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书与沙天正离开满目疮痍的沼泽,回到赤焰山另一头的时候,沙千仞等人还未到来,只见几个看守驮兽的人。想来也是,他们那队人中大多数是后天武者,赶路速度没法和两人比,估计还要等上许久才能会合。
风晴岚、雨长海倒是收拢了雨家队伍,驻扎在山外五里处,正打算往商路撤退。
见两人出现,风晴岚脸上忧色先是一扫而空,再大吃一惊,迎上去道:“小书,你怎么伤成这样?方才沼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雨书不答反问:“你们在这边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只是突然间狂风大作,后来又见一道光通天直射,彩霞漫天。期间火山喷发,我们觉得危险,便集合离开了,不过这山又不再喷发了。”
雨书沉思一番,这才答道:“毒沼那边有两位超出我们太多的强者争斗,造成了很大破坏。最后彩霞漫天,是仙宫出手镇压,稳住了局面。”见风晴岚还盯着他的伤看,便又说道:“我离战场比较近,受了点波及,不过实际上都是些皮外伤,妈你别担心,没事的。再后来,我遇上了沙族长,便一起出来了。”
沙天正闻言点头说:“令郎神完气足,一路奔走无碍,确实无需担心。这火山应当是不会喷发了。等沙家的队伍回来,我们再一块离开。”
雨书回望高耸的赤焰山,山顶的青烟已散,也看不到后边疮痍的大地,回想先前的情形,仍是一阵后怕,但又为那惊天动地的伟力而深深折服,对那般高强的境界悠然神往。心道:我把自己的功法修炼完之后,有没有这么强呢?
他可不想再做高手眼中的蝼蚁了。
他忽然想起那个奇异的灵果,便从储物戒中取出:“妈你看!我在沼泽地里找到一颗异果,很是不凡,也不知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殊功用?”
风晴岚定睛看去,见着果子仅一指多宽,表皮金黄,其上有若干小小凸起,刚好在中部聚成一环,便说:“好香的味道,定是灵果无疑,可惜我也不认得。”
沙天正在旁瞧见,睁大了眼睛,看着颇为羡慕,但也有些许憾色:“这,这是……玄元果!”
“玄元果?沙族长可知它有何功效?”雨书拿着金色果子问。
沙天正心情似乎颇为激动,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答道:“没错的,就是玄元果!武者服用它,能强健筋骨,提升不少实力。若是身受重伤,比你现在还重很多的,都可即刻痊愈。这些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它另有一非凡功能!”他说着语气又有些激动起来,声音微微颤抖。
雨书有些奇怪:“什么功能?”
“它能修复损伤的根基!”沙天正激动地说道,“根基恢复,武者修为停滞多年的问题便可化解。”
“啊!”风晴岚和雨书惊叫起来。雨长海正好凑过来,听了也露出渴望的目光。
沙天正继续滔滔说道:“原来,荒星上真的有能修复根基的灵药!天可怜见,我也有希望了。无论它长在何方,我一定要找到它!我要尽快卸下族长之任,去找那玄元果!”
雨书听得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问:“沙族长,这颗玄元果对你无效吗?”
沙天正瞥了他们一眼,答道:“玄元果并不是单独一种,而是一类灵果的总称,分很多品阶。这一颗,只是其中较低级的,可能还是最低的品阶。对修补先天高手,即便是残先天的根基,也没什么用。它只对后天之人有用。若是根基完好的先天,服用有望直升一级。但根基不行的,只是白费罢了。而我需要的,是更高等级的玄元果。”
雨书不用转眼便可知母亲与海叔的渴望与焦灼,便问道:“沙族长可知这一颗果子,可为多少人修复根基?”
沙天正会意,正色说道:“十级以上,一人而已,十级以下,若是老辈,也没多少培养价值了,给他们看一眼都是浪费。像你母亲这种半步先天只得一人。并且,这修复根基也是有失败的可能的,并非百分百成功,失败后可能损伤得更重了。”
风晴岚闻言,咬咬牙,说:“小书,还是你服用这颗玄元果吧。你成了先天后期的高手,对雨家更有好处。”雨长海默然不语。
雨书心道这种果子或许我还能得到更多,此时却不便多说,却还是问沙天正:“灵药都是可以直接服用的吗?”
“大多数直接服用即可。某些还需有配药,中和当中不良药性,才可服下。”沙天正心情不错,欣然回答,“要是配上合适药材,炼成丹药,效果更是大大增强,似你这一颗,若炼成丹,给两人用或许也是够了。可惜我等八族武者,皆是粗人,家族里的少数医师,只制得些粗浅药物,并无炼丹传统。唯一有可能的,或许是擅长制药的水家,它家的老祖宗,可能有能力炼出丹来。可是,那等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何能屈身做这炼药苦力,还是为后天武者所炼!”
雨书又尝试问道:“这玄元果我是在毒沼里找到的。难道,以后要找另一颗,也要在类似的环境里?”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那倒不用!”沙天正回答,“有些灵药只有特定环境能生长,但另外一些可适应很多类型的环境。那等天地灵根,自有从周围环境提取所需精华的本能,生长条件未必很苛刻。比如它们常生长于人迹罕至的险恶之地,也不为喜欢那里,只是在那里能平安长大而已。当然,这毒沼的内层,这一战尚未波及之处,还是值得期待的。日后我会再来看看。不过大量玄元果出现在一地,这可能性也不大。除非是那种天生福地,灵气极为充沛。”
“哦,小子受教了!”雨书微笑着拱拱手,心中却有了计较。他储物戒指里还躺着一颗活的植株呢。不过要保持它的活性,可能还要下很多功夫。况且要回到家族里种下它,怕也是在半年之后。结果要多久?天知道。他转向风晴岚说道:“妈,这颗玄元果我也用不着。以我的修炼速度,要到先天后期并不会很久,不如用来帮一人修复根基,让家族添个先天高手。不过该给谁,还是等回了族里,大伙商量后再说。日后我一定会找到更多玄元果的,甚至适合父亲的玄元果,也会有!”
虽然奇怪他为何信心满满,风晴岚还是点头称是。
雨书心中盘算着培育玄元果,随口问道:“沙族长,这些灵药方面的知识,都是你族里流传下来的?”
沙天正点头:“正是。”
“可我有一事不解。”
“哦?”
“这灵药,不同星球的出产,竟会相同么?主星上的玄元果,和这里的是否一样呢?”
沙天正闻言哑巴一阵,寻思许久才说:“我见到的记载,有文有图,应不会错。至于你的疑问……的确有些药物是某地特产,但也有一些是共通的,很多个星球上都有。为何如此我也不确定,不过它们还都是有效的,即便属地变化,受不同环境影响,产生的区别也不会太大。”
雨书闻言点头,他寻思灵药的广泛出产,恐怕是修真界中有人刻意散布的结果,仙宫可能也出了大力。甚至某些妖兽毒虫之流,也是这样散布的。人类或者说修真者的迁徙,更是如此。只不知,这玄元果种源,是早就有的,还是仙宫近年才播下的?若是仙宫培育的,就说明其生产耗时可能不会很久,此物也很能适应新环境,那他的培育计划就大有希望。至于炼丹,他倒也想起来,曾在族里的藏书阁看过一些杂书,里边有记载炼丹之事。那是道修们的技能了,好的丹药直有逆天之效,连带炼丹师的地位都高涨。不过炼丹术对天赋的要求也高,真正擅长的道修只是少数而已。所以沙天正认为水家老祖可能会炼,金家老祖则没提。其实金家未必没有炼丹之法,他们的小辈也可能知道,日后其中也可能成长出个丹师来。想到这,他便觉得金水两家的青年俊杰们,很有必要结交一番,这对自己,对家人,对家族都是极有好处的。
众人又候了半日,却不见沙家队伍到来。沙天正也焦虑起来:“沼泽外围都快被扫平了,不应有什么危险了吧!”
雨书寻思扫平沼泽的两者,其中一位还在呢,不过它大概正忙着处理“大敌”,想必近期不会出来兴风作浪。沙家众人久滞不归,或另有状况。
忽然间,一道响箭飞上天空,方位只在数十里外。雨书看向沙天正,见他沉吟道:“有些状况,但不危险,只是我需要过去一趟。”便告辞离去。雨书觉得沙家人应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不过对方不愿自己参与,也不便跟过去,还是回到雨家队伍里,清点起收获来。
他没有拿出玄元果,只是拿出了怪蛇和金角蜈蚣的部分。众人对他能击毙两大妖兽赞赏不已。专门有人把这些东西处理了一番,金角仍归雨书,其他材料都由雨长海携带。他们打算部分作为家族物资,部分则卖掉。由于雨家缺乏先天高手,以往很少有机会拿到这个级别的妖兽产物,故雨长海很是珍惜,甚至不想卖掉一点。但它们的价值也不低,尤其三级怪蛇的,能换购不少其他物资,还是忍痛决定卖掉一大半。雨书倒不是很在意,他对自己的实力已非常自信,这样的东西,以后他要多少有多少。
一个时辰过去了,沙家的人还没回来。
忽然,又有一道响箭飞上天空。
雨书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这是在通知他。毕竟他刚刚见过沙家的响箭,沙家也没有什么高手在外了,自然是在通知他。
难道沙家队伍真的遇上大麻烦了?他看向风晴岚他们,他们也看向他。
雨书对他们说道:“沙家诸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凭你们的实力也很难插手,还是我先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他说罢便升上数十丈高空,往远处看去,却一无所见。山这边也有一片绿洲,是毒沼外围的一小部分,因有山体阻碍,没受到什么影响。那儿长着一丛丛茂密的大树。沙家之人应该都在树冠之下,此时一个都不见。他落下来,即刻飞奔而去。
数十里路呼啸而过,雨书钻进一片树林,便愣住了。沙家的人都在这片林子里,在一棵棵树之间走来走去,神情各异。沙天正则独立场中,冷汗直冒。
雨书见他们走得奇怪,便问:“他们在干什么?”却不见回答,沙天正压根儿没看他,似没有听见。
雨书想上前拍拍他,举步便停住了。眼前的情景太怪异了,可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观察了一下沙家诸人,见他们神色都有些迷惘,似乎身不由己。他们是被人操纵了?或者迷惑了心神?沙天正是唯一站着的人,看样子因为修为最高,还有点抵御能力。响箭应该是他发出的,但看他现下的情况也很不妙,他是好好站着,但身子又微微地抖,汗把脚下的土都打湿了。
雨书觉得这树林有些不对劲,想先退出去再说。这时,空气中似有一股奇异的波动传来,他顿觉眼前一阵迷糊。但一阵清凉之感从手上传来,凉气游走全身,他又清醒了。他皱了皱眉,知道自己差点着了道,幸好有那宝贝腕带,又把它拉了回来。今天它可是救了自己多次了。
知道有宝贝护身,不惧对方手段,他登时安心,快步向前,走到沙天正面前。
但见沙天正眼神时而坚定,时而迷离,嘴里喃喃念着:“果,果,果……”
听着这低沉的话语,雨书一怔,什么果?随后他醒悟,能让沙天正念念不忘的,除了玄元果,还有什么?这都是他念了半辈子的东西了。
那么,他是在绝境中不忘玄元果,还是出现了幻觉?若是幻觉,他为什么定定不动,难道他已在幻觉中行动了?
雨书忽然想起前些天听到的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
他轻笑道:“妖兽假的碰见真的,会怎样呢?”左手掌心出现一个金黄色的小果子,正是刚到手不久的玄元果。他手托玄元果,在沙天正眼前晃了晃。沙天正猛然睁大眼睛,扑了过来。雨书纵身飞退,轻轻拉开了几丈距离,却听沙天正的嗓音响起:“雨书,是你?”他一听便知沙天正恢复了自我,便收起玄元果,说:“你们好像被什么人用邪术蛊惑了。沙族长是不是发现高级玄元果了?”
沙天正面露愧色:“一时不察,以致被困。”
雨书若无其事左右看看:“你先坚守心神,免再被趁。嗯,这操纵心神的手法还是挺厉害的,但对方为什么只是困人,也不杀人或做点什么?”
沙天正恢复了平静:“可能是对方实力不够。还有一种可能,这只是一种自发的攻击,是事先布下的手段,没有后续命令,自然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他看看在林中疯狂转来转去的诸人:“他们的状态都很不妙!”
雨书看向周围:“这像是传说的阵法。但是用什么布阵的呢,靠这些树?总得有些人为的改动,放了点什么东西才能产生效果吧!”
他忽在一棵树的高处发现一点白,纵身飞上,却见树高处贴着一枚圆形方孔白纸钱。“熟悉的东西!竟然是她留下的手段!鬼道修者,真是阴魂不散!”伸手便要扯那纸钱,却扯不下来。他冷哼一声,左掌拍上去,一股冰寒真气冲击过去,纸钱啪一声粉碎了。他往下叫道:“沙族长,你四处看看。有些数上可能贴有一枚纸钱,破去它们便能破去阵法了。”说罢纵身跃上另一棵树。
他们都未学过阵法,无法看出什么规律,只能一棵一棵树上上下下仔细查找。其实刚才沙天正已经再被攻击了,但雨书破了一枚纸钱,他便清醒了,也能参与其中。
不多时,他们便又找出十三枚纸钱。或许隐藏的纸钱更多,但这十四枚纸钱一去,所有人便已清醒过来,不少人都瘫倒于地,甚至昏了好几个。只见沙千仞惊讶地四下张望:“出了什么事情?”雨书从树上跃下,笑道:“你们遇上鬼打墙了!”
又见沙天正走过来,沙千仞便说:“方才我迷迷糊糊地觉得不妙,发了一枚响箭报信。”沙天正骂道:“蠢货,你发了报喜信号!”众人都笑了。雨书觉得沙天正面色也微红,便想了想自己看见的信号,恍然。
他忽地眉头一皱:“还有东西!”右手拔刀,往一棵大树砍去,那树一刀两半,却见那纷纷落下的木叶中,一片黄纸悠然飞起。雨书发现是那个曾见过的黄纸小人,身上还有好些血纹,便挥刀纵身追去,却见那纸人一闪,便无影无踪了。
他落下,看了看瘫了一地的武者:“看来你们都被吸了不少血,难怪一个个都这么虚弱。千仞兄,你的脸也忒白了!”又说:“这东西竟连我也怕,看来还是很虚弱的,可惜让它跑了!”
此刻,纸人似很缓慢地飘着,却已在千里高空。背景一片幽暗,无数星团放出各色光华。一个修长的手掌伸来,两指拈住纸人,一个声音轻道:“原来还有个纸钱分身!”一团五色火焰燃起。