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书还是每天赶文学堂、武学馆两个场。练武的时候,雨书的弟弟雨墨也跑来看。他虽只两岁多,但很懂事,并不乱跑,只静静地在场边看哥哥练武。
这天练完武,他打算去湖上收些芦苇回来,对雨墨说:“小墨,哥带你到湖上玩。”
“好呀!”雨墨拍手。
兄弟俩一同来到神雨湖区。这个湖区早年还是有很多凶猛野兽的,但雨家举族来此定居之后,把整片绿洲的野兽都屠杀和驱逐了。最后整个湖都圈进了族地围墙里,所以很安全,雨书也放心地带着弟弟过来。
此时,不大的湖上,只有数群水鸟在嬉戏捕食。偶有翠羽从眼前掠过,捎走一尾小银鳞。这些都是灵智未开的普通鱼鸟,攻击力也很弱,所以得以留存。
两兄弟缓缓走向湖岸。路边的引水渠流水淙淙,少许清澈的湖水沿渠下流,灌溉不远处的药园与粮田。
忽然,雨书看到渠内水藻间有闪光之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近前捞起来一看,却是一小块不大的东西,像是某种布料。它呈银白色,完全看不出是哪种面料,粗看是纯色,细看有许多浅浅的细密纹路,如飞鸟流云,极为精美。用手扯了扯,感觉有些弹性,但极为坚韧。他试以随身小刀,发现根本划不破。他很惊讶,这像是一种很高级的布料,感觉他见过的人包括族长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物。
这东西是哪来的?他很疑惑。随手把此物放衣兜里,他继续前行。忽听雨墨喊道:“哥哥,还有!”他停步看到雨墨蹲在水边,试图捞水里的东西。定睛一看,见这段水沟里有好几块这种布片,很碎的碎布,加起来也没有刚才那片大,不仔细看还真不会注意到。奇怪的是,捞起来,放一块儿对比的时候,这些碎片竟然自动融合了,变成了稍大的一片碎布。雨书吃了一惊,手一抖,布片掉到地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拾起它,却不再有任何异象。
“好奇怪的东西。难道是传说中的异宝?”他来了兴致,吩咐小墨不要乱跑,自己沿着水渠上下走了几遭果然又找到几块碎片。加起来后,布块变成了原来的三倍大,有些狭长。然而看不出它有什么特殊功用,也不知原本是衣服还是什么。
雨家族地很小,不久两兄弟便已来到西北部的神雨湖边。神雨湖占了族地很大一部分面积,光水面就接近四分之一,但也不过是个方圆数里的小水泊而已。水很清澈,也很凉爽,是族人赖以生存的唯一水源。湖中深处有多处泉眼,虽处沙海也常年不枯,但也不曾孕育河溪外流。雨家人开了几条引水渠,但额不敢耗水过多。湖如葫芦状,雨书经常活动的南湖区大而浅,水深不过数尺,芦苇水草很多。中北部迅速加深,据族里水性好的武者如雨文泰、雨长田等人推测,深达百尺以上。甚至有处疑有数百尺的深坑。湖的深处不但深,且水温很低,冰寒透骨,加上能见度很低,他们都忍受不了,无法探底。因此北湖区被列为平时一般人不得前往的禁区。他们怀疑其中有神异之物,但无法证实。
今天雨书打算割一批南湖区的芦苇。这是本地异种芦苇,蕴含少许灵气,用其饲养的牲畜肉质大补。但是这些牲畜产量不高,只有族中勇武过人的强者有资格享用。当然,每年会有很少一点分给其他人品尝,以激发上进之心。这些雨家特产的“灵肉”也是很重要的物产,用去和外族交换商品。
雨书撑着船穿过苇丛,采收其中不老不嫩的部分,雨墨则坐在船上,有时玩水,有时看哥哥忙活。雨墨无聊问哥哥拿了那条银色碎布来玩,不想一阵风起,布片飘落湖上。雨书觉得这布片很不凡,极为珍视。放下砍刀,纵深入水去捞它。然而此时布片却晃悠悠地在水里飘动,如一尾小鱼,竟自向前溜去,也不知是自己在动,还是有水流在推它。雨书怔怔地伸手去抓它,它却总隔了数寸远,一路引着雨书游远了。等他惊觉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很深的水底,阳光只有少量透到这水层,光线略暗。关键是,此时的水温骤然变得阴寒刺骨,也让他清醒过来。
“糟了,到湖的北面了。这可是禁区。好冷,果然很诡异。”他心念一转,转身便欲游走,也不想再抓那破布了。它好像有了灵性,自己会游。而他跟了那么久,此时才意识到这一点,真是太诡异了。
他刚转身,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极深的水下,已经闭气游了很远,远超自己的能力很多倍。他不知道,刚才追着破布条,若即若离,无形中获其避水保护,自然无恙,转身离开便是陷入危境了。他还来不及挣扎,便有一股水流袭来,顿时头昏眼花,很快失去了知觉。水流把他卷进湖底一个深深的石穴,布条也飘了进去。
石洞幽深,于水下不知向下多少丈后,又往上一段,形成了一个无水的空间。最后,雨书被水流卷进这个洞里,凭空飞离水体,躺到了地面上。
似有人在审视着他,思索了一会儿。空气忽中产生一些奇异的波动,雨书拾到的长形布片浮现空中。空中又忽然出现另一截布条,两者猛地撞击,融合一体,仿佛从无裂痕。此时的它,已是一条纤长的银色带子,亮闪闪地,还有七彩光华流转,煞是好看。一只干枯到皮包骨头的手伸出,把布条绑在雨书手上,然后一挥手,雨书整个人又沉回水中,顺着来路倒退回去。
湖上灼热的阳光照得雨书黝黑的小脸发烫,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仰面躺在水上,不沉不没,似有物轻托。他完全清醒后,那股浮力猛然消失整个人往下一沉。他慌忙把所会的狗爬式什么式都使出,稳住身子,侧身发现远方的芦荡上,小船自飘,小墨趴在船舷上,紧张地往这边张望。他当即转身往回游去。
上得船,他回想刚才的事,一时间晕忽忽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问小墨看见了什么,结果是什么也没见,只是他下水很久才又浮上来,令人担心。
“哥,你好厉害!还把它带回来了!”雨墨说。
它?雨书这才注意到左手腕部缠着一银色布条。而且,这回明显是完整的布条,边缘平整,大小合宜,看着倒像是条护腕的带子。他不由吃了一惊。虽然记忆不清晰,但他还是隐约想起先前水里的状况。这东西不简单,但是……其中恐有鬼怪。他不由得有些害怕,想要把它摘下,但手刚触及布条,又改了主意。这东西怎么看都不觉得有害,好像还是个宝贝,先留着吧。
这时,忽然大地剧烈抖动,连湖水都动荡起来,而且震动持续很久,几乎有一盏茶的时间。雨书抱着小墨坐在船上,任船儿在水上打转,直到湖水平静。
同时,坞堡里的高塔也摇得咯吱咯吱响。族长雨文泰站在顶上,几乎没法稳住身子。他看着远方,但见北方天际黄尘滚滚,还有白光映空,惊诧莫名。他忽又担心在外的队伍,尤其裂谷那一队,希望都不要出什么事。
此时的湖底洞穴里,一片阴暗之中,有人低语:“看来,他已打开那里。也罢,由他先去探探。我先在这里养好伤,再和他好好算这笔账。天幸这小湖底下,藏着这么个高等灵穴,还是偏向冰寒系的,不错!”
新开辟的裂谷,其地质条件是很不稳定的。地震的同时,裂谷整个都在震荡,两边落石滚滚。有些地方陷得更深了,裂口更宽了,又多了些冒气的洞穴。雨家队伍里已有多人被悬崖落石击中,一命呜呼。还有人陷落深坑,险之又险地爬了上来。雨长兴命人吹起一个号角,聚集队伍。最终,大多数人平安归来,聚在裂谷中央一处平地上,虽然都是灰头土脸,不少人带伤,但还不至于落下残疾。
有人说道:“队长,这裂谷陷得更深了。我看那边冒的好像是剧毒的硫气,味道太重了,越来越重,说不定深处要有岩浆涌出了!”雨长兴也觉得不妙,于是下令退返。尽管岩壁坍塌,但又形成了不少高低错落的岩石平台,似乎还是有路可上。
他又叫道:“长风,长霜!”当即有两个声音应“在”。
“你俩先不要回雨家堡,去天木洲探听消息。所需钱粮可向那里的家族联络点支取。你们便从东侧岩壁上去吧,一路小心!”他吩咐道。
于是各自上路。回程也没有遇见木家的人。雨长风那边远远看见几个看守营地的木家人,前去问了下情况,得知木家探险队未返,也不知是否走得太远,短时间回不来。
众人归心似箭,不到两天便回到了雨家堡。
雨文泰听罢报告,沉吟道:“裂谷内部可日后再探。你们平安就好。殉职的人,好生安葬。另外,前几天,大地再度震动,方位在北,北方疑有大事发生。我派了一支小队前去查看,尚未有消息回返。你可能也要准备参与那边的事。”雨长兴应允,便欲退下,却又听雨文泰说道:“长兴啊,你家小子不错哟,好好培养!”
雨长兴听他提到自家孩子,莫名其妙,但族长未多说,夫妻俩便自回家去了。到家却见院子里整整齐齐晒着很多肉干,还有两大张狼皮。正好雨书从房里出来,便问这些东西哪来的。原来,两天前地震,坞堡围墙塌了几个口,有些野兽便流窜进来为祸。菜地就被几头野羊啃食了好些。更有几头沙狼借机溜进来,咬死一头牲畜。其中两头晃到他家院子旁,正好门开着,被狼跑了进去。雨书躲无可躲,且新学了功夫正手痒,当即迎战。不过他也没有莽撞上前,而是躲上房顶,猛然间从天而降,手上拿着铁锤,一下砸死一头。另一头见状扑过来,他慌忙闪避,铁锤也脱了手。雨书也不气馁,提气出拳,照着扑来的沙狼巨口就是一拳,沙狼嘴都没能合上就被击飞,他趁势追上一通拳砸下去,打得它断了气。闻声赶来的四邻见之皆惊。雨长天赶来检查了一下,惊叹道:“你小子好大的力气,拳力在十五岁以下的人里,当属第一。”族长雨文泰便下令这两头沙狼尸体是雨书的战利品,特别是狼肉要留给他滋养身体。这些晒肉干和狼皮都是邻居帮忙处理的。
夫妻俩闻言也惊呆了,随后便是大喜,看来孩子的习武天赋比自己想象的更高。看这架势,只怕凌虚有望,雨家要再添高手了。长兴感叹道:“在我小时候,他这样的表现其实只是基本素质。不过移民荒星这些年,我们雨家也是首次有孩子在十岁就有搏杀猛兽的实力。”
父母大喜,雨书则是大苦。他训练的任务又加重了。本来他也不算慵懒之人,但还是有好些玩耍时间的。但成为重点培养对象之后,他的训练量便加倍了,雨长兴无事便来亲自监督,完成了雨长天的课程还要加料,让雨书暗自叫苦。每天练完,他感觉四肢无力,只想睡觉,母亲风晴岚便来催他打坐练气。尽管有狼肉滋补,还是十分辛苦。不过,他的武艺也在突飞猛进。没几天,他便觉得自己能一个打俩了,当然,是打两个从前的自己。上次击毙沙狼,是蛮力突袭加运气,现在,他已经知道有很多招式可以助他发挥自己的气力。
不过上次仅仅是蛮力和运气吗?他当时有些浑浑噩噩的,过后却感觉到些异常之处。他时常会看向自己的左手腕,一条洗澡时都不会摘下的灰暗布条。此物已不再是银光闪闪,但也并非变脏,而是自晦。父母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只有小墨知情,但他没说,且小墨也不知这布条的特殊之处,不知那天与沙狼大战的雨书,突然拥有了翻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