默然不语。两人在前次袭击后便跑到了外围,第二次并未被卷进去,他俩也是曾卷入战圈的人中,仅剩的两个后天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