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说飞鸟躁动的地方,离这里有几十里地之遥,是一个云雾半遮的深谷。此刻有许多飞鸟如同炸开般,往四面飞散。
雨书问:“这大风山是否常有武者活动?”
“当然,大风山并非我风家禁脔。除了少数几个地方,各家族的武者都可以随意步入探险。只在风山武苑附近有限制。雪峰那里他们也上不去。不过入山之人还是我风家之人为主。后天武者都在外围,有时一些不算武者的民众都会在外围活动,那里妖兽乃至普通猛兽都很少。深处倒只有少数胆大之人去得,多是先天武者。”风少明看着那处山谷说道:“那里也开始算深山了。”
“莫非那里有厉害的妖兽活动?”
“虽说开始算作深山,但也难得有真正厉害的妖兽过来。不如我们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风少明说。雨书点头应允,两人一起掠去。
路上雨书问:“你去过那里?”
风少明边跑边答:“去过,那里地形很复杂,表面看是一片树林,其实底下沟壑纵横,洞穴不少,植被高低错落长了很多层。有一种群居的鸟类栖居在那里。那种鸟还算不得妖兽,不会攻击我们。偶有个别一级妖兽出没,但数量不多。”
将要落入山谷的时候,雨书说:“为何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风少明疑惑:“我没觉出有什么不妥呀!”
两人穿破层层枝叶,落到一处空地上。这真的是一处空地,周边植被茂盛,这一小块却被火烧过,底层草木一扫而光,还有两棵大树斜倒。雨书看见一地的灰烬,还有白烟冒起,热气升腾,便说:“刚烧了不久,难道是这火把鸟惊走的?”
风少明摇摇头:“过火范围很小,不持久,能惊起一些鸟,但造不成那种集体炸窝的场面。”
“这边有一些折断的草木,断口还有汁液渗出,像有人刚从这里走过去。”雨书快步走着,“有一种奇怪的气息——是腐臭的味道!”
“不是有什么活物被烧焦了吧?”
“不是烧焦,是腐臭,烂了好久那种!”
“还真是。我的天,这臭味越来越重了,难怪鸟都跑了!”风少明走了一段,捏着鼻子。
“鸟也不是因为爱干净才跑的吧!”雨书说,“也没有一只飞回来。”他抬头看看天,上方密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周遭静得可怕。
“嗯?又有火烧地,范围只比刚才的小一点。”雨书又有了发现。他微皱双眉思索,这似有人放火攻击,而以放火作为攻击技能的……他加快步伐向前。风少明叫道:“等等我!”赶紧跟上。
又是一个过火的空地,那种腐臭感更强烈了。
雨书猛觉寒气上涌,叫道:“小心!”飞身而起,身子却在空中一滞,低头看见自己腿脚被几根白线缠住了。空中又电射来许多白线,往他身上缠来。他惊怒出刀,摇光刀在身周旋了一圈,白线应刀而断。忽然又有一大团白线向他冲来,他挥刀砍去,两相碰撞,这回却没破开那团线。他呻吟一声,吐血抛飞。
后面风少明惊叫起来,他的攻击全然无效,已被缠住了,挂在半空动弹不得。
雨书见他挂着的样子,瞳孔一缩,蜘蛛网?蜘蛛又在哪里?
正打量着现场,又是一大束白线飞扑而来。雨书冷哼一声,全身气势陡涨,反手就是一刀,一道白亮的刀气飞出近二十丈长,撞上的白线都化作飞灰。却是他自创的一星裂天首次配合摇光刀使出。刀气循着白线追击而去,一路枝叶粉碎,猛然间树丛里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
雨书顾不得看那是什么,跑到风少明跟前,几刀就把他救了出来。他并未使出一星裂天,但也小心带上了些刀意,这才切开那些“蛛丝”。
“我呸!这东西又粘又臭,恶心死了!”风少明骂道。
雨书这才回望后方,见枝叶纷纷扬扬落下,当中飞出一个身影来。“怎么是个人形?不是蜘蛛?”雨书诧异道。
“不!是蜘蛛!”风少明叫道。雨书定睛才发现荡着几根丝线,弹出来的,是个死人,也不知死了多久,身上有很多个洞,突兀地从洞里钻出了一些毛茸茸的大长腿。此凶狠而怪异的蜘蛛竟以一具武者尸身作寄生之物。刚才雨书的一刀,正是砍在那尸身上,但并未破开尸体,它缩进去又伸了出来。但它明显受了些震荡伤害,嘶叫着,并未上前来。
“天哪,这是什么蜘蛛,这么恶心!”风少明看见那尸体窝陷的眼眶中,有红色的眼珠转动,又惊叫起来。
“这尸身……是你们风家的吗?”雨书问。
“不是吧。但我也不确定,衣服都破旧成这样,没个衣衫样了。”风少明答。
“我也觉得不是。”雨书看着对面,尸身上一道浅浅刀痕正缓缓消失,但尸首四肢、肩部各有深深的创口,血肉都剥离了,露着森然白骨,显然是陈年创口,并非他刚才造成。“这尸体的硬度好像很高,”他又说,“也不知是后天形成,还是原本就这么强悍。如果是原本如此,那可不是我们八族之人能有的修为。”
见可怖的蜘蛛不再上前,只是与他们对峙,风少明胆子也大了一些,说道:“这蜘蛛看来也不是特别厉害,至少雨书你能克制它。可它是怎么操控这等强者尸体的?”
雨书说:“这恐怕是它这个种族的天赋。按它表现的实力,我不怕它,可是偏偏破不开这具尸体。而且这尸体这么硬,却不是干尸,而是散发腐臭之味的湿尸。好像,还有一点恢复能力。”
“这么说它相当于三级妖兽的实力?”风少明问。
“差不多。我要解决它,不然还不知有多少人会遇害。”雨书忽有些担心。
他挥刀前指,摇光刀整个亮起来,一道耀眼刀气猛地击中了尸身的头部,对方一声尖叫,往远处逃窜。雨书皱眉,破不开尸身,就杀不了那蜘蛛。看来那蜘蛛很熟悉密林地形,一下子跑远了。他无奈止步,纵其归山,并非他本意,但他也没有太多手段可以伤到它。他忽然低头,看了下左手手腕,心道有个方法可以试一试。
他并没有急着追击,而是四处张望。风少明也跟着望望,奇怪道:“你找什么?”
“这附近应当有人,可能……还活着,找找看!”雨书答,拨开灌木丛走去。
走了约百步,他们来到一处岩壁前。
“这里有个山洞,洞口是人为弄塌的,还用大石头堵上了。”风少明有了发现,“我以前来过这里,这是一条大蛇盘踞的地方,当时它不出来,我也没敢进去,算是互相忌惮吧。里面的人慌不择路,会不会……”
“不会的!”雨书打断他的话,“那蛇连你都怕,那人却能在蜘蛛口下逃生,什么结果可以想见!”风少明闻言嘀咕道:“什么叫连我都怕?”
雨书上前,挥刀咣咣砍了两下,高声叫道:“里面还有人吗?外面安全了,可以出来了。”没有回应。风少明说:“这石头这么大这么厚,里面可能又填了土石,里边的人还真不一定听得到。”
“那……我们救人救到底,挖石头吧!”雨书也无奈说道。
虽说洞口崩落的大石头不少,但他们都是武者,年轻力壮,又有好武器在手,洞口倒没多久便清理得差不多了,最后剩下一堵明显从内部垒上去的土石墙。风少明一拳击出,土墙发出沉闷的声响,现出一个尺许深洞。“很厚啊,他或是他们到底在里面垒了多久?”
“不过是一些和土块而已。”雨书猛地前冲,连人带刀撞去,轰地冲出一个大洞来。随后土墙轰然倒塌,落下之物还是挡了半截洞口。
“看来也就三四尺厚吧!”雨书拍拍身上的土,抬头却见前方昏暗的通道里,走出来几个人,当先一个身影颇熟悉,还有几个怯怯躲在其身后,一齐走来。
几人从暗处出来,走到外边和着沙土涌入的昏黄光线中,雨书发现,领头的正是水若仙。她脸上带土,颇显憔悴,但此刻也是面露惊喜,眼中犹有些泪光闪动。“雨书大哥!”她说道,身子微微发抖,一个踉跄差点倒下,雨书慌上前扶住她:“没事了,那怪物已被我打跑了。”又抬头看了看后面,却是三个后天的女武者,正是早上和水若仙在一起那几个。
“哇!你们几个后天的小姑娘,也敢结伴闯到这里,真是胆大包天!幸好,遇上了我们,也算你们命大。”风少明也翻过土石堆,走了进来。
“那真的要感谢少侠相救了。”一个少女忽然笑着上前行礼,“请问少侠是如何打跑那怪物的?”
风少明愕然,转头指向雨书:“你问他!他全程目击!”
女孩子们当即一齐抛下他,向雨书行礼:“感谢雨书公子救命之恩!公子不愧是竞武大典冠军,轻松收拾了那怪物。”一边还秋波频送。
“行了你们,都矜持点!”水若仙叫道,又柔声说:“雨书大哥,我们还是先出外面去吧。”
风少明朝洞中看看:“这里面原来是不是有条大蛇?”
“有啊,在我储物袋里。”水若仙一边说着拉着雨书出去了。
“你们是如何遇上它并逃生的?”雨书问水若仙。
“我们几个本来就是想来这山里玩玩的,也顺便冒险找点宝贝。正好遇见那东西从土里钻出来,吓死我了。我抬手就是个火球,结果发现它好像有点怕火,且打且退,直到发现这山洞。中间我还见它顺手解决了一头二级妖兽,好凶残的感觉。”
“深山虽多奇宝,但危险也多,实力不够确实不应乱闯!”雨书说。
“嗯?你说谁实力不够?”水若仙眉一挑,眼一瞪。
“你可以回去再烧一烧那蜘蛛,看有没有用。”雨书哂笑。
水若仙狠狠咬着牙道:“本小姐当时只是害怕了。不,是被它的样子恶心到了,没发挥出全部实力。”然后她一边思索着说:“这东西,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尸蛛。我在家族藏书楼中看过记载。尸蛛并不多见,也不是自然生成的物种,是某些邪恶门派培育出来的东西。这荒星怎么会有?”
“可它好像并不厉害呀。培育出来有什么用?”雨书惊异道。
“这一只可能并未培育完成。真正厉害的尸蛛,也是主人一大助力,媲美合体高手的都有。只是越是高等,消耗的高级资源也越多,也培养不了多少。这东西也没法繁殖,至少是无法遗传,只能生些低等的蜘蛛出来。至于还有什么特殊功用,我可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它本不该出现在荒星上的,也许是有人刚放出来的,难道有外来邪派高手?”雨书沉吟。
“我也不知道啊。雨书,那怪物只是跑了。它能越变越厉害的,最后甚至能近乎寄生尸身生前一半的实力。”水若仙说道,“只怕时间一长,整个荒星都没它的对手。除非仙使出手。可是仙使届时若是不在……必将生灵涂炭。”
这当儿,所有人都回到了林中,除雨书无所谓外,其余人颇有劫后余生之感。雨书对风少明说道:“我们得找到那尸蛛并击杀它,否则还不知有多少人会遭它毒害。”
“你确定能杀得了它?这东西看起来刀枪不入,”风少明看了水若仙一眼,“又水火不侵,不如回去请长辈高手出手。”
“太费事了。有可能宰它的人,现在大风城里及大风山上的,加起来不超过一掌之数。其他人未必比我强多少,而我可能能克制它。还是要趁热打铁!”
“哼!好大的口气!”水若仙冷哼道,“要不要本仙子出手?”
“这趟追杀可能要追入山深处,很危险,你凑什么热闹?”雨书说,“还是带你的伙伴回城去吧!”
“是啊,要不我送几位到风山武苑休息下?”风少明忙道。
“你不能走,你要给我打下手呢!”雨书说。
风少明疑惑:“我要怎么打下手?”
雨书淡淡说道:“当吸引它的猎物。”
水若仙眼珠一转,叫道:“我不走!我怕半路碰上对付不了的妖兽。我要和你在一起。”
“是呀,公子,我们也要和你在一起!”几个女孩子相视眨眨眼,都叫唤道,一个个楚楚可怜状。
雨书与风少明面面相觑。“你们就不怕成为它的食物?”雨书摇了摇头。
“我们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呀,大不了当你没救过就行了。”水若仙大度地说。
“这可不行,雨公子一定会好人做到底的。而且,就算死了,做鬼我也要缠着你。”一个女孩子说道。
水若仙怒道:“闭嘴!再吵你们几个自己回去!”几个女孩却不怕她,嘻嘻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